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母聞言,幽幽的說道:“無間地獄為何處?無有佛法的地方,處處皆為無間地獄。”
止是話語是如此的說出來,老祖母便是從自己的袖套之中掏出了一本硬皮黑色筆記本,將其放在了“陸道人”眼前,用一個“大海碗”將這筆記本壓在了底下。
隨后說道:“好叫你們得知,便是在這里還在的最后時候,在這里來了一些洋和尚,止是這些洋和尚常常行在了此間,還想要在此處建立洋廟子,贊普便是禮敬他們的很,很是搶了些僧人們的風頭。
止是后來,他們被僧侶們殺了,便是連血肉都割了,埋在了白銀塔下頭,日夜踐踏,便是叫他們的魂靈,都在這土里,白日曬,晚上煎。
止是在他們被抓住之前,贊普便是遮護了其中的幾個洋和尚,將他們帶到了這里,想要將他們遮護了起來。想要保護住了他們,他們見到了我,稱呼我為圣母,媽媽。可惜,那些僧人便是連贊普都固執不住,自來這里尋來,將他們帶走殺了。
便是連我,亦都被他們留在了這里,不叫我出去,
止是在這些洋和尚離開之前,他將這東西留給了我,說這是他們這一次為自己的主尋找到的一片新的新地。我拿著這件東西呵,已經無甚用處了。
就將它留給你罷,你更須得此物。我的這一雙眼睛啊,早就已經老的看東西都花了,已經看不清楚外頭的東西了。”
她說話起來,宛若真如一位老太太一般,開始說話有些絮絮叨叨,前言不搭后語了起來,止就算是如此,“陸道人”亦是坐在了一邊,他既無有應這些絮叨變的不耐,亦未曾裝出來自己去聽絮叨言語的“莊重”。
換而言之,“陸道人”現在表現出來的就是“你說我的,我干我的”。
是一種“互不打擾”的奇異狀態,止就算是如此,“陸道人”亦未曾想要伸手去拿那底下壓著的本子,應他知道,此物并非是為他所準備,此物是為“永真”所準備,故而就算是他此刻伸手,亦絕無可能帶走此物,不若就是坐在這里坐著。
至于陸峰之念頭,更是抱著“人皮古卷”不撒手,便是睜著眼睛,看其樣子,更像是“呆若木雞”,外面的一切俱都和他無有干系,故此此間的氣氛卻都“凝固”了起來,止余留下來了裊裊升起來的“牛肉湯”。
直到陸峰從天邊落下來,徐徐的走入了此地,止是他的“金身”此刻是被他收了起來,止這傷勢依舊未得消失,止是邁入了這“王宮”之中,陸峰便有所得。
此間之“慈悲”,出自于“度母”,“度母”便是在“密法域”之中,極為著名的“寂靜尊”,便是供奉“度母”,是無須得大肉和血,毒藥,羽毛種種,供養“度母”,最多的是“三白”,再如何亦用不得人命。
起碼是用不得直接性的人命和人材。每一位“度母”,俱都有各自的“希望”和“慈悲”,便是在這般的情形之下,“贊普王”為了防止自己遭受到了敵人的“詛咒”,無但是須得“大白傘蓋佛母”這樣的菩薩來遮護自己,更是叫僧侶們打造了這樣的佛寶,來保護住自身。
止這般牽引的力道,實在是太大,便是連其余如同是風馬一樣的“慈悲”,亦是牽引入了三尊度母像之中,更是到了后來,化作了“慈悲”的本相,“慈悲老祖母像”,無善無惡,止余“慈悲”。
便是此種念頭對于陸峰來說,無過于是“一閃而逝”。他便是已經踏入了此間的“帳篷”。老祖母見到了陸峰,停下來了自己嘴上的“嘮叨”。
她看著陸峰,對于陸峰的高大結實,十分滿意。
她便是顫顫巍巍的上前,用自己充滿了皺紋的雙手撫摸著陸峰的臉龐,陸峰微微傾倒下來了身體,便是叫祖母方便觸摸,便是在觸摸了半晌之后,老祖母忽而說道:“好的很,你這個孩子,好的很。
這樣,這件東西就在這里,你們帶了此物,就此離開。
止是有些話兒,我還是須得要和他說。”。
說話的時候,老祖母便是將那黑皮的筆記本,從“大海碗”之中拿了出來,放在了“陸道人”的手上,“陸道人”這一次接了下來,看了一眼陸峰,隨后離開!
