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逐漸拔高的高原,荒涼,寂寞,山群聳立,無有人煙。
光禿禿的山上,止一些低矮灌木,這些低矮灌木的根子深深的扎在了土地之中,大風帶著這里的塵土,卷起來一陣陣肉眼可見的“風馬”,氣候詭異的不可捉摸,無人愿意來此。不過如今大日當頭,無甚明顯可見的“厲詭”,但是無有“厲詭”,并算不得上安全。
那時不時飛起來,在身邊,在天邊,在山那間的“塵卷風”,還是叫人有些心慌。
這風可不管甚么大頭口和小人物,一經卷到,頃刻之間附帶上天。
大日升起來的時候,這里好像是熔爐。但是大日落下來的時候,這里冷的像是燒熱的鐵。
極度的寒冷和極度的熱烈,都會帶來極度的痛苦。
這里就是走入“大鵬鳥騰飛之地”的入口,是一片不斷爬升但是還算是寬闊的山路,亦是著名的“死亡之腸”,是說這里走過去,就是走入了“惡魔”的腸子,那“惡魔”是如此的邪惡,就算是“佛爺”亦不愿降服。
就算是老爺們的“農奴”最后逃亡這里,老爺們的私兵都不會去追。
他們亦怕被風卷走。
這里山的兩邊無湖泊,無水流,止光禿禿的山,那些私兵進入此間,極其容易失去分寸,進入“無人區”之中。
更重要的是,無論是帶著多么充足的干糧和水,進入了此間之后,干糧會變成石頭,水會變成毒藥。
久而久之,便是這里路邊也偶有尸骨,但是卻無狼、熊、神鷹光顧此地。
當然,也不止是這些動物和神物。
就連穿著黃袍子和紅袍子的僧人早就不來這里了。
原本在路邊的“瑪尼堆”已經倒塌,寫滿了祈福咒文的“經幡”早就不見,除了當年在這里的領主老爺修建的石頭莊園,此地一點人的痕跡都無有留下。
從這里再往前走一天的時間——這里說的是不騎馬,止靠著雙腿的農奴走的時間,就會正式踏入“大鵬鳥騰飛之地”。
如今是早上。
早上的“空行母的呼吸”,大的驚人,從這邊甚至還能看到山的那邊,連石頭都卷起來的大風從虛無處升,又從虛無處消失。
風的走勢,叫人壓根就不可揣測,難以捉摸。
更為驚恐的是,便是遙遙的朝著遠處看過去,還會看到“幻象”,這些“幻象”甚么年代的都有,甚么樣子的都有。
甚至有的時候,都分不清楚那是“厲詭”,還是“幻象”。
太陽升起來了,此地現在熱的叫人汗流浹背。
可是那穿著紅色的僧袍子,手里晃動著“金剛鈴”的僧人身上卻是一滴汗都無有流下,他一只手牽著通體雪白的“牦牛”,另外一只手不斷的晃動著自己手中的“金剛鈴”,叫佛法的聲音再度響徹在了此地,應佛法的聲音太久都無有傳遞到了此處,故而這聲音響在了這里,竟然有些陌生。
他無有念經,但是“金剛鈴”的聲音稍微撫平了此處的燥熱和恐怖。
不過風一吹,就算是他的這“金剛鈴”聲音,亦消散不見了。
陸峰察覺到了此處對他無處不在的惡意,除了天上的大日之外,就算是此地的風都打著旋兒想要將他卷走,若并非陸峰施展了些神通手段,此刻的他早就化作了路邊的枯骨。
“天下所有吃人狼的母親”不在此處,她應是已經跑入了“無人區”之中。
并非是陸峰慢了一步,
是“黑天紅蓮大法師”慢了一步,
陸峰來到了彼處,無有回去的打算。
從此間看,所海拔已經不低了。
順著此地往前看去,一山還有一山高。
那山都是一座一座的土黃色,在這土黃色的大山之后,是有雪頂的雪山,再往上,藍色的天和白色的雪頂連接在了一起,長久的盯著此地去看,甚至會給人一種“錯覺”。
他在一片山海之間。
天和山連接在了一起,叫人分不清楚哪里是山,哪里是天。
人可能現在就在天之上。
“如此來觀,無人區亦有上下之分。”
陸峰緩緩坦然,他是在和“阿旺”說話,“阿旺”亦能看到了遠處的這場面,他在無有機會一次刺殺了陸峰的時候,是極其平和和理性的,是一位平和的智者。
這和他是想要殺陸峰的殺手并無沖突。
“阿旺”凝視著遠處,說道:“止從此間之上,我亦察覺不到母親存在的痕跡。止覺得此處,便便是連我都感覺到一陣怵然。
若非必要——”
不過話語說到了此處,他立刻轉言說道:“我也是要來一下的。”
