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考慮到棺材里等待多時的姜原,以及埋伏在樹林里的師衍,姒離毫無畏懼地選擇暴露自己。
姒離隨手畫一張真火符,畫完手指輕飄飄的一推,真火符飛向前方。
真火符可燃邪祟,若有什么見不得光的東西,碰到真火符會迅速燃燒起來,幽藍色的火光還能照亮一大片地方。
為了抓搶走孩子那人,他們已經等了十天,今晚對方過來又弄起漫天大霧,可見其心機深沉,一環套著一環。
她顧不得許多了。
當真火符燃燒起來時,對方立刻察覺背后有人,卷著云霧朝她襲來。
桑樹劍出鞘,姒離舉劍格擋。
‘錚’
對方顯然沒預料到劍氣如此之盛,縱身后躍,旋即迅速轉身,只是一瞬間,便轉到姒離背后。
姒離心說,果然是個腦子好使的。
即便是冷不丁接了一劍,他不忘用霧氣遮住身影,還轉到她身后,企圖偷襲她。
不過姒離不怕。
借助離火宮的宮鈴,加上桑樹精,姒離瞅準對方,幽藍色的劍光忽明忽現,打得對方節節后退。
姒離知道,對方不敵自己,或者是調虎離山。
可惜她早就預判到對方的預判,絲毫不介意跟對方一直打下去。
只要抓住一個人,她有無數種方法撬開他的嘴。
對方且戰且退,姒離緊追不舍,一直追了數里,對方終于忍不住罵道:“你他媽不認人嗎?”
聞言,姒離一愣。
經過簡單回憶,她不認識這個聲音,手上的動作沒有任何減緩,繼續朝對方身上招呼。
‘嗤——’
幽藍色的劍芒驟然加強,對方身上的霧氣消失殆盡,一個刀疤中年男人滾在劍下。
劍尖抵著他喉嚨,姒離冷喝道:“你是什么人?”
男人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姒離最討厭這個眼神:“說!”
“景遠山。”
姒離有些震驚,這個名字似乎在哪里聽過,思量片刻,疑惑道:“景家家主,景遠山?”
景遠山有些郁悶地看著有些茫然的后生,離火宮的功法大致都差不多,剛剛兩人交手數十招,她竟然沒看出來。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景遠山點頭,手指微動,右手食指上升起一團紅色的火焰。
離火宮的標識。
還真是自家人啊。
姒離吹了吹額前的頭發,心說你怎么不提前打聲招呼,害得我打自家人。
照例一番簡單寒暄,解釋各自的行為。
景遠山得知她是妘秋白的女兒,自小在天衍宗學藝,不久前才在離火宮結丹,并未學過太多離火宮的功法,所以沒認出來。
當然,景遠山剛剛用的招式很含蓄。
——他隱姓埋名追查景佩蘭,不敢對外說自己來自離火宮,怕丟了離火宮的人,所以招式上夾雜不少別派功法。
于是,一個不怎么煉離火宮功法的人,和一個習慣性隱藏招式的人,打了一場。
姒離很快就原諒他,畢竟她沒吃虧。
景遠山不再跟她計較——他覺得姒離也挺不容易的。
解釋完功法問題,便是正題了。
景遠山聽聞景佩蘭死了,很是懷疑,準備進墓室開棺確認。
得知姒離已經殺了她,公開下葬是為了引蛇出洞,他不滿地扁扁嘴,應該把景佩蘭押到離火宮受審的,讓景家人一人一刀刮了她。
姒離也不滿景遠山。
這廝劫走了景佩蘭的兩個孩子。
而且還是他通知蘇見刃,說景佩蘭在碧盧國。
“我真是服了你,你既然早就知道景佩蘭,直接抓到離火宮受審就好了,現在還嫌棄我弄的尸骨無存,無法讓景家人出氣。”
姒離的怨氣很大。
景遠山干笑兩聲,道:“小姑娘,你是不懂,報復呢,要在他最高興的時候跌入深淵,這樣的報復才最猛烈。”
是挺猛烈的。
景佩蘭的封妃大典上,本來是她最風光榮耀的時刻,然后迅速跌入深淵。
沒多久,一雙兒女被人劫持,口口聲聲說愛她,要立她兒子為世子的男人,一言不發,其他人更是避之不及。
摔得可真疼啊。
“所以兩個孩子被你抓走了?”姒離問道。
景遠山點點頭。
那晚他去王府準備把景佩蘭抓到離火宮,誰知道碰上蘇見刃的人,他們也在找景佩蘭,他和景佩蘭打起來,對方就抓了一雙兒女。
稚子總歸無辜,景遠山心一軟,跟過去搶孩子。
反正景佩蘭心疼兒女,孩子在他手上,景佩蘭不敢不跟他回去。
他安頓好孩子,然后就聽說景佩蘭死亡的消息,他覺得奇怪,就一直等下葬,又等兩三天,確認墓周圍無人。
姒離眼前起一陣黑線。
“走吧,我們去找姜原。”姒離嘆氣。
“嗯。還是你們聰明,先找丹藥而不是追查孩子,我怎么沒料到呢?萬一天癸丹煉成,多少無辜者喪生啊。”
景遠山捶胸頓足,一陣后怕。
他光想著抓景佩蘭受審,卻沒有想過丹藥。
姒離認真看他一眼,平靜道:“這不怪你,畢竟你不知道天人丹的具體煉制方式。”
景遠山拱手抱拳,歉笑道:“姑娘別給老朽找補了,我通知蘇見刃的時候,猜到蘇見刃會讓景佩蘭煉丹。
只是我以為自己能控制好事態,可是我發現根本控制不住。
幸虧姑娘到來,否則老朽身上再添罪過,是老朽一心只想報復景佩蘭,卻沒想過這樣做的后果。”
說罷,他快走兩步,恭恭敬敬朝姒離行了個下屬禮。
姒離心里奇怪,疑惑道:“景遠山,你我算是……平輩,你沒必要這么客氣的。”
“姑娘,在離火宮,單靈根是主子,哪怕他沒有職務。”景遠山解釋道。
姒離‘哦’了下,提醒道:“其實還有一點,蘇見刃是宋善的刀,你引蘇見刃到碧盧國,會打亂碧盧國正常運轉。”
她頓了頓,補充道:“碧盧國的糧食已經不夠吃了,再引來天衍宗的人,天災人禍加起來,后果不堪設想。”
語氣里有些責備。
聞言,景遠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是我的錯。”
“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認錯,是告訴你,世事艱難百姓生活不易,我輩修士行事要多考量,不能光顧著自己暢快。”
“是。”
“好了,一會兒見姜原,他要是怪你行事不周,你不要反駁。”
“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