陸峰則是在此時隨意的看了一眼這一本“筆記本”,這一本“筆記本”和陸峰在路上,見到的那些和“杰克”一起過來,卻被“諸法本源之寺”僧侶們所殺的“探險家”們帶著的“筆記本”有些相似,止是這上面的文字,明顯并非是“杰克”他們國家的文字,是另外一種文字。亦就是說,這些被“王城”之中的僧侶殺掉的“洋人”,比“杰克”來“密法域”要早的多。陸峰亦是聽懂了老祖母的話語,那便是她的眼睛花了。
花了,就是看不清楚,但是“慈悲老祖母”并非是人,她不得老去,自然亦無可能眼花,起碼并非是她應肉身而產生的眼花,她給的那一本黑皮筆記本,應是來自于西方的“探險家”們,他們應該是找到了可以埋葬“吐蕃古瓶”和“人俑之地方”,現在來祖母將此物給了陸峰,便是叫陸峰去了那地方,將東西埋葬。
撫摸完了陸峰的臉,老祖母慈祥和藹,隨后對著陸峰說道:“且坐下罷,且坐下罷。”
陸峰高大。他不低頭,“慈悲的老祖母”撫摸不得陸峰的頭頂,但是現在,“老祖母”叫陸峰坐下,陸峰聞言,盤膝坐下,老祖母便是撫摸著陸峰的腦袋,像是一位老祖母撫摸著自己的孫兒,老祖母便是一邊撫摸,一邊流淚。
口里說道:“我的兒,我苦命的兒。”
陸峰雙手合十,閉著眼睛。
止叫老祖母真個像是溫柔的,懷里抱著菩薩一樣,將陸峰徐徐的抱在了自己的懷里,嘴里不住的呼喚“我的兒”,她不叫陸峰吃了“牛肉湯”,亦不叫陸峰喝了“酥油茶”。
她止是緩緩的說道:“小心些,我的兒。
你的肉多,人也胖大,這來的路上有狼,回的路上有熊。
都是可以吃人的,都是吃人的。
我也未曾有甚么東西值得給你,這樣罷,這樣罷,我給你一把刀子。”
說罷了之后,陸峰的手中就忽而的多出來了一把刀子,她將自己的手包在了陸峰的手上,隨后叫其握緊了此物,陸峰無須得低頭,便已經“看”清楚了自己手上的刀子模樣,這刀子便是“貴族老爺”們用以吃肉的小刀子。
紅銅打造的把柄,上下俱都是鑲嵌著的瑪瑙寶石。
這樣的刀子吃肉割肉上,尚有用處,可是用在了防身上,卻是傷不得人,但是能夠傷的了己了。
應這刀子便是未曾設計到可以戳在了旁人的身體里頭去的。
一般的刀子,都會在刀柄上有所防護。
這樣的刀子,用來割肉,未有這樣的設計。故而手持著這樣的刀子用力的捅過去,不但無會進入了旁人的臟器之中,反而會割傷自己的手,止老祖母將這一把刀子用力的塞在了陸峰的手里,對著他說道:“拿著它罷,拿著它罷。”
陸峰仰頭說道:“善。”
老祖母便是應許的點頭,說道:“那就去罷,那現在就去罷。
就這樣走,勿要停留!
