可江氏這會正緊緊拉著她的手,無奈之下,蘇虞意便只能跟著一道過去了。
剛來到主院,便聽見東廂房那邊傳來陣陣令人頭疼的哭鬧聲。
謝時衍眉心皺得很緊,加快腳下步伐,疾步往東廂房位置走去。
蘇老將軍冷哼一聲,亦是緊緊跟在后面,似乎要看他耍什么花樣。
蘇虞意和江氏同樣跟在身后,只是相較起前面兩人,蘇虞意顯得不情愿許多。
然而,當東廂房的門打開時,仍然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床塌上的小人兒也不知是怎么了,一張巴掌大的瘦小面孔,此刻黑得發紫,仿佛隨時都要窒息了似的。
嘴巴卻還大張著,發出斷斷續續的抽噎哭鬧聲。
“娘,我要娘,我好疼啊……”
謝書禮緊緊抱著腦袋,整個人仿佛丟了魂似的,神色十分痛苦。
原本大怒的蘇老將軍,看到這一幕微微愣住,神色都有些不忍。
謝時衍揪心不已,一個箭步過來,緊緊將他抱在懷中,“禮哥兒,你怎么了?”
這時,還不忘對著周圍的丫鬟婆子們大吼道:“你們都是怎么看著他的?怎么突然就這般嚴重了?”
婆子丫鬟們本就提心吊膽的,這會被謝時衍這么一吼,更是險些破了膽子,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主動吭聲。
謝時衍狠狠瞪了他們一眼,眸色通紅道:“大夫呢?大夫哪里去了”
話音正落,門外就傳來一道焦急的聲音,“來了來了,大夫來了!”
眾人紛紛回頭去看,才見拂秋正火急火燎走在人前,在她身后則跟著一位年過半百的大夫。
大夫走上前來,看到謝時衍這般模樣,同樣被嚇得呼吸一滯。
接著擺擺手,現出一臉為難之色,“這位小公子像是已經病入膏肓,老夫,老夫實在無能為力,還請將軍另請高明吧!”
說著,便要轉身離去。
謝時衍當即變了臉色。
近月以來,為了給謝書禮看病,他幾乎將整個京城的大夫都請了個遍。
不夸張的說,將軍的門檻險些都要被踏破了。
可這些大夫,每每在給謝書禮醫治了一陣后,便會停下診治,說辭與眼前這位大夫如出一轍。
若是再這般下去,只怕謝書禮的情況只會越發危險……
謝時衍陡然定了定神,見大夫這會正要往門外走去,連忙快步過來,一把揪住了他衣領。
大夫嚇得瞪圓了眼睛,“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啊!”
謝時衍卻只沉聲脅迫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樣的辦法,總之你現在必須讓他先好好醒過來再說!”
說話間,謝時衍便松了緊攥住他的手,朝院落外大步走去!
蘇老將軍這才有些恍然的驚醒過來,自己是過來找謝時衍算賬的,便梗著脖子沖他背影喊道:“你去哪里?”
謝時衍腳步十分迅疾,走得頭也沒回,竟也沒應聲。
蘇老將軍頓時有些氣急敗壞,蒼勁的面孔堆滿了不滿之色,“謝時衍這小子,是越發不將我放在眼里了!”
蘇虞意瞧了眼他離去的方向,道:“爹爹莫急,想來,他應該是去碧梧院了。”
“碧梧院?”蘇老將軍有些疑惑。
蘇老將軍對謝府不清楚,可江氏卻摸得透徹。
她深吸口氣,悶聲提點道:“碧梧院,就是那位沈氏住的地方。”
聞此,蘇老將軍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聲如洪鐘怒道:“豈有此理!”
“這個死小子,平日里背著我欺負阿意就算了,現如今我就在他跟前,他竟也敢如此堂而皇之當著我的面去找那女人……”
蘇老將軍越想越氣不過,對著母女兩道:“走,我倒是要去看看,他是要去找那女人做什么!”
丟下這話,蘇老將軍一掀衣袍,便也往前疾風一般去了。
可急颼颼走到院子門口時,忽然止住腳步。
蘇虞意和江氏正好跟了過來,江氏見此,便對他問道:“不是要去找他么?怎么又不動了?”
蘇老將軍面上閃現一絲尷尬,抓了抓鬢角,道:“我,我不知道那勞什子碧梧院的路!”
繼而看向蘇虞意,嘆了口氣,“阿意,還是你來帶路吧!”
蘇虞意神色中掠過一絲猶豫。
從前她不想那么快揭穿兩人的事,總歸是想著還顧及自己的顏面,可如今……算了,反正和離都提出來了,讓爹娘看見他們也無妨。
思及此,蘇虞意輕輕頷首,走在了蘇老將軍和江氏跟前。
碧梧院。
自打那日姚金霜走了之后,沈秀蘭便安分了許多,成日安安靜靜臥在塌中,也不吵著要見禮哥兒了。
今日陽光好了一些,她自覺自己身子好了一些,才讓婆子幫她打了盆水,用帕子絞著凈了面,又將一頭長發用皂莢給洗了一遍,晾在椅背上曬著太陽。
沈秀蘭正微閉著眼睛出神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有力倉促的腳步聲。
幾乎是在一瞬間,她便分辨出來這腳步聲是來自誰的。
她微微壓住心間的激動,深吸口氣,正要起身來。
可下一刻,院落的門忽然被人大力的一腳踹開,接著謝時衍的偉岸的身影出現在了跟前,可惜他面上帶著一層赫人的冷厲之色。
沈秀蘭嚇得心間一抖,壯著膽子,囁嚅出聲問道:“時衍,你這是怎么了?為何如此怒氣沖沖的?”
話剛問出口,也不知道是哪里說得不對,又或是觸碰到了謝時衍哪根逆鱗,對方眼底忽然跟嗜血似的,血紅的一片。
繼而一只大手朝她快速伸過來,緊緊掐住了沈秀蘭纖細的脖子。
脖頸上猝然傳來了的窒息感,讓沈秀蘭嚇得瞪大了眸子,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時衍,你……”
話還沒說出口,氣息便被他生生截斷了,沈秀蘭再也發不出絲毫聲音,只能艱難的看著他,眸子滿滿的求饒之色。
謝時衍看著她的眼神,仿佛在看著一個仇人,只冷聲問道:“禮哥兒的解藥,到底在哪里?”
沈秀蘭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話,可也只能在偶爾間,傳來幾聲可憐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