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走出餐廳，余樺還在回頭往里面看。
“你看什么？”劉振云問。
“我看有沒有人追出來。”
周彥笑道，“我給小姑娘簽了名，她應該不會宣揚。”
余樺點點頭，“看來這個簽名很有用。”
劉振云笑盈盈地說道，“其實我倒是想看看你被人認出來之后，大家的反應是什么樣子，會不會像電視里面，那些追星的影迷一樣。”
“差不多吧。”史鐵笙笑道，“真要被人圍上來，我就不好走了。”
“放心吧，周彥今天偽裝很好，戴著帽子跟口罩，就算是我們，在路上碰見恐怕都認不出來。”
劉振云抬頭看了看馬路兩邊的高樓，對于第一次來香江的他來說，這里的夜景確實值得一看。
他去過的城市中，香江無疑是最為繁華，最為現代化的，這里看起來跟香江電影里面的場景看起來基本上差不多。
“現在我們去哪兒？”劉振云開口問道。
“要不然回酒店吧，時間不早了，我們畢竟是跟交流團一起來的，回去晚了也不好。”遲子建說道。
交流團這邊住的都是標間，遲子建跟鐵凝兩個女性住在一間房，白天出來遲子建也沒叫鐵凝，要是晚上回去遲了，不太好看。
幾個男同志其實都還挺想逛逛的，倒不是說玩什么花樣，只是好不容易來了一趟香江，逛一逛夜市也是好的。
晚上的香江，跟白天的香江很不一樣，他們從落地到現在，總算是有了一點置身在香江的感覺了。
不過他們也都知道遲子建說的對，他們畢竟是來參加活動的，不是來游山玩水的，大晚上不回家到處瞎逛確實不合適。
周彥笑呵呵地說道，“今天晚上就先回酒店吧，回頭等到活動結束了，我們好好逛一逛香江的夜市，晚上的香江，還是挺好玩的。”
“好嘞，回去吧。”
幾人也沒有打車，周彥給司機打了電話，讓司機來接他們。
司機這會兒在酒店那邊，過來大概還有個十幾分鐘，周彥他們就在路邊等著。
看著熙來攘往的行人，劉振云問道，“這里是不是旺角？”
“嗯。”周彥點頭，“這就是旺角，前面那個地鐵站名字就是旺角。”
“以前老是在香江電影里面看到旺角，忽然來了實地，感覺挺奇特的。”
余樺好奇道，“香江就這么大，但是拍了那么多電影，是不是馬路上經常能夠看到拍電影的？”
“頻率算挺高的，不過一般不會影響民眾生活。”周彥指了指前面不遠處的一棟樓，“那個是匯豐大廈，你們有沒有印象，《時間戀旅人》當時在那棟樓下取過景。”
幾人朝那邊看了看，余樺點頭，“你這么一指，確實有點印象了，是不是男主去酒吧的路上那一段？”
“你記性不錯嘛，那一段就是在匯豐大廈樓下拍的。”
“那個酒吧是不是也是在這附近？”余樺好奇道。
“不是。”周彥搖頭，“那個酒吧離的就遠了，而且那其實也不是一個酒吧，而是一個還沒有開張的餐廳，我們簡單做了一些布置。”
“竟然都不是餐廳啊。”莫言驚訝道，“那你們布置的非常好，那看起來就是個酒吧。”
“原來酒吧是假，我倒是覺得那個酒吧挺有意思額，還想著回頭讓你帶我們去玩玩。”余樺看起來一臉遺憾。
電影里面在酒吧那場戲，根本不需要找一個真正的酒吧來拍，因為那場戲大部分鏡頭都是黑的。
如果找個正在營業的酒吧，花費肯定比較大，所以周彥他們找個還沒有開張的餐廳，把前面簡單布置了一下，拍了男主他們進場的鏡頭。
至于到了里面，男女主他們聊天的戲，都是在棚里面拍攝的。
“鏡頭能看到的東西，很多跟你們想象的不一樣。”
莫言笑道，“我也參與過電影的拍攝，知道電影是一種視覺欺騙的藝術，不過很多東西還是我想象不到的。”
“你還是看的少了。”余樺笑道。
周彥笑了笑，余樺說的沒錯，莫言就是看的少了。
莫言說他參與過電影的拍攝，說的應該是《紅高粱》拍攝的時候，那部戲里面張一謀應該沒玩什么花活，因為不需要。
同樣是張一謀拍的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玩的花活要比《紅高粱》多很多。