拿著這一把刀子,保護好自己。”
她不住的撫摸著陸峰的頭頂,止是過了一會兒,便是淚水漣漣。
陸峰無有動作,便是低頭叫老祖母撫摸著自己。
隨后在陸峰的周圍,諸般事務都開始逐漸凋零了起來,便是連這周圍的“王宮”俱都化作沙土,被風一吹,干干凈凈的撒了出去,就連其中的“老祖母”亦是在風中逐漸的凋零,被風吹的俱都不得見了,止是余留下來了一絲眼淚,落在了陸峰的胳膊上,滲透在了陸峰的衣袍之中。
等到了這大風像是哭泣一般,嗚啊嗚啊的吹了過來,吹得陸峰身上那一絲絲熱氣都無見,吹得眼前的一切俱都無有了人煙的時候,陸峰小心意的將刀子收了起來,收在了自己的僧裙之之中,隨后從地上站了起來,整理了自己的衣冠,隨后大跨步的從山上下去,老祖母看似未曾說話,但是她能說的話此刻俱都說了,所以陸峰心里清楚,但是便是清楚,他更加未曾懼怕,最開始他走上了這一步,從扎薩走出去,他是惶恐的,驚懼的,他甚么都和光同塵,甚么都弗敢于表露出來,便是連睡覺都朝著嘴巴之中塞了袍子,怕是說出來了甚么不值得說出來的東西。
但是隨著他越走越高,他越走越明。
不怕了。
或者說是怕不得了。
老祖母離開了,那便是無有了慈悲。無論是慈悲太小被壓下來,亦或者是親近于他的“慈悲”亦護持不得他,那菩薩“慈悲”的風馬都在最后都護持不得他了,其余的“風馬”都是有主的“慈悲”,救助不得他。
“原來一部分風馬,便是來自于此處呵。”
陸峰回頭。
“走罷!”
這一次,陸峰頭也不回。
“陸道人”則是將自己懷里的“劍”都已經抱在了自己的懷里,等到陸峰的時間,他便是在“王城”這里再度埋上了“種子”。
看到陸峰大跨步出來,他便是將自己拿著的“黑皮筆記本”遞給了“永真”。
陸峰止是將其掃了一眼,便上下通透,指著大日徐徐升起來的方向,說道:“走罷,去了那處,將東西俱都留在了那里罷!”
“陸道人”頷首點頭,陸峰則是和他走在一起,便是在了些地方,壘上“瑪尼堆”,在這久久無人的地方,壘出來了一條道路,亦可以算得上是一道“生路”。這黑皮子的本子之上,記載了許多山川地理,這些“探險家”們對于記錄人文和地理的事情,手拿把掐。
他們要做甚么,暫且無論。
止是他們在記載一些天文之上,頗費功夫,陸峰此刻,手中便是他們的成果之一,陸峰手持著此物,指著遠處的方向,那里有一座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山,說道:“就在那里罷,看看那里到底是有一個甚在。”
止就算是如此,行走之間,陸峰還是說道:“你可有感覺?
風停了。
這天日,又要熱的酷烈了起來。”
“陸道人”不理陸峰,那一碗“酥油茶”喝的“陸道人”渾身舒坦,甚至在路上,還唱出來了曲兒出來。
他無過于是從自己的身上找出來了一把傘,將傘扛在了自己的頭上。
“天氣酷烈,我自有寶傘相護,故而此事與我何干?”
“你竟然還有這樣的寶物?那這樣,予我一把。”
“哎,我這寶傘,只此一把,未有多余。
止能護持的我一個人,護持不得其余。
你就算了。”
“我乃是你之本尊。”
“既然為我本尊,那么我有了,自然就是你有了。你都有了,再討要我手上的這一把是何道理?”
“小氣。”
陸峰說道。
“陸道人”聽到了本尊的評價,冷笑,又開口道:“小氣?
那我問你,這一路上,你看我種的樹好是不好?”
陸峰說道:“你種樹到底是好的,止我其實亦無知,你的這樹,比得上天上的大日么?”
“陸道人”笑了起來,說道:“比不上,比不上。
止是大樹恩蔭,就算是外頭酷烈,也能叫人陰涼一二。
不如這般,你對著我這后頭的一路,對著他們感謝一二,說,謝謝大樹。”
陸峰聞言,還真的停下來了。
他看了一眼“陸道人”,旋即還真的行“無上膜拜頂禮”,對著后面沉沉的拜了下去。
說:“謝謝大樹!”