倒是無須得猜測他如此說的原因,應陸峰亦在剎那之間明白他是如何想的,應陸峰亦遠遠的看到了一座虛幻的“神殿”,出現在了原本空無一物的山上,隨后又消失不得見,宛若是幻夢一樣,可是到了陸峰這個層次,自然看得出來,這并非是“幻象”。
當然,就算它是“幻象”,能夠迷惑了菩薩的話,亦一定有其獨到之處,還無有走入了此間,陸峰就已經接受到了不止一次的“下馬威”,可是自始至終,陸峰都無有任何的“忿怒”。此間無有“法幡”,陸峰就掛起來了“花花綠綠”的“法幡”。此間無有“瑪尼堆”,陸峰就用自己的手指頭涂抹了路邊的石頭,壘造起來了“六字大明咒瑪尼堆”。
此間的風想要卷走他的石頭,想要吹斷他的“法幡”。
卻都做不得。
陸峰連頭都不回,“阿旺”則是轉視著四周,徐徐說道:“大不同,到底是大不同了啊。”
“哪里不同了哩?”
陸峰在行進的過程之中,還有心情和他如是的交流,陸峰的“業巴”至今無有醒來,但是陸峰亦不在意,越是昏睡的時間長,便越是能夠從這記憶之中得到些過去,都可以編纂成書,留給了其余人,是一件大功德。
現在他和“阿旺”說話,亦不算是甚么壞事。
“阿旺”說道:“便是以前,這些地方都無有這般的荒涼,卻是連一點生機都無。”
這和“老僧阿康”說的一樣。
在“老僧阿康”的時期,他亦說過,彼時的“密法域”無有現在這般的“兇險”。
無有現在這樣的“厲詭橫行”。
“阿旺”如是說,就說明“阿旺”那時候亦是如此。
環境惡化如斯也。
兩人一邊說著話,陸峰就已經快要走到了“入口”。
此間的道路就好像是一條真正的“登天路”。
陸峰走到這里,就已經上天了。
其實走到了這里,陸峰想起來了“蓮花欽造法寺”之中,那撕扯下來的“一片黑夜”,更想到了他若是想要得到了那“三尊佛像”,他就須得從此間走過去,從“大鵬鳥騰飛之地”走到“大鵬鳥棲息之地”。
就是說,若是他要最后無有法子,要借用了“密法域”的地脈本身之力來埋葬“吐蕃古瓶”的話,這一條路是他的必經之地,他非走不可,所以這些兇險,他非承擔不可。
現在走在此地,亦算得上是提前“熟悉熟悉”。
“天下所有吃人狼的母親”已經進入了此間,但是進入了此間之后,她就不動了,未知是設置了一個陷阱,“請君入甕”,亦或者是她也弗敢于再走進深處,不過都無掛礙了,陸峰不疾不徐的走到了此間,此刻殘陽如血,但是在陸峰背后,卻是“勃勃生機”。
陸峰牽著“白瑪”,仰頭看著此間的特殊地貌。
在他的背后,多出來了諸多的佛法的痕跡。
隔著九座“瑪尼堆”,陸峰會在這里堆砌一座寶塔,而在“瑪尼堆”和“寶塔”之間,都掛著大量的“法幡”。
這些東西形成了一條安全的道路。
陸峰還將路邊的尸骸,都收拾了起來。
手中無有方便鏟。
但是處處都是方便法門。
他在自己的身后,開辟出一層安全的道路出來,止要無出現和他法力仿佛的“厲詭”從這“無人區”之中走出,這一條路就是安全的。
當然,陸峰鋪設這一條路,是一條“乞活路”。亦是為了給那些要逃跑出來,想要活下去的奴隸一條生路。
此處的奴隸主,并非是如同“天旦康卓”家族這樣雄壯的“神人譜系”大家族,他們并非是應“強大”而“駐守”此處,他們是應弱小,而被“放逐”在此處。
又應他們在這兇險的地方,所以反而是須得時常進行“祭祀”,又應他們的“祭祀”并非是時時刻刻都有作用,故而一切都形成了可怕的“閉環”。
佛法佛法不精。
巫法巫法不通。
人又應種種緣故,性情暴烈,就算是“拉康”這般的領主,都算得上是“理性”。但是此處的“領主”,大多都處于一種“混沌非理性”的狀態,故而在這樣的“狀態”之下,他手下的“奴隸”寧死都要跑,哪怕是逃跑之后會遇見“大恐怖”,亦是如此。
陸峰的這一條路,止要走上了這一條路的人無有心存惡意,就能留在彼處。
得一線生機。
不過現在,陸峰無有再處理自己的“路”,他看向了自己的眼前,在他的眼前,就是“大鵬鳥騰飛之地”的入口,這“入口”很難讓人相信出自天然,它并非是“天然拱門”,它是一扇門。
兩座龐大綿延的山脈,逶迤而出,形成了兩道“門框”。
但是相比較于這高聳的“門框”,此處的“門”就十分的狹小了,最狹窄的地方,止能夠叫人側身走過去,連馬匹進入都難。
便是阿旺,見到了此處,亦張開了嘴巴,吐了吐舌頭。
“妙,妙,妙!”
