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無被扇得頭都歪了過去，捂著臉半天沒回過神來，也不知道是因為王二狗這幾個字還是因為那一巴掌。
王二狗這名字，是他遇見陳書錦的時候臨時編的。
其實他也不叫王二狗，他沒有名字。
從有記憶開始他就在流浪，那時候家家戶戶都不好過，流離失所的大有人在拼死拼活就為了一口饅頭，那時候活著就需要他使出渾身解數
在受人冷眼的環境下成長，讓他小就學會了看別人的臉色，也知道如何利用自身的優勢或者其他去討好別人。
陳書錦不是他討好的第一個人，卻是他討好的最后一個人。
遇到陳書錦那年他十歲，兩人初次見面時一個清風霽月不似凡人，一個滿身灰塵卑微到了塵土里。
這樣的兩個人本來不會有任何交集，可陳書錦一時心軟，讓王二狗有了成為苦無大師的機會，也將自己推入了萬劫不復當中。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的手下敗將。”苦無滿不在乎地放下手，眼底的瘋狂褪去，又恢復到了那副高僧的模樣——不看他臉上的巴掌印的話。
他現在感覺體內充滿了力量，對于面前這幾人和陳書錦，他已經沒了幾分懼怕。
“他是不是腦子壞掉了？”池青蝶在宴北舟耳邊“小聲”道，實則聲音大得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聽到。
苦無：“你說什么？”他陰惻惻看著池青蝶，滿眼的不懷好意。
池青蝶的手已經放在了腰側的劍上，她甚至都沒有將劍抽出來，握著劍柄一下結結實實錘在他頭上：“誰讓你一個筑基期的菜雞在這里耀武揚威的？”
她也沒想到，原來陳書錦所說的生出靈根，竟然真的就只是生出了靈根而已。
雖說有躍階，但也僅僅只是跨了煉氣這一個大階而已。
說白了，在普通人面前是老子，在修士面前是孫子。
當孫子的還敢這么裝？發現他身上已經沒了功德之光的庇護，池青蝶握著長劍哐哐往他身上砸，苦無毫無還手之力，只能抱著頭滿處竄。
陳書錦：“……”真是個蠢貨。
以為成了修煉之人就萬事大吉了？體內有靈根才是一個起點，后頭的路還不知道要走多遠呢。
等到池青蝶因為手酸停下來，苦無都快被她揍得沒個人樣了。
苦無抱頭痛哭。
想象中的王霸之氣沒有，他現在被打得像個王八，縮在墻角唯唯諾諾。
季漫抽出長劍，朝著那最中央的金蟾雕像砍去。
“別……”宴北舟伸手想要攔她，卻遲了一步。
金蟾表面迸發出一道金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在場包括陳書錦在外的所有人都閉上了眼睛，耳邊卻傳來了清脆的碎裂聲。
就像是瓷器裂開一般。
可不是說那雕像是純金打造的嗎？
就連苦無本人都懵了，這雕像也不是他打的，而是那位大人送給他的，說是純金打造，能夠鎮壓陳書錦。
可現在看來，他被騙得不淺。
這鬼雕像不僅鎮不住陳書錦，甚至都不是金的，頂多就是著外面渡了層金粉。
老東西，說是自己幫他將陳書錦身上的功德之力以寺廟為媒介供給他，他便提供法子讓自己成仙，結果還欺負自己之前沒見過金子，拿個假的來糊弄自己！
苦無怒火中燒，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雕像之上，一道道裂痕飛快蔓延，碎片很快便炸裂開，不少都落在了在場幾人身上。
晏北舟眼睛睜開了一小條縫，余光看到雕像中像是有什么，化作白光一束一束飛了出來。
空中塵土飛揚，那些肉眼可見的顆粒成灰黑色，夾雜著不詳的氣息。
見狀，他趕緊開口提醒其他人，讓他們用靈力護住身體。
“這是什么？好像是魔氣？”池青蝶看著面前的小顆粒，有些不確定。
這些魔氣的顏色比她看到的都要深。
“是。”晏北舟神情凝重：“是高階魔族。”魔族實力越高魔氣就越純粹，他們這是碰上硬茬了。
早該想到的，苦無一個普通人，怎么會懂那種被列為禁制的陣法？
晏北舟猜到了他身后有人，但他只以為是墮魔的修士，卻從沒想過他身后站著的可能是正兒八經的魔族。
“失敗了嗎？”沙啞的聲音驟然響起，在原本放著雕像的地方驟然形成了黑色漩渦。漩渦極速轉動，最終一汪鏡像由最中心往外蔓延，黑衣男子出現在鏡像之中。
“哦？我說怎么會失敗呢，原來是出了你們這些差錯。”男子一眼便看到了晏北舟幾人：“我名狴犴，你們記住了。今日是我殺你們，日后若是投胎，去黃泉路上記得報我的名字。”
他頓了頓，很快又陰冷地輕笑：“看我這記性，你們不會再有下一世了。”
他微微動了動，似乎轉頭看向了苦無，一句“廢物”，將苦無所有想要說出的質問都堵了回去。
在強大的壓迫感之下苦無很快就從憤怒之中清醒了。
他剛剛想做什么？他竟然想質問那位大人？他是活膩了嗎？
他驚恐地又往后縮了縮。
狴犴看著碎裂的雕像，聲音之中有些惋惜：“可真是暴殄天物啊，你們知道這種鎮壓雕像，需要多少人類的骨灰才能打造成嗎？”
“所以現在，賠罪吧你們。為你們的行為，向我賠罪吧，和這座沒有用的城鎮，一起消失。”
話音一落，晏北舟便感覺到腳底傳來劇烈的震動。
饒是他們幾個，也難以在這種強烈的地動時站穩，連忙召出劍來，想要御劍遠離地面。
可長劍是有了，在他們面前卻沒有一點反應。
他們沒有辦法御劍了。
狴犴發出愉悅的笑聲，切斷了和這一處的聯系。
黑色漩渦消失的那一剎那，整個地面徹底崩塌。
像是要墜入無底的洞窟一般，世界陷入了黑暗之中。
晏北舟努力想要看清周邊的景象，卻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胸腔像是在被人用力擠壓一般，一陣一陣的刺痛感傳來。
他感覺身體好像輕飄飄的，不再受他的控制。
好累……
好想就這樣，一直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