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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鄧艾家中本是南陽新野大族,因為戰亂而家道中落,父親被征召入伍,輾轉諸侯之間,也不知道死在了哪場戰役里。
母親一邊務農,一邊獨自把他和另外兩個孩子養大,日子過得清苦,但新野劉備休養生息,與民為善,母子四人卻也能活下去,鄧艾甚至還有時間讀書學習。
說起來,鄧艾口吃的病癥,也是因為家中破敗時父母疏于管教,耽誤了學習語言的時間。
日子本是安寧,沒想到曹操大軍南來,曹操因屠城兇名赫赫,百姓大多隨劉備流亡,鄧艾的母親帶著三子,沒能跟上大部隊,只得返回家中,聽憑天命。
結果這次曹操兵不血刃取得荊州,心情大好,并未屠城,卻征召新野百姓北去屯田。
鄧艾身為長子,獨自收拾行囊,替母北去,這才有了之前一幕。
諸葛亮在車上聽完鄧艾的遭遇,默然許久。
這世道,終究還是亂世,黎民百姓,不得安寧,也不知何時天下才能平定。
日前他與曹無秉燭夜談,曹無曾言,曹操此戰若輸,天下還要混亂七十年,每念及此,諸葛亮心中惶恐,只覺鄉野村夫,于事無補,嘆息不止。
鄧艾聰慧異常,察言觀色,知道諸葛亮非是常人,只答諸葛亮的問話,不敢多言。
這一少一小的組合,若是曹無看到,必定驚掉了下巴。
滅蜀之人和蜀漢第一人竟是相當和諧,也算是某種宿命之說了。
諸葛亮正想考校下鄧艾所學,突然間,馬車再次停了下來。
“六兒,怎么了?”
諸葛亮問時,阿六已經答道:“先生,前邊有大隊馬車,咱們先到邊上等等吧。”
諸葛亮甚是好奇,現今南方戰火,官道上早沒了多少行人,又哪里來的大隊馬車呢?
他掀起車簾,朝外看去,確實見到長長的馬車隊伍經過,有一輛車上,恰也有一人掀起車簾,兩人看了個對眼。
曹植非常的開心,他少有文名,才華橫溢,年紀輕輕便聞名文壇,父親曹操也對他非常滿意。
前幾日,他與眾兄弟一起宴飲,廢物大哥曹丕喝醉后透露出要去前線勞軍的想法。
按曹丕所言,父親以武力征伐天下,兒子們誰能去前線,必然得其欣賞。
于是曹植當機立斷,組織了一批文人,趕在曹丕之前,讓他們隨自己南下。
號召一出,響應云集,從者甚眾。
最后曹植領著大小文士百余人,加上一些擅長溜須拍馬的官員,乘著近二百輛馬車,浩浩蕩蕩的從鄴城出發。
他的想法很簡單,到了前線,辦一場名士大會,大伙兒作一些千古名篇出來,通報全軍,讓士兵一起欣賞,豈不美哉。
如今父親主要靠宗親打天下,亭候的爵位并未定下傳承,曹丕不被父親喜歡,前幾日又捅了婁子,正是他表現自己的時候。
父親若知自己拳拳之心,定會降下恩寵,疏遠曹丕。
再一個,南下勞軍,也能提升自己在軍中威望,丞相主簿楊修是個妙人,與他頗有來往,到時候爭取過來,共謀大事。
這樣想著,十六歲的他少年得志,開心異常。
他豪飲幾口,為即將到來的名士大會提前打起文章腹稿。
車隊連成一片,每車旁又有家丁護衛,一路上首位相連一里多。
連發往南方的部隊,見了他們,也只能讓他們先行,軍中校尉多有埋怨。
這車隊尾端,有一車又與別的車輛不同,這車華蓋大頂,與曹植的輦車相仿。
里邊坐的也是曹操的兒子,卻不是曹丕,而是環夫人為曹操所生的幼子,年僅十二歲的曹沖。
曹沖輕咳幾聲,臉現病容。
他的對面,司馬懿只坐了半個屁股,見他咳嗽,擔心問道:“倉舒如何了?”
