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在臺島的音樂會,周彥也是一反常態,演出還沒有開始就跟大家聊了很多。
當然,他也沒有聊zz方面的東西,只是跟大家敘敘舊。
畢竟當年他們鋼琴少年樂團,最開始就是在臺島開的音樂會。
周彥說起了當年的音樂會,又說起了自己給侯孝賢配樂的電影《戲夢人生》,另外還有當年電視劇《包青天》。
這些對臺島的觀眾來說,都是回憶殺。
說到最后,他嘆了口氣,“這場音樂會之后,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時候再能夠來跟大家見面。不過大家如果真的想要看音樂會的話,也可以考慮到大陸去,我們在大陸的音樂會是正常舉行的。”
現場觀眾們,也都知道這次周彥過來遭受到了很多不公平待遇。
聽到周彥這么說,有人就喊道,“我們一定會讓你再來的。”
有第一個人這樣喊,后面就有越來越多的人附和。
“我們去抗議。”
“一定要自由。”
看到臺下觀眾們忽然喊起了口號,負責監控周彥跟樂團的那幾政府工作人員都慌了。
這場面,是要完蛋啊。
再這樣發展下去可不行,得趕快去通知領導。
不過當他們正要去通知領導的時候,卻聽周彥在臺上說,“各位不要激動,我相信這種特殊時間不會持續太長時間,會很快回歸正常。這一次,我們樂團的全球巡回音樂會,第一站放在了臺島,本來是有四場的,現在很遺憾,只能辦這一場。但是我希望,另外的那三場,后面有機會能夠補上。”
一聽原本在臺島的音樂會有四場,現在只剩下一場,觀眾們更激動了。
不過周彥用手壓了壓,沒有讓他們再喊口號。
那幾個工作人員,看到觀眾們安靜下來,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只要事態不進一步發展,那就沒有問題。
后來周彥沒有再說什么,音樂會正式開始。
開場的第一首曲子,依舊是《故宮的記憶》,跟其他場次并沒有什么區別。
那些政府工作人員,都在專心致志地聽著,一旦曲子有什么不對,他們也是要匯報領導的。
這次周彥來開音樂會,演奏的所有曲子都跟臺島當局報備過的。
已經報備的曲子,能演奏,沒有報備的曲子一律不準上。
其實周彥的大部分曲子都沒什么問題,就只有像《紫荊花進行曲》這種跟統一、回歸能產生聯系的曲子,會被斃掉。
那些政府工作人員,重點關注的也就是《紫荊花進行曲》。
聽到第一首曲子是《故宮的記憶》沒問題,他們也都松了口氣。
但是很快,張陽明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感覺哪里不對。”
“什么地方不對?”旁邊的同事問道。
張陽明搖頭,“不清楚,就是感覺哪里不對。”
“這不是《故宮的記憶》么,沒問題啊。”同事看著臺上,也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張陽明歪著耳朵繼續聽,“是《故宮的記憶》,但聽著有點……”
“有點什么?”
“有點悲傷。”
同事一臉奇怪,“這曲子本來不就是這風格么?我記得之前就這樣。”
張陽明再次搖頭,“不清楚。”
他也只是有一種感覺,但具體哪里不一樣,他根本聽不出來。
之前他聽過不少遍《故宮的記憶》,但是他從來沒有聽出悲傷,只覺得非常恢宏。
今天,是他第一次從這首曲子里面聽到一絲悲傷。
但是他不確定,自己之所以聽出了悲傷,到底是因為曲子變了,還是自己的心情變了。
或許,是因為他昨天晚上熬了夜,還輸了不少錢,所以聽到這首曲子心情很差?
