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密不透風的光幕忽然從低空的軌道上打開了一個缺口，這讓地面上的舊日眷屬們感到驚訝不已。
神域的軌道轟炸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漏洞，難道是敵人的陷阱戰術？
“左邊空域出現約四千米的缺口，剛好是界域電梯抵達的位置，如果我們從那里撤離，就能不受影響地進入返航通道！”
來不及細想，德雷克已經在一瞬間計算出了所有相關的數據，將情況告知給泰因。
“一定是陷阱，現在正是將我們一網打盡的大好機會，他們不可能會錯過這個機會。”但泰因第一時間就否決了這個想法。
光幕幾乎持續不斷從高空中落下，一刻都沒有停止過。
周曉丟下去的AT力場已經快支撐不住，而處于力場保護之外的那些母樹根須更是被轟得滿地殘渣，又順著這些殘渣反復再生。
不止是軌道打擊，還有那些包圍在太空的母艦群也在同一時間讓出了一條明顯的通道，而針對地面的軌道打擊也在有意地朝著霍德爾的方向移動。
這不是陷阱，而是信號。
從泰因他們的地面視角或許無法看清，但從周曉的上帝視角里卻能明顯地接收到對方的信號：他們的目標不是舊日眷屬，而是和泰因同在一地的“佛”之尊者們——準確地說，是盲神霍德爾。
“這不是威脅，是下注。”舊日的聲音忽然從漫天的光幕中徐徐傳來。
“下注？”泰因不解。
“‘神諭’為他們揭示了遙遠的未來，‘佛’將會贏得這場死亡的爭奪戰，所以他們要下注在‘佛’這邊了。”
“他們的目標是霍德爾？”泰因一下子明白了過來，轉頭看向同樣被庇護在AT力場里的霍德爾。
在“神諭”展示的預言中，“佛”終將贏得赫爾海姆的神戰，以極樂國度再造靈界，成為真正的靈界之主，所以惡靈之蝠這次前來，是代表十字神王提前收割這一巨大戰果的。
根據“神諭”的指示，如果他們在魔犬星嘗試圍攻舊日眷屬，將會引致舊日的激烈還擊，雙方之間的沖突會升級，最終的損失很可能會超過神域這些年在華納海姆折損的兵力。
因此他們在無數個未來中選擇了最穩妥的那條路，決定不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與舊日發生正面沖突。
這些在周曉看清對方信號的那一刻，他全明白了。
“吾主，那我們現在應該怎么做？”德雷克的計算一下子變得混亂起來，有些倉促地提問。
所有人都知道“神諭”權柄從不出錯，那是曾經握在命運三女神手上的預言之力，由于它的威力太過強大，甚至需要三女神和主神奧丁各自保管一半，并約定永不能讓任何一個神單獨掌握完整的“神諭”權柄。
但現如今，奧丁已經背棄了自己的誓言，得到了完整的“神諭”權柄。
假如“神諭”真的從不出錯，那舊日要下注在死亡女神身上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把海拉帶走，全員撤出赫爾海姆。”但周曉平靜如水，絲毫沒有被惡靈之蝠的信號所影響，立即對著屏幕下令說道。
他的注碼從一開始就不是下在“靈界之主”這個身份上，而是海拉本人。
神秘學三位一體的三大象征固然吸引，但要在九界統一建立魔法，也不見得非得要成為靈界之主。
“明白！”
隨著舊日的一錘定音，德雷克和泰因也就立即帶著海拉返回到迷霧艦隊上，朝著軌道打擊讓出的缺口駛去。
雙方果然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最小損失的路，神域決定對舊日視而不見，而舊日也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強出頭裝英雄。
如周曉所說，這一場只是下注，還遠遠沒到開牌的時候，而所有人在下注的時候，都無一例外堅信自己會贏。
在軌道打擊刻意讓出的缺口里，迷霧艦隊很快脫出了那片死亡區域，朝著魔犬星上空掠過的冥河重新駛去。
在迷霧之門號的船首上，泰因和海拉都同時回頭看向那片被淹沒在光幕里的戰場。
泰因的血親兄弟霍德爾還置身于那個戰場里，而海拉的整個死亡國度都在這里，但現在他們都要被迫撤退，棄而逃走了。
這是一種單純的憤怒，他們無法接受逃走，更無法接受自己的逃走是建立在敵人的刻意放水之上。
盡管泰因從來不是一個重視親情的人，但對于這樣拋下霍德爾逃走，他也同樣覺得有辱自己的驕傲，尤其是敵方領頭的還是那個曾經囚禁過他的惡靈之蝠。
但他們不得不走，更高位的存在已經在未來的尺度上完成了博弈，他們無敢不從。
巨大的虛空波動從界域障壁一側傳來，在母艦群讓出的那片空域，界域電梯的通道應聲而至，從高天上發出耀眼的金光，直沖向這些浮空的幽靈船。
以近地軌道的“永恒烈陽”為固定信標，貫穿中庭和赫爾海姆的通道在一瞬間已經形成，巨大的吸力將迷霧艦隊整支吸入，沿著虛空迅速朝中庭的方向返航。
只一瞬間，金光已經消失在了赫爾海姆的空域，將所有舊日眷屬連同死亡女神一并帶走。
漫天的氪星母艦開始接近這顆小衛星的地表，并持續對同一區域進行著軌道轟炸，在地平線上，感應到死亡女神消失了的魔犬加爾姆發出悲痛的嚎叫，帶領著亡靈們開始沿著冥河撤退。
在母艦的無差別打擊下，“佛”的尊者們終于扛不住了，很快就一個接一個地消融在爆炸中，粉身碎骨。
只剩下身為至高尊者的霍德爾，以信仰之力構筑起金光無邊的防護抵擋轟炸，在一片混亂中試圖找出離開這個戰場的道路。
看到此情此景，位于虛空外側的“佛”終于按耐不住了。
在舊日離開這里的瞬間，祂就已經從虛空之外掀起巨大的波動，將無邊的信仰之力化作浪潮潑向這顆小小的衛星，要庇護祂在這個界域里最重要的先知使者。
“終于出手了，走，是時候該去和神談判了。”
一直在總控室里等待著此刻的惡靈之蝠開口了，他揮手停止了艦群的軌道打擊，帶著加百列和路西法開始走出艙室，面向那股自虛空之外涌動而來的巨大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