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賬房上也有林氏的人，銀子剛送到和光院，林氏就已經知道了。不過對著沈德榮她卻作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還是他主動提及，她才表現出一副詫異的樣子，“侯爺不是怕她手里捏著太多銀子會闖禍嗎？”
明明是她不想給這筆銀子，這會倒成了沈德榮的意思。
被自己的話打臉沈德榮有些不自在，不過他更生氣，“她這么大的怨氣，王家的人還在京里沒走，不過區區三千兩銀子，給她便是。你是不知道那死丫頭膽子有多大，今日睿郡王登門，我正陪著他在府里走著，那丫頭穿得破破爛爛突然出現……”
“睿郡王看到她了？”林氏聲音都變了，緊盯著沈德榮，神情緊張。
“自然看到了，她那么大一個人，能看不到嗎？她回府幾日了，怎么還穿著來時那身衣裳，沒給她做新的？”沈德榮嘴上埋怨著，他堂堂侯爺，親女兒穿得破破爛爛，害得他丟了好大的臉，“那丫頭怎么跑前頭去了？人還病著，請大夫了沒有？”
平時也就罷了，府里來了貴客，卻撞見后宅的姑娘，這不是沒規矩嗎？睿郡王若誤會是他故意安排的怎么辦？他有些怪林氏沒把府里管好。
林氏還真沒給沈小樓做衣裳，不是忘了，而是不想。眼下卻是不能承認的，“妾身早吩咐下去了，是針線房太忙了嗎？斂秋，你趕緊去針線房催一催，其他的活計可以放一放，先把大小姐的衣裳趕出來。”
轉過身來很是自責，“是妾身疏忽了，妾身想著大小姐才回府，就……和光院的院門一直關著，妾身也不知道大小姐病了，總之是妾身失責，沒管好府里，辜負了侯爺的信任。”又揚聲道：“斂秋，去過針線房你順便再給大小姐請個大夫，唉，這孩子，怎么這么大的氣性，病了也不說一聲？受罪不還是自己嗎？妾身也跟著心疼。”
沈德榮也就隨口抱怨，沒真怪林氏，見她如此自責，還有些心疼，“不怪你，那丫頭是個能作的。”
頓了下，“那丫頭性子不好，你多擔待一二，反正她都十五了，在府里也住不了多久。”
若那丫頭悄無聲息回來還好，要么就軟禁在府里，要不就給她換個地方送，省得給侯府丟臉。
偏她是喧喧嚷嚷回來的，還是皇城司的人送回來的，連他的同僚都知道了，還問他怎么把閨女往莊子上送。
都知道他這個女兒回府了，若是她久不露面，或是她在人前說了什么不當的話，丟的都是侯府的臉面。
而顯然那丫頭也不是個聽話軟和的，沈德榮不免就有些束手束腳了。他最厭煩后宅的事了，就想著只要她不鬧騰，舍些東西就舍些東西了，仨瓜倆棗的他還沒看在眼里。趕緊給找門親事把這個瘟神送出去得了。
“這還用侯爺說？妾身都省得。雖然大小姐不愿喊妾身一聲母親，但妾身卻把她當自己的孩子，跟雅雅一樣看待。”林氏神色柔和，“侯爺，睿郡王沒有怪罪吧？”這才是她最關心的。
“這倒沒有，我喝止了那丫頭，三言兩語就把打發走了，又好生地解釋了一番。睿郡王是個通情達理的，并沒有怪罪。”
“那就好，那就好！”林氏拍著胸口，慶幸不已，心也放了回去。
沈德榮一走，林氏就把徐媽媽叫了過來，沉著臉吩咐，“給我把那丫頭盯死了。”絕不能讓她壞了她的好事。
睿郡王便是林氏為自己女兒看好的夫婿，他是當今圣上的親侄子，雖然他父王不在了，但他本人能干，年紀輕輕就被封為郡王了。
出身尊貴，年輕有為，相貌也佳，這樣的夫婿打著燈籠都難找。
雅雅若能謀到這樁婚事，這輩子就不愁了。尊貴的郡王妃，不僅自己享受榮華富貴，府里也能得益。
說起來這還要謝謝短命的王氏，她曾經幫過睿郡王的母妃。大半年前她去廟里上香，偶遇了睿王妃，睿王妃還特意叫她過去說了話，言談之中不僅對她和顏悅色，對雅雅也頗為喜愛，要不然林氏怎會起了高攀的心思？
其實林氏心里也明白，睿王妃怕是把雅雅當成王氏生的那個了，她不僅不解釋，還準備借此替女兒謀一樁好親事呢。
就算以后王妃知道真相了又能怎樣？她的雅雅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又懂事又貼心，是京里出了名的好姑娘，王妃怎么會看不中呢？
這也是她急于除去沈小樓的最大原因，要不然，哼，一個從小就送出去養的丫頭片子，她才不會多看一眼呢。
絕不能讓她壞了女兒的好事！
被林氏惦記的睿郡王也正和隨從說沈家的事呢。
“都說長平侯君子端方，風光霽月，長平侯夫人賢惠端莊，沒想到……嘖嘖，不過他那個女兒倒是個膽大的，主子，您說那真是沈侯爺的女兒嗎？長平侯府也不窮，怎么那位姑娘穿得跟叫花子似的。”隨從很是好奇。
“自然是真的，你沒聽到她喊爹嗎？而且她的相貌跟沈侯爺很像。”睿郡王背著手走在前頭。
“那肯定是庶女，哎呦喂，長平侯夫人好手段，瞧把庶女苛待的。”
睿郡王嗤笑一聲，“庶女？她可不是！被磋磨的庶女有她那么大的膽子嗎？”
隨從搖頭，的確，庶女通常都怯弱，尤其是家里嫡母強勢的，庶女更加畏畏縮縮。那丫頭雖然病歪歪的，卻敢闖到前院來，還敢跟她爹嚷嚷，別說庶女，就是嫡女也不敢呀！
睿郡王又道：“你沒聽沈侯爺說嗎？那姑娘一直養在外頭，若我沒猜錯的話，她應該是沈侯爺的嫡長女，前頭原配所出的嫡長女！”
“啊？沈大小姐不是一直在京里嗎？”隨從驚訝地嘴巴能塞下個雞蛋，“原配？沈侯爺還有原配？”
睿郡王眼底浮上譏誚，“這都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十幾年前長平侯府就是個空殼子，所以沈侯爺娶了江南富商王家的女兒。王氏女命薄，死于難產。沈侯爺續娶了如今的夫人，王氏女所出的女兒被送出了府。”
王氏女對他母妃有恩，母妃心善，感念恩人之女，他才特意查了查，要不然也不會知道得這么清楚。
“沈侯爺這也太，太……狠心了吧？”娶了新人忘舊人也就罷了，怎么連親閨女都不要了？
隨從對沈德榮的印象頓時就變差了，“主子，沈侯爺似乎有些表里不一，這樣的人您可別跟他走得太近。”
睿郡王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本來也沒打算跟他來往，這一次登門不過是母妃所托罷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