第一個，就是燈籠，作為《大紅燈籠高高掛》里面最重要的道具，為了讓光影效果更好，現場使用的燈籠全部都是假的，里面放的不是蠟燭，都是燈泡。
第二個，就是雪了，張一謀當初也是想要等真雪下來，但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最終只能用化肥代替，當時能找到化肥，周彥在其中起了作用。
其實大部分具有欺騙性的鏡頭，都是條件不允許，或者是為了節約成本。
比如《時間戀旅人》的酒吧戲份，周彥也完全可以找一個正在營業的酒吧來拍，反正多給點錢就行了。
《大紅燈籠高高掛》里面的大雪也可以等到真雪下來再拍，但是整個劇組一起等，花費過巨。
因為這個契機，幾人開始聊起了電影的拍攝。
他們幾個對電影拍攝很感興趣，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們提問，周彥解答。
不過有時候，不用周彥，余樺就能幫忙回答，在工作室泡久了，余樺對電影的拍攝了解也挺多。
而且《活著》拍攝的時候，余樺也泡過劇組。
聊了一會兒，遲子建感慨道，“原來電影是這樣拍出來的，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有機會你去周彥的工作室看看，他那有很多拍電影時的記錄片，一看就知道電影怎么拍的了。”
“嗯，有時間一定去拜訪。”
鐘文澤夫婦剛在餐廳吃完飯，從酒店出來，準備推著兒子散散步，忽然鐘文澤的腳步停了下來。
琪琪回過頭來，奇怪道，“你怎么了？”
鐘文澤看著前方，瞇起了眼睛，“你看那幾個人。”
“那幾個人？怎么了？”
“他們是大陸人。”鐘文澤說。
“嗯，應該是大陸人。”
大陸人跟香江人在氣質上有著本質的區別，特別是穿衣風格，很不一樣，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來。
琪琪也看得出來，那幾個人應該都是大陸人，但是大陸人有什么稀奇的，現在來香江的大陸人越來越多，路上經常能夠見到。
他們在路上經常能夠看到大陸人，也沒見鐘文澤有過這種反應。
見琪琪沒反應過來，鐘文澤急忙指著坐輪椅的那個人，“那個人，你沒想到什么？”
“想到什么……”琪琪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人影，她掩著嘴驚訝道，“你是說史鐵笙！”
鐘文澤笑道，“沒錯，就是史鐵笙。”
剛才在走路的時候，鐘文澤一下子就被史鐵笙的形象給吸引了。
大陸人、輪椅、厚眼鏡、高高的發際線……跟史鐵笙的形象完全吻合。
關鍵是，鐘文澤看新聞，這兩天史鐵笙他們確實來香江了，剛才吃飯的時候他們還在聊這個呢。
“會不會弄錯？”
鐘文澤也不敢打保票，隨即他又看了看旁邊幾個人。
很快，他發現了余樺。
余樺跟史鐵笙，是鐘文澤最關注的兩個內地作家——除了周彥。
他之所以關注余樺跟史鐵笙，也是因為周彥。
那部《遙遠的旅途》錄像帶，鐘文澤他們看過很多遍。
“你看，那個是不是余樺。”
琪琪順著鐘文澤的手指看去，點頭道，“很像。”
鐘文澤笑了起來，如果這兩人真是余樺跟史鐵笙，那么那個戴著帽子跟口罩的人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這樣的打扮，肯定是不想別人認出來。
“我們……”
鐘文澤剛開口想要問琪琪要不要過去搭訕的時候，琪琪已經先一步走了過去。
琪琪的腳步很快，二十幾米的距離，幾秒鐘就走到了。
到了周彥跟前，琪琪激動地說道，“周先生，我是你的忠實樂迷，你能不能給我簽個名？”
她這一聲分貝不低，周圍不少人都聽到了。
“周先生？周先生是誰啊？”
“周星馳？”
“周潤發？”
“這幾個人看起來像大陸人。”
“她說的也是普通話。”
