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
車內的溫度驟降。
汗流浹背的孟達江一陣哆嗦,他直視著道路前方,顫抖著打開汽車空調。卻沒有發現溫度越來越低,很快低到零下四度。
孟達江雙手發顫。
直到車窗玻璃凝結成霜,他才意識到車內溫度的不尋常。
孟達江心里一咯噔。
“是誰?”
“宋諾諾!?”
“少TM裝神弄鬼,你活著我不怕,死了我更不會怕!我可不是秦守那種沒用的蠢貨,你休想嚇唬我!”
孟達江單手開車,空出的手握緊了脖子上戴著的護身符。
腳下一個用力,車輛飛速前進。
待孟達江反應過來后,他才發現他是提速而不是踩剎車。
他想讓車停下,然而,被凍僵的剎車根本不是人力可以踩動。
孟達江一臉惶恐不安,車隨主,也變得左右搖晃,仿佛不是行駛在跨海大橋上,而是行駛在崎嶇山路。
車身在橋上劃出曲線。
敲響死亡的樂章。
孟達江終于害怕了,他拍著方向盤,在駕駛座上大吼大叫。
“你放過我,我有很多錢!我可以讓你魂歸故里,讓你投胎轉世!”
“對,你很在乎焦驕吧,我還可以把焦驕推到你意想不到的高度,讓她成為文壇大家怎么樣?我說到做到!”
“其實我也是受害人,我也是被逼無奈,金龍寺一慧方丈你知道嗎?”
“他們讓我試驗怎么能避開天道、避開因果報應,我才會把手伸向那些學生啊,她們缺錢缺門路,我們是各取所需!”
“兩廂情愿的事,我沒錯!”
“我也不是有意害你,我當時只是深深看了你一眼,是秦守他們自作主張坑你,你要恨就恨秦守啊!放過我,放過我!”
孟達江歇斯底里的樣子再無半點斯文,倒像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瘋子。
隨著孟達江將一切和盤托出,車輛緩緩偏移道路,朝幽暗的大海奔去,像是要洗滌干凈一身的污穢。
巨大的落水聲響起。
昭告著故事來到尾聲。
一道沒有影子的身影出現在橋邊,靜靜注視著逐漸下沉的車輛。
調查隊的#鳴聲由遠及近。
身影轉身想要離開,被一銀手鐲攔住,身影不得不看向拿手鐲的人。
時桑揮著銀手鐲:“宋諾諾同學,配合一下錄個口供。”
百里晴翻白眼:“長官大人,要不我申請給您也配套裝備,省的搶我的。”
她看不見宋諾諾,但不妨礙她把自己的銀手鐲從時桑手里搶回來。
時桑一臉不贊同:“晴啊~同事之間怎么能說搶呢?”
百里晴面無表情。
百里晴不想搭理。
宋諾諾直直看向時桑。
她從冰封中醒來后,第一時間收回藏在畢業照里的一部分靈魂,因為她要搞件大的——讓惡人罪有應得。
結果就是。
她成功了。
宋諾諾知道她要伏法。
但她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完成,她已經盡可能不給焦驕和熱水姐造成不必要傷害,最終還是影響了二人。
她欠熱水姐一句對不起。
也欠焦驕一句謝謝。
她現在還不想被抓。
時桑輕笑一聲:“瞎想什么呢,陰間的活不歸陽間管。”
宋諾諾一愣。
她以為時桑是來抓她的。
原來不是嗎?
時桑又道:“陽間的法律和陰間不一樣,她們只抓人,留你,是我想問你一件事。”
宋諾諾感受得到時桑身上的功德金光,這得是十世修行的善人。
她難免對時桑心生好感。
宋諾諾一開口,冷氣直躥:“您說。”
時桑正色:“你被冰封十年,是誰幫助你擺脫了那道陣法。”
她算不出那人是誰,但她心底有個懷疑,只是需要一個確定。
在時桑詢問之前,宋諾諾和孟達江一樣都以為是巧合,是施工隊弄壞電線,冰融化,她因此才可以出來。
現在看來。
事情并非那么簡單。
時桑笑道:“什么樣的冰陣會依賴電運行,風險系數那么大,還能困你十年。”
宋諾諾一心只在報復,她卻忽略了這些小事情,她想不出是誰在暗中幫她,也不知道那個人幫助她是出于好心,還是利用。
時桑又道:“虵穴壞事做盡,卻相安無事那么多年,可見他們找到了避開天道法則,不沾因果的辦法。”
做好事有功德,做壞事自然會消功德。虵穴全員惡人,卻沒有被天譴鎖定,不是天道失職,就是虵穴用了某種法子。
時桑有時候會想她以及她的徒弟們為什么會出現在話本世界里。
后來,一個念頭浮現。
她們的出現是為了平衡善惡。
羅剎以及多目六翅蟬都不是本土產品,意味著沒有天敵。
但此世界的天道完整,會自己想方設法消滅“害蟲”。
因此她們出現了。
宋諾諾不再受困,她一現身,必定會將躲避天譴的孟達江等人解決掉,真正起到撥亂反正的作用。
沒有人能隨意插手因果。
哪怕是她也不能,縱使直播算命,也設立了有緣人打賞這個前提。
那個默默幫助宋諾諾的人尤為重要,或許就是天道在人間的代行者,找到這個人,她興許能找到回去的路。
時桑想和對方談一下合作,最好共同說服天道,把春花還給她,再給她們開辟一條回到修真界的路。
宋諾諾:“那個人是好是壞?”
時桑:“……”
問得好。
她還真不知道。
時桑猜測這個人是將《亖亡日記》手稿遞給焦驕的容淳華,容淳華是預言者,又是容越和百里晴的長輩。
應該、大概、也許是正義聯盟。
時桑摸著下巴不說話。
百里晴拿出一個文件袋:“我根據線索,調查到我舅……調查到容淳華,六年前他確實出現在焦驕面前。”
百里晴捏著容淳華的照片,她的心情十分復雜。
百里晴還以為能找到容淳華失蹤的線索,調查后發現,容淳華是在失蹤前、在覺醒者圍剿傘狀蘑菇前,找到的焦驕。
時桑余光撇向百里晴,視線落在百里晴手里是照片上,她身形一震,在百里晴沒有防備時,一把奪過照片。
百里晴一臉無奈:“還搶上癮了?”
時桑沒有搭理百里晴,眼神一動不動,仿佛要將照片里的人印在心里。
照片里的男人身穿505辦最高執行官的黑色制服,眼神懶散。
此刻。
時桑就像是屋檐上懸掛的晴天娃娃,風裹挾著惆悵吹來,叮鈴叮鈴作響,在她心里敲叩出一個人的名字——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