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六脈書院即將到來的期待,清音湖上真是百態盡出。什么文人墨客、優雅氣度蕩然無存,反而是自帶目的的直奔主題而去的人不少。
盡管秦瑟發起的這一次聚會,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認可,但事實上已經過去了一旬的時間,六脈書院都沒有誰到青城中來解釋一句。歷史上從未出現過類似的狀況,有心的人還是明白這三年的期待算是白期待了,未來該怎么活下去,這一刻變得無比重要。
家境殷實的還好,不過是失望而歸;家境不佳的,此刻早已經拋棄了幻想,只想盡快被青城大戶人家看重,這樣才免于自己尷尬的境地。
青城中常住的居民并非人人自為讀書,第一次見到這些眼高手低的才子佳人的急切模樣,也是大感意外。畢竟每三年那些落榜的人才會出現的情況,今天在清音湖卻是隨處可見。
七郡主的私宅,作為青城中的大戶,自然也不能落后與人,只是他們家的船上卻沒有一個學子,而是一家人乘坐大船在湖中“欣賞”。
宋平存的幻夢計劃沒有實施就已經讓他看到了想要的結果,暗自嘆息一聲,終究活著才是基本。六脈書院誤了多少凡人啊!普渡的不是眾生,而是六脈書院的神秘越來越甚。
“蘇木,動手吧!只可動用凡力。”宋平存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傳音給蘇木。
原本在一艘租來的畫舫上,還在與各位學子討論是“晨起一筆先畫眉”妙還是“晨起一筆先描眉”更好的蘇木,頓時眼睛一亮,直接就掀翻了畫舫之上的桌子,“老子就認為畫眉更好。”
本來七八位學子還在爭論,此時卻是瞪大了眼睛,這怎么剛才還文質彬彬模樣的黑胖子,忽然之間就像煞神一樣了,而且出口成臟,好不避諱。
“你,你,你有辱斯文。”
“斯文個P!不服你來打我啊?打贏我就是描眉,打不贏老子說畫眉好久是畫眉好!”
蘇木這一番粗俗無禮的言語,頓時讓在場的學子們目瞪口呆,他們何時見過這等蠻橫無理之人?一時間,畫舫上鴉雀無聲,只剩下蘇木那囂張跋扈的身影。
就在這時,一艘大船緩緩駛來,船上正是宋平存一家。
宋平存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的一幕,讓大船與畫舫并行。那幾位學子見狀,紛紛打算離開,要換成以前,大戶人家的大船通常是不會拒絕學子登船的,但這次他們被兩個婢女攔下了,不單是沒有伸出跳板,反而出言譏諷。“我家主人不容無知之輩。”
“無知?”其中一人怒道,“我等均是學富五車,要說無知,你一個小姑娘恐怕才真的無知。”
紅翠卻是冷笑一聲說道:“仔魚跳欄,不知陰陽。”
旁邊綠衣卻帶著笑說道:“各位能接下后面的詩句,說不無知也可。”
蘇木見機,扒開眾人,一步跨出,“小姑娘,我皮糙肉厚,小心撞著你。”話音剛落,腳下一跺,硬生生的從低一些的畫舫跳上了大船,而紅翠和綠衣果然極其配合的閃開了身體。卻并未動怒,似乎這莽撞的行為并無不妥。
而畫舫因為蘇木腳在船板上一跺,碎了一塊木板,本來并無影響,但畫舫因為他借力而傾斜,讓畫舫在湖中左右搖擺,帶起的湖水又回落到船上,讓眾人大駭,以為畫舫要沉。趕緊向大船上的紅翠和綠衣施禮道:“兩位姑娘,先容我等上船,在接下句可好?”
