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沈妄感覺自己不懂眼前的小姑娘了。
他的身份是個秘密，京城之中無人知道。
甚至，哪怕是窺探一點的人，也死干凈了。
他為了這身份，放棄了和紀桑晚的這一段情緣，如今卻被最不想要牽扯到的人，將事情一五一十的提起。
沈妄低垂著眸子，喉嚨里面像是梗了什么東西一樣難受。
半晌，他才沉默走上前，干脆直接抱住了紀桑晚。
他隱忍了很長時間，一直都在克制自己的感情，如今的沈妄卻不淡定了。
“阿晚，你不要繼續說下去了。
有些事情，本就與你無關，如今洛家恢復安寧，相信以你的本事可以重建洛家。
洛家沒有男丁在朝，也是一件好事兒。
皇上會念著洛氏一門曾經忠誠，保你們一世平安。
若是京城煩擾，你也可以搬出京城。洛氏財產，夠你一輩子衣食無憂！”
這是沈妄暢想的未來，是對于紀桑晚而言，最好的相處方式。在自己認識紀桑晚之前，不打擾便是沈妄能做到的最好的保護紀桑晚的方式，可是現在有些事情還是一樣，卻有些不一樣了。
有時候，斷愛絕情，應該也是一門本事。
沈妄本以為自己最為精通此道，卻不想，自己是最沒有辦法做好這件事情。
紀桑晚生來倔強，此時更是不給沈妄一點機會。
“沈哥哥，我母親當初冒死救了你，不是為了讓我生來成為懦夫的。
什么叫做真正平安，洛氏一族沒有男孩，日后朝中無人，因為身懷巨額家產，才會被任意欺辱。
過去，我每日都在害怕這樣的日子，不想要這件事情繼續延續。
躲避沒辦法解決問題，必須要自己強大才可以！”
沈妄也沒想到，紀桑晚能夠如此的堅定。
沈妄的眸子望向紀桑晚，太多的是自己之前想不到的情緒。
紀桑晚非常認真的站在沈妄面前。
“當然，你想要再次推開我，我一定不含糊。
我紀桑晚不喜歡強迫任何人，不過也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決定自己的人生。
日后京城之中各自安好，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只是，到了那一日，就真的橋歸橋路歸路，最后各安天命了。”
紀桑晚似乎再給沈妄一個最后的機會。
她沉默，沖著沈妄笑了笑。
“還好如今不需要回京，沈哥哥也不必急于一時，作出決定。
這些日子，到裴景來接我之前，沈哥哥大可以好好想想。
阿晚說的話，并不是威脅。
只是活在京城，日后免不了為了家族，聯姻甚至招婿，姨母孑然一身沒有倚仗，我也不能見洛家有任何落敗。
我不會平白無故，接受旁人好意的，這是我紀桑晚的底線！”
紀桑晚清淡的說完了這番話，就像是不在意一樣，表情恬淡的看了沈妄一眼，獨自回去。
今夜，沈妄是注定睡不著了。
因為紀桑晚說起日后的日子，沈妄便情不自禁的動搖了。
要小姑娘嫁給良人，那什么才是良人呢？
在沈妄眼中，京城那些人顯然都不是。
沈妄如今十分為難，不知道此事應該如何是好。
想到這些，沈妄的臉色十分難看，真的不舍得了。
紀桑晚真的很聰明，三言兩語，就可以讓沈妄，潰不成軍。
入夜，一切不太平起來。
他們居住的地方，開始傳來躁動的聲音。
沈妄本來就睡不著，自然被驚醒了，之后就臉色難看的看著外面。
有人在悄悄的接近，沈妄不是沒有感覺，連同沈妄帶著的高手，也是一樣的。
當外面傳來打斗的聲音，沈妄第一時間，沖到了紀桑晚的房間去。
那時候，紀桑晚還穿著中衣，與沈妄的緊張不同。
說了那些讓沈妄不得安寧的話之后，紀桑晚卻睡得十分安穩。
是啊，怎么可能不安穩呢？
前些日子，紀桑晚早就一個人難過了，這些日子，不過是讓沈妄嘗嘗自己過去的遭遇而已。
沈妄闖進來的時候，紀桑晚睡眼蒙眬，卻被沈妄捂住了口鼻，讓她噤聲。
小姑娘當然是覺得有沈妄在的地方是最安全的，連日趕路，她很少時間能高枕無憂。
但是瞧見沈妄緊張的眸子，紀桑晚便知道出事兒了。
周遭窸窸窣窣的打斗的聲音，也在告訴紀桑晚，這一切并不是什么偶然。
紀桑晚朝著沈妄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不會隨便發出聲音，沈妄才放開紀桑晚。
月光之下，人影交疊，并且十分曖昧。
哪怕局勢緊張，兩人也對視了片刻，才見沈妄尷尬的收回目光，壓低了聲音尷尬開口。
“阿晚，有北川的人來了。
我早知道白乾不會那么輕易讓我進入北川，本想要將過去事情解決干凈，沒想到他先下手為強。”
哪里是沈妄沒有未雨綢繆啊，實在是因為過去的時候，沈妄滿腦子都是紀桑晚說的話，所以自然分心了。
紀桑晚不知道，沈妄也不承認。
兩人再次對視了片刻，紀桑晚恢復警覺。
“那我們怎么辦，是殺出重圍，還是養精蓄銳！”
沈妄皺眉，看了看紀桑晚清涼衣著，偏過頭。
“你先換上衣服，我們出去看看，局勢如何，再行判斷！”
紀桑晚點頭，也是尷尬，這才囫圇的抓過自己放在床邊的衣裙。
前世她養尊處優，從未離開過侯府，這一世卻在外面經歷過諸多生死。
與沈妄“廝混”的日子，是把那些規矩和教條全部都拋下的暢快，紀桑晚自然很珍惜這樣的日子。
她快速的穿好了衣服，沈妄不由分說的拉住紀桑晚的手腕，打開門就朝著外面走去。
外面，戰事四起，果然不是那么輕松便能夠解決的。
白乾帶著的人，似乎比沈妄預想的還要多。
看樣子是打算讓沈妄直接交代在這里。
“這是什么仇怨，步步緊逼，沈哥哥這是拿捏了姓白的多少東西！”
沈妄目光不明的看向紀桑晚，似乎不知道小姑娘何時學會了這樣事不關己的調侃語氣。
沈妄無奈的嘆氣，目光漸漸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