曹沖擺擺手:“仲達,你信命數么?”
司馬懿詫異的看著這個小孩。
古人早慧,曹沖聰慧異常,神童之名,甚過曹植,但卻突然染病。
長兄如父,長子曹丕擔心他的病癥,可是鄴城醫生束手無策。
正好曹植要南下,司馬懿便獻計給曹丕,說現在世上最好的名醫都被曹操帶去了前線,自己正好要南下,可以照顧著曹沖一起去前線求醫。
曹丕大喜同意。
他卻不知,這乃是司馬懿的連環計!
曹無使詐,埋伏他,逼的他無法出城,他便連翻落子,先讓曹丕說動曹植南下,又暗中通知一些人支持曹植,隨同南下,最后為了保險,給曹沖下毒,想辦法坐到了曹沖的馬車里。
一系列計謀的結果就是,他受到了如此多人的保護,隨隊南下,想必曹無的人也不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殺他,這樣便不會晚了征召的時間。
唯一沒有料到的是,隊伍走的太慢,還沒到襄陽,也還沒到令旨規定他去軍營報到的時間,曹軍竟然已經開拔。
事實上,曹操出征的很是著急,有很多征召的部隊、將領、官員,還在路上沒到,并不止司馬懿一個,甚至三艘五牙大艦都還在河道里艱難拖行,還沒運抵前線。
可見曹操出征,是為了著急趕在孫劉聯合之前,并沒做好萬全之策。
不過司馬懿已經不擔心自己錯過期限了,反正曹植的目的地就是前線,他隨著一起去就是了。
偏偏曹沖咳嗽著看著他,看的他渾身不自在。
司馬懿收攏心思,耐心道:“倉舒,我與你大兄相交莫逆,有什么話,只管說與我便是。”
曹沖點頭,緩緩道:“我可能命不久矣了,愧對父兄期。此去南方,若還找不到良醫可治我的病癥,請先生為我收取骸骨,撒在長江之上,日夜追隨父親征伐,以全孝意。”
司馬懿后背汗水直流,為曹沖的一番話感慨萬千。
可是臉上卻鄭重道:“倉舒,此番南去,必定逢兇化吉,不必多做他想!”
曹沖搖頭道:“父親篳路藍縷,乃有天下,幾位兄長……”
他哎了幾聲,不再言語。
饒是司馬懿心如鐵石,也被這妖孽般的小孩驚的心臟砰砰跳動。
恰好曹沖轉頭,想透透氣看看窗外的景色,司馬懿立馬借著這個機會直起身子,幫他拉開車簾,以此掩蓋自己的惶恐。
拉簾子時,他順便朝外看了一眼,冬日里一片荒蕪,官道上,一輛馬車等在一邊,駕車的似乎還是個矮小的女子。
馬車車簾也是拉開的,一個豐神俊朗的男子和他對上了眼,兩人皆是一怔,隨后禮貌的點頭示意。
司馬懿回來坐好,總覺得看完那人之后,心情更是糟糕透頂。
另一邊,諸葛亮也放下車簾,他同樣感覺到一種莫名的煩躁氣氛,這是修身養性的他,從未有過的。
兩人皆不知,這便是宿命。
所謂宿命,即是無法改變的過去,和難以掌控的未來。
這一眼,便是之后兩人無數次對弈的開始。
前世的大漢丞相諸葛亮,和大魏太傅司馬懿,這一世,又將會有什么樣的交鋒?
待這長長的車隊走了,阿六拿了下吃食,進車廂分給諸葛亮和鄧艾。
三人正吃著,馬車車廂突然響起了“咚咚”聲,竟好似有人敲門一般。
“誰?”
阿六警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