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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墻上眾多目光注視中,黃忠從馬腹側面摸出一張新的弓來。
對比剛才被他丟掉的強弓,這弓更大,弓弦也更粗壯。
黃忠像端著什么絕世珍寶一樣摩挲了下這弓,這弓是剛才他出列來此時,北府將軍送給自己的。
當時北府將軍將弓贈與他,讓他持此弓殺殺敵方士氣,可黃忠覺得,自己之前那兩石弓就足以完成這個任務。
現在知道敵軍中有高手,他便不藏著掖著,將這弓拿了出來。
他神色肅穆的好像朝圣一般,把一個布包袱綁在箭頭上,用嘴咬了個死結。
城樓上的強敵并未再對他射箭,黃忠在安全距離做完這一切,然后冷冷掃視城頭,朗聲道:“黃某人一生落魄,北府將軍以貴胄之身給我揚名機會,今日,我便讓你們知道,什么是弓箭!”
言罷,他將弓對著地下,搭箭上弦。
箭還是之前的那種箭,弦卻已經不再是之前的弦。
弦搭好之后,黃忠冷視城頭。
吳巨被他氣勢所震懾,嚇得再次后退,簡雍本想強撐,但是趙云將他拉的后退。
簡雍還想說些什么,趙云苦澀道:“那弓有三石!”
“什么?”
城墻上到處是驚嘆聲。
普通士兵,開一石弓已經是力氣驚人,城墻外姓黃的老將軍,竟然開得三石弓?
“開什么玩笑!”
吳巨嘴巴說話都在打顫。
傳說中古代神射手養由基才能拉開三石的弓,除此之外,炎黃華夏千余年來,從未聽說過誰能開三石的弓!
這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天方夜譚。尤其吳巨還是武將出身,更懂得三石弓的難處。
一個健壯男子,也不見得能拉動那弓弦。
“是真的。”
趙云再次確定,他剛才之所以沒再射箭,是因為這個距離對方很容易躲避,可是再射箭,卻會激怒對方,讓對方的這一箭朝著自己射來。
他雖武藝超群,卻也不會輕冒這種風險。
“不過他那箭上掛了包袱,不出意外是人頭,就算三石弓,也不可能帶著這么重的人頭射過來!”
吳巨這才長舒一口氣,是啊,強弓雖強,可是帶著那么大一個包袱,怎么上城?頂多也就是射到一半,就會因掛的東西太重而落下。
既然射不過來,他就有了底氣,強撐著再臨城頭,哆嗦著喊道:“老匹夫,休得胡言!接什么頭顱!”
“等人頭上墻,你再看看我時不時胡言!”
黃忠朗聲回復,然后他開始繃緊弓弦。
他動作一絲不茍,就像年輕時候學箭時一樣。
他的家中,從未有過三石的弓,但他卻自信,年輕時的自己絕對能拉的開如此強弓。
現在,他要像年輕時一樣,再次彎弓。
這一次出來,本不至于如此拼命,但北府將軍說過,要讓他震懾敵軍。
以前他對曹無毛頭小子指揮大軍總是有微詞,但當曹無將這弓送給他的時候,他終于完全折服。
北府將軍竟然知道他愛彎弓射箭,知道他最想要這么一把強弓。
北府將軍與他有知遇之恩,在他年老之時讓他重新踏上戰場,又賜他如此重寶。
既然曹無如此信任他,那么他黃忠,便要震懾敵軍!
“開!”
黃忠怒喝一聲,手臂上青筋暴起,弓弦慢慢向后拉動。
“開!”
黃忠再次大喊,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弓弦漸漸漲成滿月。
黃忠身后不遠處的一處矮坡上,曹無等人正看著這里。
對這蒼梧城,他并不打算強攻,陸遜和諸葛亮都反復計算過,蒼梧一共也就三萬兵馬,再多的話,窮兵黷武,根本支撐不起來,就算戰時臨時征召,戰力也會非常拉胯。
他已經收到消息,于禁部在富川挫敗了蒼梧王胡率領的兩千余人,將其擊潰。
蒼梧郡太久沒打過仗了,竟然妄圖用兩千人去攻打于禁那扎好營寨的一千人,被打敗是正常的。
攻擊受挫后,王胡后退時,于禁派副將桂陽郡來的鮑隆、陳應出營追擊,二人合力,抓住了王胡,一戰斬敵四百,剩下的人逃了個精光。
逃兵在經過封陽時,又被毌丘儉出來截擊,死了不少,其他的要么投降,要么藏入山中,連回來報信的都沒有。
至于吳巨最看重的區景部,在區景死后,基本都投降了。
毌丘儉三將輕點傷亡,他們深夜一戰,斬敵人兩千余,俘虜三千余,僅有數百后備隊逃入山中。
而毌丘儉部、徐晃部陣亡都不過二百,加上曹休部那只有幾人的死亡數,一共死了不到五百人。
五百對兩千,且盡俘敵軍,還陣斬敵酋,這是一場足夠好的勝利,若不是區景布置了后備軍在山后,曹休能早點下山,恐怕毌丘儉他們連三百人都死不上就能打敗敵軍。
只可惜最后糜芳逃了。
有了這兩場大勝,曹無就不再準備強攻廣信了。
