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就是所有網脈交匯的終點,位于十二層間之上的總控室,萬法之母的秘間。
凡是想要驅使魔網的凡人,都需率先在此留下靈魂的快照,完成與魔網的初步綁定,后續才能在物質界繼續連接和召喚魔網。
換句話說,這里就等同于魔網的服務器數據庫,所有鏈接進入的用戶資料,包括已編程的魔法言靈全都儲存在這里,是整個魔網最重要的核心,也因此,周曉才會將自己的底牌之一舊日深淵讓出來,用作這個地方的隱秘之處。
這地方不屬于九界的任何一個界域,即使是擁有彩虹橋的神域軍隊,也難以尋覓到這里。
“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從今往后這里就是你的新世界,你將在此鏈接萬眾生靈的潛意識,將他們從夢境中帶入魔網,成為這個新世界的一份子。”
巨大的聲響從海拉頭頂傳來,顯示舊日的注視無時不在,祂輕輕挑起裙擺的一角,朝聲音的來處作了一個尊敬的禮儀姿勢。
“我將遵循您的意志。”
事到如今,祂已經不得不折服于這位外神的驚人偉力了。
一切都變得不同了,夢境,言靈,網脈,硬生生地從尤克特拉希爾世界的魔法本源里撕裂出了另一條道路,將靈性的歸屬一分為二。
原本應該孕育在這個時代的神秘學體系,也因此被迫大大提前了進度,以更為虛弱的形式歸位。
海拉可以感應到,除了“佛”在一瞬間成為了不完全的靈界之主以外,寰宇虛空那邊也開始了星體的自然匯聚,凝成星界的雛形。
這就是世界本源對于魔網誕生的本能回應,在沒有能力阻止舊日的前提下,它唯有提前原有的進程,強行孕育出三位一體的象征。
海拉走上前去,觸摸祂面前的那張石臺,魔力的光芒隨即點亮了四周的魔術回路,勾起這里所有絲線的顫動。
這個界面便是魔網的中心,連向萬千凡人的夢境深處。
借著量子魔力網絡的龐大體量,舊日將“夢境”的權能擴散到網絡覆蓋的每一個界域,影響著其中億萬個凡性生命。
海拉心念一動,意識便隨著這些絲線引向無數個潛意識的幻境,遨游在這一個個潛意識之間。
舊日說得沒錯,祂果然生來就適合這份職責。
海拉執掌了“死亡”權柄數千年,對如何引導、感應凡人的靈魂可以說是了如指掌,如今要祂連接凡人的靈魂簡直是輕而易舉。
祂輕點其中一根絲線,意識瞬間就跨越了界域,順著網脈來到了被量子魔力網絡覆蓋的另一個世界。
精靈之國亞爾夫海姆,中心星系的其中一顆星球。
寒冬已至,在風霜加劇的夜晚,一個男人拖著疲倦的身軀走進村子,推開木門回到家中。
刺骨的寒風在開門的瞬間灌進屋內,男人熟練地關上木門,將柴火添到壁爐里維持著屋內的溫度,最后才放下手中的口糧。
男人是個半精靈士兵,作為征兵的一員前往附近的寒潮裂縫作戰已經有兩年之久,他的肩膀纏滿了布帶,一只眼睛上還有可怖的刀痕,足見戰爭的慘烈程度。
但寒潮裂縫的情況始終沒有改善,這一年來王國分發的物資也越來越少了。
“爸爸!”
歡快的聲音從木屋里傳來,男人的兩個孩子快步跑了過來,圍著父親團團轉,他的妻子也跟著走來,將暖過的酒端到他手邊,隨后才拿起那些口糧去準備晚餐。
溫柔的妻子和可愛的孩子,這便是他為之奮戰的理由,無論付出什么代價,他都決不允許寒潮奪走這些臉龐。
“爸爸爸爸,快點繼續給我們講打仗的故事吧!你們今天在山那邊是不是又贏了啊!上次你說到從那些裂縫里走出來好多藍色的巨人族,你們是不是已經把他們全都趕跑了,把天上的太陽搶回來了啊?”
