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鈺深吸了一口氣,提聚靈力,雙足微微分開,擺出了防御姿態,“尊駕何人,為何在此攔路?”
他已經意識到這一戰毫無希望,想向汴京城中發出警訓,又覺得有些丟臉。
何況此事是他自己和天云宗、花溪劍宗內部人私下商議,三家首腦人物并未達成一致意見,也沒有表明態度要截殺三大家這些散兵游勇。
紫府在宗門中還是顏面和地位的,這種事情悄無聲息做成了,肯定會贏得一些人的認可,其他人也不會在意,但如果沒做成,只要沒啥影響,也無關緊要,但如果沒做成,還弄得漫天風雨,甚至破壞了日后宗門對河北的長遠計劃,那就要成為罪人,甚至要受到懲處了。
正因為如此,韓鈺才有些猶豫。
邢云疇亦是如此,但他不像韓鈺還要虎死不倒威,拿起架子,他的身段比誰都更柔軟。
“二位,這是何意?我乃天云宗邢云疇,這一位乃是萬象派韓鈺,乃是韓掌門之弟,這中間可是有什么誤會?”
“我是陳淮生,這是我朋友龍自行,我們來自河北。”陳淮生落落大方地道:“至于說為何出現在這里,其實我們都心照不宣,誰攔誰的路,無須多言,只是沒想到四大超級宗門都淪落至此,又或者說驕橫霸道如斯,難道說整個大趙修士與外邊的交流游歷都不允許了么?又或者說踏出國門,都需要經過四大超級宗門的批準了?”
果然是他!
邢云疇心中驚嘆之余,也是瞥了一眼神色復雜的韓鈺,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還是韓鈺接上話,語氣依然冷硬狂傲:“那又如何?京師四大家本為一體,為何趙氏還在,他們三家這些族人便要背離趙氏?”
陳淮生被這個家伙的話給氣樂了,不愧是四大宗門的人,再無理的話都能被他說得字正腔圓:“韓前輩,這四大家的情形我們大家心里都有數,就不必再爭辯了,趙氏愿意留在汴京與四大宗門‘合作’,那是趙氏的事情,其余三家,如果有人愿意留下來,誰也拉不走他,但如果有人愿意出去看一看,我想誰也沒有權力攔住他們的腿,……”
韓鈺牙關緊咬,氣咻咻地道:“陳淮生,你這是在為河北招禍!”
“如果萬象派都像韓前輩這樣肆無忌憚驕橫跋扈,我才要為萬象派擔心,也許白石門或者大成宗很樂意取代萬象派成為四大宗門中的一員呢,太華道和花溪劍宗呢?太華道和花溪劍宗難道也會贊同這種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行為?”
陳淮生的話擊中了韓鈺和邢云疇的軟肋,太華道從來都是反對此舉的,他們甚至都沒敢和太華道那邊通氣,而花溪劍宗對這種行徑也不太贊同,這也是為什么只有萬象派和天云宗來人,而其他人缺席的原因。
一旦失敗,甚至灰頭土臉地鬧得漫天風雨,只怕萬象派和天云宗內部也都要反過來追責,不管日后宗門會如何清算河北這邊,但是他們倆肯定是要吃掛落的。
邢云疇已經意識到這一次攔截已然事敗,陳淮生他們的出現就表示他們早就意識到了可能發生這種事情,而且兩人的出現更是表明了態度,不會容忍他們的這場截殺得逞,甚至一旦開戰,己方倒是又能會被碾壓,除非現在立即向汴京城中宗門求援。
可且不說時間來不來得及,就算是他們能及時趕到,那一場混戰下來,結果就是為了擊殺幾個三大家的筑基修士?
價值意義何在?
可韓鈺騎虎難下,就只有自己來挽轉這個局面了。
“陳道兄,既然事已至此,你意如何?”邢云疇斟酌著言辭,“河北現在局勢混沌,我們四大宗門暫時無意與河北有什么糾葛紛爭,不如今日之事就此作罷,日后大家也許還有合作的機會,……”
能讓天云宗的人說出這番話,也屬實不易了,陳淮生也確定韓鈺和邢云疇來此截殺寇揚他們肯定是內部一部分人的意見,并未得到四大宗門高層首腦的一致認同,做得好,固然大家都滿意,做得不好,那就可能會成為其他勢力的攻訐目標了,所以邢云疇現在才會如此作態。
“邢道兄這般說,我們當然沒有異議。”陳淮生看著對方,“其實我還想托你們二位轉達一下河北這邊的意思。”
韓鈺和邢云疇都面面相覷,不知道陳淮生還要出什么幺蛾子,還是邢云疇道:“請講。”
“我覺得四大宗門完全沒必要如此敵視我們河北,論理,我們河北和大趙道出同源,無論大趙這邊江山易幟與否,也無法改變這一現實,四大宗門未來的敵人應該是西唐人和南楚人,已及這兩家支持的白石門、大成宗和云龍宗,而我們河北的敵人北戎人,所以在未來二十年間,我以為我們都需要各自面對自己的敵人,根本無力也無心去考慮其他,即便是四大宗門做不到和我們河北共同應對敵人,但也可以做到背靠背各自迎戰,完全沒有必要還要自己搞內斗,不知道二位以為如何?”
韓鈺和邢云疇都是沒有做聲,這番話不無道理,但是卻也未必全對。
西唐人和南楚人固然是宿敵,但白石門這些新興宗門能在多大程度上對四大超級宗門構成挑戰?還有河北未來壯大起來之后會是什么樣的態勢?北戎人未來走向也都不好說。
最關鍵的是京師四大家的問題,現在三大家都把河北當成了后盾,紛紛去投,這就成了一個心病和隱患,未來趙氏一族會不會受到這種趨勢的影響,也以此為契機,與四大宗門討價還價,到最后只要覺得情勢不對便北逃河北,這豈不成了日后反對四大宗門的大本營了?
只不過這等話也不必說出來,要自己二人轉達,自己二人把話帶回去便是,如何應對處置,還得要高層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