紅翠和綠衣卻是搖搖頭,“看在畫舫已破,或會沉底,準你們自行跳上,否則大船蕩開,悔之晚矣。”
那幾位學子聽聞此言,面面相覷,心中雖有不滿,但眼下畫舫搖搖欲墜,也只得硬著頭皮嘗試跳上大船。然而,他們平日里養尊處優,哪里有過這樣的經歷,接連幾次嘗試都未能成功,不是跳得太遠落入湖中,就是跳得太近撞在大船船舷上。
紅翠和綠衣站在船頭,看著這些平日里自詡為才子的人此刻的狼狽模樣,忍不住掩嘴偷笑。她們心中清楚,這不過是宋平存給這些人的一點小小教訓。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大船上躍起,穩穩地落在畫舫的甲板上,正是蘇木。他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然后向紅翠和綠衣拱手施禮道:“兩位姑娘,這些學子雖然有些迂腐,但畢竟是無心之過。還請姑娘們高抬貴手,借跳板一用。”
紅翠和綠衣對視一眼,然后點了點頭。
大船上伸出了跳板,丟僅湖水之中,那些落水的學子不顧形象的抓住往上爬,一個個毫無形象狼狽不堪,但眼中卻流露出羞愧之色。蘇木暗自用力,讓畫舫靠近漂浮在湖中的跳板,一個一個的把學子拉上了畫舫,這才“費力”的把跳板從湖水中拉上來,“累”得氣喘吁吁。
大船之上飄來紅翠的話語:仔魚跳欄,不知陰陽。以性養物,不知輕重。說完,大船走了,留下一畫舫的學子面面相覷。
那些學子們呆立在畫舫上,面面相覷,心中充滿了疑惑和羞愧。紅翠留下的那兩句話,像兩把尖刀刺入他們的心中。“仔魚跳欄,不知陰陽。以性養物,不知輕重。”這不正是在諷刺他們之前的無知和狂妄嗎?
蘇木看著他們,心中也是感慨萬千。這些學子們雖然有些迂腐,但他們的心中還是有著對知識的渴望和對未來的憧憬。只是,他們被六脈書院的名頭所迷惑,忽略了真正的學問和人生智慧。
“各位,我們之前所爭論的,不過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蘇木開口說道,“真正的學問,不在于這些表面的東西,而在于我們的內心和行動。我們應該把心思放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學而知其意,學而忘本,那是空讀書。六脈書院將我等無靈根靈識之學子收入門中,所謂何意?修仙不成,竟成了他人之口。為他人之口而活,不就是不知輕重嗎?”
那些學子們聞言,都低下了頭,陷入了沉思。他們知道,蘇木說的是對的。他們之前的行為,真的是太過于幼稚和可笑了。
就在這時,一陣清風吹來,湖面波光粼粼,畫舫輕輕搖晃,似乎也在提醒他們要清醒過來,重新審視自己。學子們抬頭望向湖面,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仿佛已經做出了某種決定。
“蘇木兄,你說得對。”其中一位學子站了出來,聲音堅定,“我們之前的確太過于執著于表面的東西,忽略了真正的學問和人生智慧。正如你所言,學而忘本,空談書中有仙,卻連一個健步都困難,成為他人之口,宣揚六脈書院,與我等而言,所學難道僅為那書院三餐?仙宗既與我等生來就無緣,何必強求!”
其他學子也紛紛點頭附和,表示贊同。
蘇木心下松了一口氣,不妄自表演一番。公子算計當真是厲害,只是這是夢中幻境還是真實發生的,他自己也有些疑惑。一個小小的跳船動作就帶來了一個畫舫中人的反思,遠比阻攔與辯解更有效。
“各位仁兄,想這清音湖由古至今來了多少學子,只為仙緣,然緣在何處?怕是也要讓眾位學子都明晰才是。”
“蘇木兄,有何良策?”
“我等手無縛雞之力,要毀了這清音湖做不到,但要讓六脈書院再無人愿為其代言卻是能做到的。各位以為如何?”
“善”眾人紛紛附和。
而這次的“組織者”秦瑟卻是連一個人影也沒見著,而和蘇木同船的幾人確實上岸換了干凈衣裳,在青城中做起了說書人,畫舫搖擺,學子落水,仙宗何在?仔魚跳欄,不知陰陽。以性養物,不知輕重。
一時間,青城內風向大變,說書人或是感動了某個大戶,每日有訂餐送至,還為他們結清之前欠下的住宿費。
六脈書院怎么也沒想到,僅僅只是一次落水,花費了無數代人給的仙宗之夢,在無極幻夢中徹底破碎。待到宗門內一切準備妥當,青城已經不是那個青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