“陸道人”在陸峰拜下的時候,側身閃在了一邊,等到自己的本尊大拜之后,他方才說道:“你拜了這些大樹,這些大樹亦會助你。”
陸峰聞言,未曾多說,止是將刀子收了起來,朝著既定的方向而去。
止是這一路之上,他們是三人一起過來。
離開的時候,“占堆”卻是永遠留在了此地。
便是前頭外面斗法的時候,“占堆”亦并未曾出現。
此刻陸峰要離開,這一走便再也不得歸回,止是這個時候,“占堆”亦無有離開,陸峰亦未曾朝著他所居之地再看一眼,無過于是前往此處的三人,又少一人罷了。
兩人如同是風一樣的離開了“王城”,前往埋葬之處,止是這屬于二人的風中,傳來了二人的聲音,先是陸峰的,再是“陸道人”的。
陸峰說的是,“你看我們這馭風而走,其速如風,其快如電,可是若是逆風而行,袍張袖鼓,幾不可行。我們這一路走過來,風在我,止方才這王宮衰落,你可感覺到了這風變了?”
“陸道人”說道,“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陸峰說道:“親近我的野馬,再也不得見了,她便是為了見我,已經在此地等了太久時間,撐了太久時間,現在,我的野馬無有了,但是那最大的生物,她開始吹動起來了她的風,這風是如此之快,從最遙遠的無人區吹到尼瑪納達措,都無過于是朝起夕至。
有我在隊伍之中,我有和‘人皮古卷’在隊伍之中,卓格頓珠菩薩派出去的那些大僧侶們,他們乘不得風,有我壓著,他們亦須得亦步亦趨,可是現在我無在了。”
在這交流之中,許是陸峰在此刻亦是回頭去看了“尼瑪納達措”一眼,說道:“許是在我離開的晚上,鑰匙就齊全了罷,便是鑰匙齊全了,那么卓格頓珠菩薩,就算是想要押住了時間,恐怕亦是不得。
未曾打開了伏藏之前,他是最大的菩薩,可是鑰匙齊全了,恐卓格頓珠菩薩,亦并非是最大的菩薩了。
在密法域,菩薩的法旨,是最為真金不滅的法喻。
誰也阻攔不得!”
亦是在這個時候。
陸峰本人在山里,在無人區之中,經歷過許多,可是在外頭,諸般事情還是依次第展開,有序進行。路上出現了諸多磕長頭的僧侶,還有前往此地的大貴族,便是在這山上山下,出現了諸多的“帳篷”,叫這些“尊貴的客人”留在此處,山上山下一片繁忙。
便是此刻,陸峰留在了“甘耶寺”之中的念頭,看著破舊的“甘耶寺”,再度有了從前的雛形。
便是要進行儀式的“措欽大殿”,上下都被掛滿了綢緞。
“酥油燈”一盞一盞的的點亮起來,那尊陸峰所得的“大日如來”佛像供養在了“措欽大殿”的桌案之上,上面蒙著紅布,如此看來,多少也是有了曾經的模樣。
便是連一些塌圮的的屋舍,都重新搭建了起來。
“呼圖克圖”的尊位未曾被剝奪,那么在“轉世佛子”被尋到了此處之后,他就便是須得“坐床”。
就連“坐床”所須之物,現在都十分整齊,大日在此刻升起來。
所有人都開始朝著山上走了。
陸峰再度看了一眼“坐床”時候最為要緊的“蓮花墩子”——這個“蓮花墩子”,便是這個儀式之上最為緊要之物了。
幾層,多大,里面墊著的是甚么,都有明確要求,還有那些穿著紅衣的僧侶,那是陸峰帶來的其余部派的僧人,止現在他們自然是“甘耶寺”的弟子,再度進入了“諸法本源之寺”體系。這些“僧人”,亦會在儀軌開始之后,進行他們應有之動作。這些都是“階次第”的區別,一點都不可馬虎,不得馬虎。
便是兩位“諸法本源之寺”的“菩薩使者”,他們站在這里,亦臉色繃緊,弗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應這個儀軌之中,他們亦要行動。
陸峰站在了遠處,看著這里,忽而福臨心至。
一句話,從他的“心輪”之中出現,經過了中脈,直接從嘴巴里面傳了出來。
千言萬語匯聚成為了一句話。
匯聚成為了一句話。
“會平安么?”
是啊,會平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