“大陸的明星，姓周的……”
“哇，周彥啊。”
有人喊出了周彥的名字，周圍被驚動的人更多了。
周彥意外地看著眼前的琪琪，“你怎么認出我來的？”
這時鐘文澤已經推著嬰兒車趕了上來，“因為我們看到了余樺老師跟史鐵笙老師。”
周彥拍了拍腦袋，“哦，那就沒辦法了。”
他怎么也沒想到，在香江的路上，余樺跟史鐵笙竟然都能被認出來了。
幾人被認出來，周彥倒也不慌，他笑著伸手，“來吧。”
“什么？”
“你不是要我簽名么，簽在哪里，用什么簽？”
琪琪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她剛才太激動了，興沖沖跑過來問周彥要簽名，卻忘了自己連紙筆都沒有。
這也太尷尬了！
不過這時人群中有一個背著書包的年輕人走了過來，他手里舉著小本子跟筆，“我有，用我的。”
周彥笑著接過本子跟筆，看到本子里面是空白紙，搖搖頭，“不好意思，這紙不行。”
不用周彥解釋，琪琪就開口說道，“這種空白紙不能簽的，至少也是格子紙。”
這下差別就看出來了，那個年輕小伙子應該不追星，而琪琪是追星的。
周彥他們簽名確實比較注意，簽在白紙上，容易出現法律風險，如果紙上帶格子就沒問題。
當然，如果實在想要在白紙上簽字，可以把字簽的很大，盡量把整張紙給占滿，這樣別人基本上就沒有什么操作空間了。
年輕小伙子提供的紙不行，鐘文澤直接把自己身上的白色T恤脫了下來，遞給周彥，“周老師，簽這上面吧。”
看到鐘文澤脫衣服，現場的路人都開始起哄。
周彥接過T恤，笑著說道，“你不脫，我也可以在上面簽的，而且穿在身上還好簽一點。”
“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
周彥上下看了看鐘文澤，笑呵呵地說，“身材不錯。”
大概也是因為身材不錯，這家伙才敢當眾脫衣服。
說完，周彥就提筆在T恤上簽下了名字，還落了款。
“1997，7，旺角。”
有簽名的時間跟地點，這不是一份普通的簽名。
周彥之所以給這個落款，是要獎勵他們認出史鐵笙跟余樺。
這邊周彥給鐘文澤簽完，其他人也興奮起來，特別是穿了白色T恤的人，拽著自己的衣服就跑了過來。
“周老師，給簽個名吧。”
“阿彥，我太愛你的音樂了，給我簽個名吧。”
“歡迎來香江。”
除了要簽名的，竟然還有要合照的。
“能不能合個照？我正好帶了相機。”
果然，在香江的街頭碰到路人帶相機的概率就是要高點。
周彥這次來香江，是促進兩邊交流的，這會兒也是非常耐心，不管是簽名還是合影，他都盡量滿足。
甚至為了讓合影效果更好，他還把口罩給摘了下來，把臉給露出來。
這邊的街道本來就不是特別寬闊，因為周彥的出現，一下子堵了起來。
剛才在餐廳吃飯的小男孩一家這會兒也從餐廳出來，看到門口被堵住了，他們都有些懵。
不過很快，他們就弄清楚了狀況，原來是周彥突然出現，大家都在找周彥簽名。
小男孩站在臺階上看到人群中間的周彥，驚訝地說道，“那不是剛才在餐廳彈琴的那個哥哥么？”
他父親恍然道，“怪不得彈琴那么好聽，原來是周彥啊，走，我們也去要簽名。”
余樺他們幾個這會兒也被圍在了人群中，抽著空，也有人把衣服撐到他們面前，讓他們簽名。
有的人的確認出了余樺跟史鐵笙，但是大部分找他們簽名的，都是想著順手要個簽名，反正簽名是免費的，總歸不會吃虧。
余樺剛你一個人簽了名，轉頭笑呵呵地對劉振云說道，“剛才你不是想見識一下他被認出來的場面么，現在見識到了吧？”
劉振云點頭，“見識到了，確實比電視里面還瘋狂。”
他們說話這一會兒，已經不是路邊行人堵了，就連馬路上都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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