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就是詭計權柄能窺視到的極限了。”周曉看著重回黑暗的屏幕視野，并沒有露出過多失望的表情。
自新天理從寰宇間站穩腳跟以后，所有以舊天理為力量來源的神之權柄幾乎全都被削弱了。
洛基本身就不是偏戰斗的神祇，要在神王奧丁vs雷神托爾這種規模的神戰下從旁窺視而且還不被發現，這未免有些太強人所難了。
在那團風雪當中，此刻至少有六支權柄在交匯廝殺，單憑一個“詭計”權柄最多就只能到此為止了。
不過這對周曉來說也已經足夠了。
托爾是死是逃，都已經影響不了當下的局面，最重要的是眾神的態度已經明了，祂們雖然察覺到了不妥，但沒有一個敢在明面上與神王作對。
這樣的神域，恐怕很快就會被奧丁蠶食殆盡，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周曉立即切換畫面，追著繁育女神的蹤跡從巨人之國切回到精靈之國。
而另一邊，在那團巨大的風雪里，戰斗也并沒有持續太久。
在萬雷齊響的天空中，萬千英靈戰士從地面一擁而起，仿佛黃金般的千軍萬馬沖入山谷。
女武神瓦爾基里們各自馳騁著自己的天馬，踩著風雪和閃電飛向天空，那些伸展著翅膀的白馬全副武裝，籠著金黃色的馬具在云層間吐出閃電的絲屑。
屬于英靈殿瓦爾哈拉的黃金之軍，曾經他們被奧丁訓練于對抗諸神黃昏，但如今他們卻將槍頭轉向了奧丁自己。
惡魔般的天啟騎士們全都亮起了洶涌的戰意，眼中迸發出想要痛快殺戮一場的火光。
但他們全都不約而同地后退一步，沒有想要插手這一場戰斗的意思。
這是屬于他們主上的戰斗，在剛剛經歷完一場恥辱性的撤退之后，那位十字神王奧丁顯然有滿肚子的怒火無處釋放，而眼前放著的正是一場好架。
因概念污染而被拉長得無窮大的天空中，奧丁和托爾展開了至死方休的廝殺。
和神性純正的雷霆之神不同，奧丁才是這片天空中最大的怪物，祂身上同時混雜著北歐和基督、神域和天堂的不同元素，匯聚著萬千人的信仰而不斷蛻變出全新的模樣。
祂化身為云層背后的巨大陰影，手中的永恒之槍化作流星劃過天空，沖向黃金戰士們所在的地面；
雷神之錘妙爾尼爾被托爾大力甩出，電光截下了流星的軌跡，從風雪間吐出驚人的閃光，仿佛一副磅礴的壁畫被瞬息的電光烙印在天空中。
新神和舊神之間的廝殺，一觸即發。
轟鳴的閃電不斷炸裂在云層之上，發出瞬息的亮光爾后又迅速熄滅。
每一次雷光的閃過，都是祂們交錯對撞的瞬間，雷光將祂們廝殺的身影一幕幕地印在云層上，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神性風暴，劇烈干擾著周圍的現實。
山谷幾乎在頃刻間被夷為了平地，那些比巨人還要高大的超級山脈也未能幸免，如果不是身處這個切斷現實的無窮空間，恐怕光是祂們交戰的余波就足以斬開數十萬公里的大地。
恐怖的聲響從云層上傳來，天啟四騎士們同時抬頭望去，一道閃電的孤波正迅速墜向大地，痛擊地面形成焦黑的大坑，其中夾雜著金色的血液和殘甲。
被擊落的是雷霆之神托爾，雖然祂自信十足，帶領著千軍萬馬，但最先倒下的卻分明是祂。
祂從焦黑的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妙爾尼爾也緊隨其后落到地上，發出震天的鏗響；祂身上布滿了駭人的血洞，原本裝戴整齊的鐵甲也變得支離破碎，從中流淌出金色的鮮血。
而在祂面前，十字神王從天而降，渾身沾滿了女武神的鮮血和神祇的金血，仿佛剛從胚胎里新生的詭異生命。
這場神戰果然沒有持續很久。
在祂們背后，一團從云層里卷動而起的風暴引申至地面，從中吐出無數英靈戰士和女武神的尸體，仿佛以血代雨的瘋狂天氣。
那團一直簇擁著奧丁的圣潔云團，也從曾經的潔白逐漸變得血紅、灰暗。
即使是托爾加上英靈殿的千軍萬馬，也完全無法和如今的奧丁抗衡。
從寰宇間大量匯聚向奧丁的是暴虐的原始意志，祂以此為根，只要稍許有些動怒都會在不經意間滑向無盡的殺戮，逐漸變成那股凝聚祂自身的意志本身。
和強敵的廝殺激活了祂的信仰之力，祂身上那些受損的部位被血色的甲胄覆蓋重生，十字的枷鎖刺入祂的背脊和肩膀，帶來暴怒和狂喜的情緒直沖上天靈蓋，祂的背后浮現出血色的光環，伸展出如翼般的巨大的光幕遮蔽左右。
這才是真正的奧丁，以骸骨和鮮血鑄成的十字神王。
“原來如此，你那所謂的永生不朽，原來就是將自己寄生在凡人的意志里……真是可悲啊！”托爾吐出一大口金血，半跪在地上看著這個無法形容的怪物。
“哈哈哈哈哈，恰恰相反，這不是寄生，而是神以凡人為食。”奧丁發出狂笑，身上浮現出無數歪歪扭扭的十字教義。
在剛剛那陣短暫的交手里，奧丁和托爾實際上各有勝負，彼此都在對方的身上留下過可怖的傷痕。
托爾畢竟是阿薩神族的最強戰士，手持斷罪的“雷霆”和原始的“力量”兩大權柄，而奧丁則剛剛解鎖信仰之力不久，雙方即使存在差距，也不至于一面倒地瞬間潰敗。
在這其中真正可怕的，是信仰之力展現出來的本質。
信仰之力是概念化而非實體化的力量，它的本源并不存在于現實，展現在現實世界的也不過是一個概念化的投影。
每次托爾命中祂的身體，又或是以雷霆留下可怖的傷口，信仰之力總能瞬間恢復受傷的部位。
這與傳統上的治愈有著本質上的區別——信仰之力并非“治療”了那個傷口，而是將那個“受損了的投影”重新恢復成原初的模樣，仿佛打錯的文檔一鍵恢復。
現實世界里至關重要的生死，在信仰之力面前僅僅只是一場精彩的游戲，它的本源指向非物質的虛空，而現實只是它一個投影的切面。
這是真正意義上無法戰勝的敵人，也是實體神時代要向概念神時代轉進的最大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