也有可能,現場聽這首曲子,跟聽磁帶、cd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第二首曲子是《夜鶯》,跟報備的名單上一樣,沒有問題。
但是聽到一半,張陽明的眉毛再次皺了起來。
“感覺還是不對。”
“這次又是哪里不對?”同事問道。
“不知道。”張陽明搖頭。
同事翻了個白眼,“你老是說不對,問你哪里不對,你又說不出來,這不是耍人么?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我們是要往上匯報的,你現在說的這些,我也沒有辦法匯報啊。”
“不好意思啊,可能是我多想了。我就是感覺這些曲子,聽起來跟之前不一樣了。”
“有么?我聽起來感覺都一樣。夜鶯的旋律,不就是這樣么?”
“旋律確實是一樣,不過……”
同事直接打斷了他,“別不過了,我們的任務就是判定周彥這次在舞臺上演奏的曲目,是不是他之前報備的曲目。如果對得上,那我們就不用做什么,如果對不上,就要上報。既然現在你沒有發現有什么具體的異常,我看還是不要去管了。”
張陽明看著同事的表情,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或許,同事其實也能聽出來這兩首曲子跟之前的曲子不一樣,但是他就是要裝做聽不出來。
一方面,這個東西匯報起來確實麻煩,十分耽誤事情。
另一方面,同事可能也是周彥的粉絲,不想找周彥的茬。
其實他們這些人里面,也不是人人都愿意來干這活的。
只是領導的命令,他們不能違背而已。
現在看到這種情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正常。
正如同事所說,他們的任務就是聽演奏的曲子是不是節目單上的曲子,現在既然周彥他們演奏的曲子跟節目單上的曲子一樣,那也就沒有必要多事了。
“好,我明白了。”張陽明點頭。
既然同事們都不想上報,張陽明也沒有必要伸這個頭。
這種事情干起來,吃力不討好。
雖然決定不上報,但是張陽明特別留意了今天演奏的這些曲子。
越聽,他就越發覺不對勁。
明明演奏的都是節目單上的曲子,但是每首曲子聽起來跟原曲都不一樣,每首都以往更加激烈、悲傷。
演奏到《風居住過的街道》時,最為離譜。
《風居住過的街道》最開始作為資生堂的廣告曲時,就在臺島很火,大部分臺島人,聽到的也都是資生堂廣告里面的那個版本。
大概這次審核節目單的人,也就知道那個版本,所以給這首曲子過了。
但是,周彥在現場根本演奏的不是廣告里面的那個版本,而是另一個版本,它甚至都不能叫《風居住過的街道》,而是《共飲長江水》。
《共飲長江水》雖然跟《風居住過的街道》都是一個旋律,但是聽起來完全是兩首曲子。
前者有一種特殊的力量,不僅能夠讓人感受到離別的悲痛,還能產生對抗世俗的勇氣。
除了這首,其他首曲子,個個聽起來都跟原版不同。
相較于原曲,要更加激昂。
這種改動,效果也很明顯,臺下觀眾的情緒一下子就上來了。
張陽明看著臺下觀眾的表情,忍不住感慨,誰說只有說話才能挑動人情緒的,用音樂也照樣可以。
別說是那些樂迷了,就是張陽明自己,聽到了這些曲子,情緒都被挑動了起來。
音樂會結束之后,周彥并沒有去音樂廳外加場。
不是他不想,而是臺島當局不同意。
如果只是音樂廳里面的演出,那就只有買了票的兩千人左右能夠看到,就算有什么影響也是有限的。
但如果讓周彥在音樂廳外面加場,那情況可就不一樣了,影響的范圍能翻好幾倍。
而且場外場內的情況不一樣,在音樂廳里面,觀眾們都是十分克制的,但是在場外,觀眾們很容易激動。
關鍵是,現場的那些人也沒有管理,誰知道會冒出來一些什么人?
沒有場外加場這事,并沒有提前通知。
這也正常,對于這次音樂會,當局是能不提就不提,盡量減少影響。
如果他們這時候特意廣而告之,說音樂會的場外加場取消,那不是就讓更多人知道這場音樂會了么?
