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被這近乎呵斥的聲音震的一靜。
“去啊!”周清和沖著護士瞪眼一吼。
這人誰啊?別的護士還在發愣,拿著眼神詢問著蘇唯庸的意見,倒是吳小小機靈的快步跑向手術間,迅速的遞了個針筒過來。
“行么?”她問道。
周清和沒回答,肺部被擊穿,喘不上來氣,速度不快的后果就是被自己破破爛爛的肺活活憋死。
他的左手一按患者的胸部,迅速快捷的找到位置,右手毫不猶豫的朝著鎖骨下第二肋間的肺尖部扎了下去。
這個動作看起來像是滅口。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緊張的像即將炸毛的刺猬。
賈玉林一直盯著周清和,有心想說點什么,想了想死馬當活馬醫,也就沒說什么繼續看了下去。
只是這個紅黨的重要性讓他不自覺的捏緊拳頭,咽了口口水。
氣體夾雜著血液,隨著針管的向上抽動,從傷者的體內被抽了出來。
周清和盯著傷者的表情,隨著針管即將被抽滿,傷者躬的像個蝦米的身體,終于又平躺了下去,而因為缺氧導致的紫鉗,也隨著終于能吸到氧氣的舒暢感,緩解了下來。
最危急的時刻過了,爭取到了一些時間。
周清和輕呼出一口氣,把針筒一遞:“立刻手術。”
隨后打量了一圈周圍,只見周圍人都跟被抽了氣似的,都在重重的呼氣。
不由說道:“又不是你們躺著,慌什么?”
周圍的人表情有些不自然,不過一只針筒居然就緩解了傷者的呼吸,快準狠,這份手段讓賈玉林把嘴里的話咽了下去。
按常規,特務處的犯人,經手的醫生必須經過他們特務處的審查。
所以以往的醫生基本都是指定蘇唯庸。
一是技術好,二是安全。
誰知道滅口的人會不會混進來?
不過這小子應該是不會了。
“出去。”
周清和朝著跟進手術人的便衣吼了一句。
這年頭的人,防止感染的意識太差了,什么阿貓阿狗都往手術室里闖。
許是技術震懾,雖然這幫人都不認識周清和,但互相看了一眼,還是老老實實退了出去。
大門關閉,手術燈亮起。
“去查一下這個醫生的資料。”賈玉林低頭點了根煙,隨后對著手下說道。
“是。”
不多時,打聽完的手下回來了。
“不認識,只知道是來應聘?”賈玉林擺擺手,皺著眉也不說話了。
手術室里,非常安靜。
有句話形容手術室里的氛圍,如果醫生開黃腔,那代表智珠在握,如果沒人說話,那就代表事大了,必須要全神貫注。
對于蘇唯庸來說,這是絕對的大手術,那是一絲小差都不敢開,皺著眉緊盯著周清和手中刀的動向。
對于主刀的周清和來說,這種手術本身是不復雜的。
難的是術后。
槍傷很麻煩,肺部的槍傷更麻煩。
就算在21世紀,藥品齊全,設備精良,肺部槍傷死亡的概率也有幾個百分點,何況在這缺醫少藥的民國二十五年。
現在缺醫的醫解決了,但是藥...
子彈射入體內,造成空腔效應,導致的損傷面積很大,清創,縫合,修復破碎的內臟...子彈上面帶著鉛等有毒金屬,這些與內臟血管進行摩擦,留下痕跡就會誘發感染,他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處理干凈。
但無法避免,這每一處都會誘發感染。
砰,子彈被取了出來,落在了護士遞過來的盒里。
“好。”蘇唯庸忍不住叫好,神情振奮,看向周清和的眼神完全不同了,這次是真的撿到寶了。
“周醫生技術精湛吶。”他忍不住夸獎,笑的眼角的褶子都藏不住。
這是個天賦奇高的年輕人,不比上海灘的老外醫生差。
“這幫人什么人?”周清和問道。
“復興社特務處的,那個領頭的是情報科的賈玉林。”蘇唯庸快問快答,眼神是一刻都沒有離開周清和的手。
身為一個外科醫生,他也想進步,但是最讓人頭疼的是,自此之前他就已經代表南京城里的最高醫術了,跟誰學去?
“磺胺有庫存么?”周清和能想到這個年頭治療槍傷術后感染,有效的消炎藥也就這個了。
“有。”
“嗯...再堅持一會,拉穩了。”
周清和沖著拉鉤的護士說了句,埋頭繼續在血水里面穿針引線。
三個小時的精細活,不亞于一場沒有硝煙的戰斗。
不管對操刀人的精神還有體力來說,都是一場大的考驗。
所以有些醫生干不了外科。
光原地不動站三個小時,那都是一種折磨。
周清和居然發現自己站的不累。
他的體質似乎得到了一種神奇的改良。
而記憶里方面更是卓絕,看過的血管位置如同烙印一般全都在他的腦海里,猶如一幅俯視圖,一幅照相機拍下的俯視圖。
雖然穿越過來沒有給他什么臨空發藥的特殊能力,但是過目不忘,好像也很不錯。
起初他只是把過目不忘用在看書上,用在記載這個時代的藥物目錄上,藥品搭配上。
但是現在想來,這份能力挖掘空間很大。
大的傷口修復完成。
雖然看起來破爛血腥,但確實在手術臺上能活下來了。
“你來收尾。”
周清和習慣性的準備給旁觀的醫師點學習的機會。
作為主刀,不能什么都干,要不然下面人怎么成長?
不過話說出去抬頭,他就后悔了。
忘了對面是面試他的主任了。
這行徑多多少少有點不尊重人了。
然而蘇唯庸的表現,卻是非同凡響。
“真的嗎?”蘇唯庸有些激動,不敢置信的反復發問。
“我可以嗎?”
這臺手術的成功可是作為能吹噓一輩子的資本,他居然能有上手機會?
“額...主任,要不算了,我看您站的也挺久了,累到了吧?”周清和說道。
“不累!刀!”
蘇唯庸猶如煥發第二春,精神振奮。
門外,地上多了一地的煙屁股。
賈玉林時不時抬眼看一眼‘手術中’那亮起的燈牌。
他是既希望那燈牌亮著,起碼證明人還活著,又希望那燈牌滅掉,證明馬上會有結果,不論死活。
終于,燈滅了。
一下子,他好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