他對著此處稱贊說道。
陸峰抬舉起來了“白瑪”,就如是的抬著它從此間走了過去,飛檐走壁。
從此山口走了進去,陸峰來到了“大鵬鳥騰飛之地”。
就是穿過了一道山口,此處的惡意徹底凝結成為了實質,剛剛走了進去,陸峰就察覺到了天上的“厲詭”出現,并且大量的“詭韻”應他的出現而凝聚在了一起。
大量的凍雨落了下來,不消一時片刻,人就會被凍殺在了這里。
可是陸峰不為所動,不過是撐起來了一把傘。
那“八寶佛傘”之上,微光瑩瑩,將這里所有的氣息都摒棄了出去。
便是在他撐起來了“寶傘”之后,這里的惡意俄而而散,但是此間亦無有變得安全。
大量的“幻象”依舊出現。
陸峰甚至還在天上的鉛云之中,見到了隱藏在了其中的龐大“神靈”。
這應是“龍”。
它盤踞在了天上,發出了古怪的“呼嚕”聲音,陸峰看的出來,它長得好似是一只巨大的“蝎子”。不過是在這個“蝎子”的身上,有十九條毒尾,并且在這些毒尾之上,長著人的腦袋,它看起來是在睡覺,但是實際上卻十分的警惕。
它可作為一道“神人譜系家族”供奉的“護法神”了,不過在那之前,須得至少先“調伏”了這“龍”。
“你嗅到了這味道了么?”
陸峰對著“阿旺”說道,“阿旺”說道:“我嗅不得味道,這你又并非不知。如何,你嗅到了甚么味道?”
“柏枝燃燒的味道,有人在祭祀天上的神靈,味道飄了過來罷了。”
陸峰說道。
說罷,陸峰將“阿旺”送了回去。
在進入了“大鵬鳥騰飛之地”之后,此地就真個像是除了“大鵬鳥”,其余之物都不得下來的樣子。
風勁勁的吹,吹來了寒風,吹走了熱氣。
這里的地勢極度的拔高了起來。
“白瑪”在行走之間,許多地方根本就走不過去。
“化作了你本來的樣子罷,我撐著傘,無須得擔心了。”
陸峰說罷,便見到了自己的身邊,“白瑪”化作了一道金光,落在了自己的“嘎烏盒”之中。
故而此地止留下來了陸峰一人,獨自走在此處。
這里開始變的不寬敞,甚至說連正經的道路都無一條,要是一個不小心,陸峰掉下去是不會如何的,但是其余人就難說,陸峰在這山崖下面,見到了許多尸骨,這里的路最窄的地方,止常人四指寬,一邊是山,一邊是懸崖。
有的地方,更是在大裂縫之后。
多年來無人經過,導致了此間已經見不得道路。
“天下所有吃人狼的母親”無有距離此處太遠,他甚至連著一座山都無有翻過去,就往上再爬了些許距離,轉過了一段極其險峻的地方之后,就看到了一群綁在了一起的“尸骨”。這早就“白骨化”了,但是他們的衣服,卻一點都無腐爛,陸峰從他們的靴子上面看到了寺廟的標記。
他們都是僧人。
而在轉過了此間之后,陸峰見到了建立在了兇險之處的一座廢棄寺廟。
寺廟之中,是他嗅到的“煨桑”味道的出處。
亦是“狼母”所在之處。
在這寺廟之前,門——若是那一扇破板子算得上是“門”的話,那么此處的門是完全的關閉著的。
攔住了所有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