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崔大哥,你們受累了,是我們沒本事,沒保護好鄉親們。對不起了。”
崔長有萬沒想到,這個看著就有幾分親切感的國軍軍官,居然開口就給自己表達歉意,而且他感覺得出,這個軍官的歉意是真誠的,毫無虛偽之感。
不知怎么的,一股藏在心中的悲痛和委屈交加的感覺就突然涌上了心頭,仿佛是見到了親人一般,這個三十幾歲的漢子,一下子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說話的軍官正是周文。
他知道了高頭鎮曾被鬼子禍害的消息后,確實是有種發自內心的歉疚。
這跟他穿越不穿越沒有關系,而是跟他身上穿著的軍裝和他軍人的身份有關系。
軍人的職責就是保家衛國。老百姓受到敵國的殘害,就是你軍人這個群體的問題。
哪怕這里不是你的防區,哪怕也不是因為你的不稱職導致這種慘劇的發生,但只要你是軍人,你就自然會產生內疚之感。
所以他對這個叫做崔長有的漁民表示歉意是真誠的。
周文帶領傭兵團晝伏夜行,迂回穿插了近200公里,終于在沒有暴露的情況下,于13日凌晨天亮前來到了距離武進縣城不到20公里的高頭鎮。
高頭鎮說是一個鎮子,實際上也算得上大一點的漁村。
滆湖屬于太湖水系,整個湖面兩頭窄中間寬,從高空看上去如同一個紡紗錘,而高頭鎮就位于滆湖的最北端。
周文的計劃是,13日白天,全團就在高頭鎮隱蔽休息,等到夜晚來臨,就向武進縣城秘密潛行,于14日凌晨發起偷襲。
這也是因為日軍才剛剛進入華夏,守備部隊還來不及建立,也暫時還沒有時間深入到鄉鎮一級建立漢奸親日組織,導致現在大量的村鎮還暫時處于無人管的狀態。
所以傭兵團才能在兩天兩夜的長途轉移過程中沒有被日軍發現。
來到高頭鎮后,雖然傭兵團不會擾民,但卻是迅速控制了鎮子的所有進出通道,只許進不許出,嚴防部隊暴露。
而周文則是帶著蒙雨庭和張曉平來找鎮上的居民了解縣城鬼子的情況。
其實主要想了解的還是縣城的地形布局。
現在的縣城自然比不上后世那么大,但是街道巷口的分布依然錯綜復雜,要想進攻縣城,就要對縣城的地形有所了解。
周文現在可沒有什么百度地圖,自然要找當地人了解一下。
而崔長有就是鎮子上對縣城最熟悉的人,因為他少年時在縣城一家糧店當過幾年伙計,對武進縣的街巷都相當熟悉。
周文沒有著急,等崔長有發泄了一通后,才跟他說明了情況。
崔長友卻是非常干脆,馬上就將武進縣城的詳細布局都說了一遍,張曉平則是根據他的描述很快就畫了一張簡易圖出來。
幾人再詳細修修補補,一張武進縣城的地形圖就已經基本成型。
周文馬上就示意張曉平拿出幾個大洋遞給崔長有,卻沒料到崔長有卻是說出一番話來。
“長官,我不要錢,我還可以給你們帶路,就只一個,請你們帶上我和我兒子。”
周文有些愕然,他還以為崔長有要參軍為媳婦和兒子報仇,感覺還有些為難。
崔長有看著周文露出難色,馬上就要跪下哀求,卻是被周文趕緊拉住。
崔長有馬上就露出絕望之色,顫聲道:“長官,求求你們,即使不愿帶上我,也請你們將我兒子帶出去,我小兒子被鬼子殺死了,我就剩下這么一個兒子了。我……”
周文這才明白他的意思,馬上就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他們即使能成功打下縣城,最終還是要走的,但這些鎮子的老百姓怎么辦?
鬼子在過后肯定會知道傭兵團曾經在高頭鎮駐扎過,那鎮子上的老百姓必然會遭到鬼子的報復。
這就是在敵占區戰斗的最大隱患,也是最大的心理坎坷。部隊可以隨時走,隨時轉移,但老百姓可就留給鬼子了。
周文先安撫了崔長有后,就趕緊與高小山、妙花和蒙雨庭緊急商議,決定將高頭鎮的這些百姓盡量帶走,最好都轉移到江北去。
14日凌晨1點鐘,漆黑的天空烏云彌補,眼看又是一個雨夜。
在距離武進車站兩公里的鐵路邊,一隊鬼子正在沿著鐵路巡邏。
這隊鬼子有十五個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分隊。
當先的一個鬼子軍曹背著步槍,手里拿著一個電筒在領路。
由于風高夜黑,這個鬼子分隊呈兩列緊密隊形,這是防止夜間掉隊的巡邏隊形。
這些鬼子在黑夜中默默行走著,除了偶爾的輕咳聲,相互之間并不交談。
如果是一個星期以前,他們巡邏時可不會如此警惕。
要知道早在一個月前,這一帶的華夏軍隊就已經全線撤退,除了南京和江陰要塞,在長江以南地區已經基本沒有國軍部隊了。
而且日軍數千工兵部隊在滬寧鐵路沿線修復被國軍炸毀的鐵路時幾乎沒有遭到什么襲擊,所以鬼子在鐵路上巡邏就成了一種例行公事,也就是嚇唬一下周邊的老百姓,屬于相對比較輕松的任務。
但前幾天上級突然傳達通知,說是有一支直拿軍隊從南京逃竄到了蘇北地區,要沿線各部隊提高警惕。
所以這幾天出來巡邏的鬼子都按照戰時條例執行,開始小心謹慎起來。
只是,警惕歸警惕,但在13師團的這些鬼子心中也沒有太當回事。
你也不想想,現在武進周圍可是有著日軍一個師團和一個重炮旅團3萬多部隊,一支被打得四處逃竄的直拿部隊怎么敢主動來找事?
在這些鬼子心中,那就不叫找事,而是找死了。
濱田小次郎此時打著手電就走在隊伍的前列,他是這個鬼子分隊的軍曹,相當于是個副班長的角色。
此時的濱田小次郎看似在認真觀察前方的道路,但是心中卻是對上級的如臨大敵有些不以為然。
有必要那么緊張嗎?不就是幾千已經被打得只敢狼狽逃竄的直拿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