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男人就轉身走了。
林霧聽到了腳步聲，鬼使神差的回頭看去，男人背影勁瘦頎長，一頭柔順的白色長發在夜色里泛著冷意，襯得他整個人有種與周遭一切都格格不入的平和淡靜。
林霧耳邊也回響起他那句突然醒來的話。
對方現在傷還沒好全，因她提前被迫結束了閉關？
想到這個，林霧默了默，到底是老老實實的跟了上去。
靠近對方時，她扯下衣袍要還給對方。
摩川在林霧前面，卻似背后長了眼睛般，他的話音突然響起。
“為師不會冷。”
林霧道：“？哪兒會有人不冷的？”
“你說的是，但為師不似常人。”摩川不緊不慢的走著，語氣平緩，像是只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之事，“不僅如此，為師也無須吃喝。否則，你以為師父是如何在那冰棺里待過數年不醒的？”
林霧一怔，意外的望著前面的男人，覺得對方在扯淡。
但……她在看到對方時，也確實以為對方是死人，丁點脈息都沒有……好像也有點可能？
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林霧突然來了好奇心，快步追上摩川，走在他身側，打量著他道：“你閉關時候，都是……同死人一樣嗎？”
“差不多。”
“那就還是有不一樣的了？哪里不一樣啊？”
“心跳。”
“？可我摸著你當時沒有脈息……”
摩川突然停下。
林霧沒留意，跟著停，但身體上的慣性還在，繼續往前走，這使得她一時踉蹌了下，想都不想的拽住摩川的手臂穩住。
隨后趕緊松開。
沒想到，摩川倏地反攥住她的手腕，直接牽引著按在了自己的心口處。
林霧一怔。
男人體溫極低，但隔著胸膛，仍有緩慢而有力的跳動傳來，盡管幾不可察，卻難以忽略它的存在。
一時間，林霧猶如被什么蟄到般，手指不自覺的蜷縮了下。
“為師只是不似常人，又不是死人，當然還是會有心跳脈息的。只不過比起常人難發現。沉睡時，心跳也會更加緩慢，身體機能大幅度降低，只維持基本的生息即可。”
摩川直視著林霧，微微挑眉，“現在，明白了嗎？”
隨著他這話落下，空氣都仿佛有了什么變化。
林霧登時縮回手來，退后了一大步，張口想說什么，卻是訥訥的說不出來。
摩川也沒有非要得林霧什么話，回身繼續往前走，閑庭信步的悠閑，只提醒林霧跟上。
這次林霧閉著嘴，聽話的裹緊對方衣袍取暖跟著，再沒有為對方考慮般的不自量力的想法。
因為林霧現在相當肯定，就是她病懨懨的走都走不了了，對方可能都依然健步如飛，還有心情毒她幾句，叫她心里堵的雪上加霜。
這般慘烈的對比事實，讓林霧被打擊的有點自閉，走到后面真無精打采的了。
約莫近一個小時后，二人走過一個小山坡，摩川突然道：“到了。”
林霧抬頭。
前方不遠處，有條蜿蜒而上的石階，沒入林間深處。
摩川帶著她走上去，到石階盡頭，視線里出現了幾間木屋，不算太大，勝在簡潔空闊，兩側有半人高的柵欄隔出塊空地，算作院落。
“這里……真是三十六寨的禁地？”
林霧疑惑的環顧四周，怎么都覺得這里就是普通住處，頂多位于林間冷幽些。
怎么就成三十六寨的禁地了？
難道有意想不到的機關陷阱？還是藏著危險之地？
“這里原先確實只是一普通住所。”摩川開口，“但為師來了，它便是禁地了。”
因他才成為禁地。
換句話說，他才是禁地本身。
林霧忍不住道：“你真的好……我再囂張的時候，都沒有你這么自大。”
摩川難得的失笑，沒過多解釋，只帶林霧過去。
走近了發現，這里非常干凈，像是有人日日來打掃。
“那是間空屋子，你可以睡里面，柜子里應當有干凈能用的被褥。”摩川指了指右邊的邊上屋子。
林霧哦了聲，轉身走過去。
沒走兩步又停下，她把披著的衣袍扯下來還給摩川。
摩川沒再拒絕，伸手接過了。
掃了眼林霧身上已經半干的衣服，他忽又開口道：“為師這兒沒有你能穿的衣服。等會兒，我傳信給古虺寨的人。你一覺醒來，會看到能換洗的，到時候再換吧。”
不得已的情況下，林霧其實不挑，能將就。
她不甚在意的點點頭，扭頭進了屋子。
這屋子也不大，擺設挺簡單，但意外的沒有塵灰，同外面一樣干凈，能看出經常有人來打掃清理。
林霧走到床邊看了眼，被褥都整潔，不用另換的那種。
“摩川那人不在數年，這里都還有人如一日的來打理……”
林霧摩挲著下巴想，看來摩川在三十六寨的地位比她想的還要高啊。
正好，她可以借此打聽張家村為什么脫離三十六寨。
多少是個機會。
這么一想，林霧心情愉快不少，脫鞋麻溜的上床。
她看了眼腕表，已經凌晨四點多了。
等睡完再想辦法回張家村吧。
林霧閉眼，拽高被子蒙住腦袋，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外面，不遠處的另一個房間里。
將關上房門，摩川都沒有來得及撐到去桌前，就已經失力踉蹌倒地，吐出一大口淤血。
他閉了閉眼，好不容易才壓下體內翻涌的氣血，勉強的起身，緩步到桌邊坐下。
“不過提前醒來而已，竟然就嚴重到這樣，只忍了丁點工夫……”
摩川用指腹抹去唇角血跡，自嘲般的扯了扯嘴角。
看來這些年下來，他也弱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好在，沒叫人發現……不然他這做師父的真是臉丟盡了。
平復了會兒，摩川有力氣了，起身到床邊，上去盤腿打坐。
然而這時的他卻遲遲不能靜心入定狀態。
良久，摩川認命的睜眼，看向前方。
林霧可能不知道，她在的那間屋子，同這間是正對著的，而且她那間才是摩川以前在這兒時會住的一間。
想到林霧，摩川其實有些恍惚和茫然。
他至今都不太能相信，那樣的小姑娘，竟然會是他的徒弟。
偏偏，成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