只不過,即便他們再壓,還是有很多人知道了這場音樂會。
因此,當天來到現場的有五六千人,其中只有兩千人有音樂會的門票,剩下的三四千人,都是沒有門票的。
這些沒有門票的人,一直等在音樂廳外面,就是為了等場外加場。
但是音樂會結束之后,樂團并沒有停留,直接坐車走了。
看到周彥他們坐車走了,現場的這些人就急了。
“這是什么情況?怎么沒有加場了?”
“是啊,今天天氣這么好?為什么不加場?”
“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周彥不想給我們加么?”
“我們等了這么長時間,這就走了么?”
“對啊,甚至不來打個招呼。”
“為什么不解釋一下,就一場音樂會,后面好久都聽不到了。”
“我還是請假來的。”
“我也是請假來的,這下假是白請了。”
“誰不是呢。”
有很多人不知道內情,各種猜測都有。
這時候,人群中有人說道,“聽說是當局不讓加場,這次原本有四場音樂會,也被當局減成了一場,而且唯一一場還放在周中的中午。”
“是啊,大中午的,我特意請假過來的。”
“為什么不給加場,為什么把四場減成了一場?”
“不知道啊。”
“當然是政治考量啊。”
“怕我們被周彥影響唄。”
“就是聽個音樂,這也怕?”
“誰知道呢,昨天我去接機的時候,周彥想跟我們互動,都被人給架走了呢。”
“竟然還有這種事情,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這樣哪個大師敢來臺島?”
人群中有好幾個人,分散在不同地方,告訴大家真相,這些人的說辭都是一樣的,很明顯是提前安排好的。
只不過他們藏匿在人群之中,不容易被發現。
很快,消息傳遍音樂廳門口,現場觀眾群情激奮。
而這時,從音樂廳里面出來的那些觀眾,比外面的觀眾還要激動。
他們剛才聽完了一場令人心潮澎湃的音樂會,這會兒正感覺胸中郁積了一口氣無法釋放呢,就迅速地融入到了外面的人群之中。
五六千人,聚在音樂廳外面,也不急著離開。
“要公平,要自由,要音樂,要周彥。”
也不知道是誰先喊的口號,漸漸地被所有人統一喊出了口。
“要公平,要自由,要音樂,要周彥。”
張陽明他們出來的時候,人都傻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音樂會結束,沒想到外面發生了這種情況。
現在好了,恐怕都不用他們打電話匯報情況,領導們這會兒都已經知道了。
現場人太多了,能有個大幾千人。
這么多人聚在一起,喊著一樣的口號,而且還是什么要公平,要自由,這影響實在是太惡劣了。
現在維持秩序的人就那么多,五六千人一動起來,他們完全沒有辦法,只能呆呆看著。
最開始,他們是想管,卻管不了。
后來,人越來越多,更管不了了。
他們不想著立馬解決問題了,就想這些人不要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要是真發生了什么,他們這些人全部都完了。
原本以為,人會越來越少,等到人少了,一切就好辦了。
但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到了傍晚時分,不僅僅現場人沒有變少,反而變多了。
很多人因為今天是周中沒有辦法過來,好不容等到放學或者下班,趕緊跑到這邊來,看看音樂會還有沒有結束。
還有些人,是聽到這邊有事情發生,過來湊熱鬧。
反正不管怎么樣,現場人是越來越多,從原本的五六千,慢慢演變成六七千。
這么多人,都是來聽音樂會的,也不好驅離。他們不過就是想讓周彥回來給他們加場而已,也找不出來什么理由驅離。
一旦強制驅離,很容易引起動亂。
關鍵是人太多了,六七千人聚在一起,該用什么辦法才能驅離?他們現場維持秩序的人數有限,能做的事情也很有限。
這么多人在一起,如果要是發生了什么踩踏事件,那就太可怕了。
別說是有人死亡,就是有人受傷,也夠他們喝一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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