廣信之名取自漢武帝的圣旨“初開粵地,宜廣布恩信”,當時南越國自趙佗始,割據嶺南近百年,漢武帝命人南下滅南越,并起了廣信這個名字。
后世,類似河南、河北以漳河為界,山東、山西以太行山為界,湖南湖北以洞庭湖為界,廣東、廣西,就是以這廣信城為界。
在那時,廣信已經沒落,甚至絕大多數國人已經說不出廣東廣西的“廣”是什么意思。
可在現在這個時代,別說嶺南,放眼南方,廣信都是首屈一指的大城。
在這“廣布恩信”之地,吳巨經營多年,廣信城高且堅,為南方少有。
更別說城中還有至少幾千的駐軍,糧草估計也能支撐很久。
這種形勢下,強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時間上很難說,且傷亡更難說。
曹無不怕打仗,但得知周瑜可能已經去了交趾郡后,他已經沒時間耗費在攻打廣信上。
他得跟周瑜搶時間,看看是周瑜占據交趾快,還是他占據蒼梧快。
他相信周瑜也是同樣的想法,肯定也有所謀劃,不會強攻。
因此從昨日扎營而不圍困,他就想著這些智取之術了。
而智取,莫過于先壓下對方士氣這一招好用。
想到這里,曹無看了眼旁邊的阿八,笑道:“多謝你帶來的強弓了。”
阿八眼睛如月牙,笑起來瞇成一條線,柔聲道:“是將軍的名單里寫過的。”
阿八這次南下,除了拓展業務,還要收攏南四郡的人才,盡管她的主要目標是蔣琬、董允、費祎三人,但對于南四郡的其他人,她也有投其所好,這三石強弓,就是她帶來的,是阿八根據自己手中名單和特點準備的,花了不少力氣才弄到,若不是北府足夠有錢,也弄不到這么好的東西。
曹無能感覺到黃忠對他的若即若離。
魏延畢竟年輕,得曹無信任,立刻肝腦涂地,唯曹無馬首是瞻,但黃忠不同,這些年黃忠見過太多茍且之事,曹無只是嘴上說信任,是收買不了黃忠的。
而在如此關鍵的時刻,將這強弓賜予黃忠,并給他人前顯圣的機會,讓他在萬軍陣前揚名,比多少次哈哈大笑后解綁都管用。
只有這樣,黃忠才能感受到曹無的心意,才會忠心于他。
有黃忠、魏延、毌丘儉,若再能收服陳到,還有死心塌地的趙儼以及對他示好的張遼、曹真、文聘等一系列將領可以提供幫助,他北府班底中的武將底蘊,將會超過一路小諸侯,到時候不管天下有什么變動,曹無都能有所準備。
一旁陸遜擔心道:“可是黃將軍能把那頭顱射入廣信城么?”
曹無抬頭看了眼廣信城的距離,對弓箭之道,他并不算了解,他北府中有的是強弩,只是不方便攜帶,搬運不到南方。
但是他能看出,黃忠要是箭上不帶人頭,怎么樣都能威脅城墻,可是現在趙云并不躲避的站在城頭,那只能說明一件事,趙云判斷黃忠箭上帶人頭,是射不到城墻上的。
既然這樣,那么……
“遭了,黃將軍可能要行險!”
曹無判斷出來,立刻回頭喊道:“文遠,文長!”
張遼、魏延早就摩拳擦掌,騎馬越眾而出。
“為黃將軍清道!”
曹無下了命令。
嚴格來說,曹無并不是這支軍隊的領袖,他有天子節杖,可是從沒拿出來過。
但是眾將卻在一次次的戰斗中開始服從曹無,佩服他的判斷和果斷,魏延這種要被曹無征辟的自不必說,連張遼這個一方將帥,也毫不猶豫的聽從命令。
兩人一個騎紅馬,一個騎白馬,如兩道匹練沖了出去。
恰在此時,黃忠的弓弦已經拉成滿月,他果然沒有射箭,而是伏低身子在馬背上,腳夾著馬腹前行。
他的戰馬也是郡中良馬,一跑起來就飛速的朝城頭去。
城上的趙云迅速反應過來,大喊道:“他是要拉近距離再射箭!”
吳巨恍然大悟,趕緊喊道:“放箭,放箭!”
城上守軍聽了,連忙彎弓準備射箭。
“嗖嗖嗖!”
箭矢朝著沖鋒的老將軍射去,老將軍像是生死置之度外,雙手保持著拉開弓弦的姿勢,全靠馬匹變相來躲避箭矢,竟然不去格擋。
他是穿著全甲,偶有射中的箭矢,也并沒有射中他的要害就被甲反彈。
但總歸有那么一兩個射中了沒有甲覆蓋的地方,比如小腿。
但這一切都沒能阻攔黃忠前進的步伐,他的馬正以最快的沖鋒速度直逼城門。
趙云連忙再走幾步,再次從剛才那小兵背上拿下一支箭,搭了上來。
他瞄準城樓下沖鋒的黃忠,并沒有太多思量,箭就射了出去。
和小兵的箭不同,他這一箭,出手快,箭速也快,準頭更是極好。
箭直奔著黃忠沒有護甲的地方而去,但這次可不是小腿,而是——
脖頸!
低頭不斷變換方向沖鋒的黃忠還不知道,一支完全有能力結果他性命的羽箭,已經到了他的近前。
若這一箭射中,那他想要報答曹無知遇之恩的想法,將成泡影。
而他本人,也會像自己箭上的人頭一樣,死于這個南方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