孩子們圍著男人吱吱喳喳地喊起來,催促男人繼續講述山那邊的故事,他們平日里不被允許離開村子半步,所以對山以外的世界幾乎一無所知。
“搶走太陽的不是巨人族,而是外神舊日,我上次已經說過了哦。”男人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口酒,這才笑著回答:“雖然現在都傳聞是舊日帶來了寒潮,但眼見為實,入侵王國的始終是巨人族,我們不能輕易就聽信他人,還記得太陽什么時候會回來嗎?”
“七天之后!”孩子們齊聲高喊。
“沒錯,爸爸在那天會早點回家,到時候再給你們講更多的故事。”男人溫和地撫摸著他們的臉。
來自中庭的舊日外神,來自神域的黃金軍隊,如今正值是流言滿天飛的時期,王國上下到處都是各種神祇的傳言,男人根本不信任何一派的說法。
他只知道從某個時刻開始,太陽就遵循著每七天升起一次的規律,而在太陽升起的那一天,寒潮的入侵也確實會隨之減弱,讓大家能緩一口氣。
聽隨軍的其他術士說,在天外統領精靈一族的繁育女神已經創造出足以抵擋寒潮的蟲群大軍,正在支援向每一個受困的世界,但他同時也聽說,眾神們正在對抗天父奧丁,這一切的噩夢其實都是神們的內戰所導致的。
男人不愿去想哪種可能性才是真的,凡人從來都只是受神擺弄的棋子,他只想在這末世里保護好自己的妻兒。
他是村子里公認最具天賦的法師學徒,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做到。
男人喝光了酒瓶里的酒,驅散了孩子們讓他們自己去玩,隨后就在壁爐旁漸漸合上了雙眼。
戰斗的疲倦讓他昏昏入睡,在意識的休眠下,他仿佛沉入了無邊的海底,遨游在純粹的夢境中怡然自得。
靈視,是最常見的施法者天賦之一,在睡夢狀態下人對身體的感知最低,對靈性的感知最高,擁有高天賦的施法者很容易在這種時候感應到更深的本源,或是得到某些法術的靈感。
但這一次,情況似乎有所不同。
他所遨游的夢境深處常常會化作一片鳥語花香的樹林,在這里他能感應到平時無法感應的自然之靈,與腳下的這片大地達成更多的聯系,但今天,樹林之中似乎還多了什么東西。
是一個身影,一個令人無法移開視線的身影。
她有著雙面的面貌,令人無法看清她的容顏,但比起容顏,更令男人沉迷的是那種感覺,仿佛所有魔法的秘密都在她身上藏匿著解答。
理智告訴他,這個身影絕非善類,不應輕易前去追索。
但他的求知欲卻引領著他步步接近,從樹林的中心一路朝著外側、邊緣追去,直至迷失在追索的道路上,不知花了多少時間。
等男人驀然回首時,他才猛然發現自己早已離開了那片熟悉的樹林夢境,身處于一張巨大的網脈之中。
而那個身影仍舊身處網中,第一次朝他轉向了正面,說出某句呢喃的言語。
男人下意識地模仿了那句晦澀難懂的言語,一瞬間刺痛的感覺便傳遍他的大腦,沿著意識直達深處,仿佛灼燒著他每一根神經,好像要從里面爆裂開來。
那句言語里竟然蘊含著難以想象的魔力,一經說出就立即引發了空間層面的弦動,包含著大量他所不知道的魔法內容瞬間井噴出來。
那是一張覆蓋萬物的網,屬于魔法的另一個可能性未來。
在男人即將崩潰之際,他的靈魂終于在此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烙印,隨后瞬間倒退回去,一切痛覺都消失得干干凈凈,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