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稱這嘎巴拉念珠為活的,是因為何種嘎巴拉念珠,很多都是許多年加一顆,加到了一定的數量。
畢竟,高僧的眉骨,并不好找。
他們這些學經僧的眉骨,可不夠資格去做這樣的嘎巴拉念珠,特別是鐫刻這些咒文的嘎巴拉念珠。
手里拈著這一串念珠,一種溫潤如玉的感覺從他的手中傳遞了出來,手指腹輕輕的壓在這些咒文上面,陸峰輕輕的念出來了這上面的六字大明咒,念誦此咒,不需觀想加持,只需億萬遍,就可獲得無上智慧。
陸峰的誦經聲飄蕩在佛堂之中。
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陸峰口誦密咒,轉動念珠的時候,念珠變得更加的溫潤和溫暖了,就連佛堂都變得溫潤了許多。
要是不用眼睛看的話,陸峰很難知道這是一串嘎巴拉念珠,上面居然好似是帶著高僧的體溫一般,開始和人體的溫度一樣溫和。
甚至于,陸峰還能感覺到在他的身邊,似乎有人在跟著他一起念誦這六字大明咒。
重重疊疊。
甚至還有人類的呼吸。
人類的體溫。
人類的氣味。
但是,陸峰沒有回頭去觀察自己的身后,無視了自己身后的任何聲音,他只是低眉,垂目,誦經,不管他的身邊出現了什么,都和他沒有關系。
這是他在密法域過了這么多年,總結出來的經驗教訓。
陸峰伸手打開了另外一張經卷——這也是他在十年學僧生涯學會的另外一種技能。
一心二用。
在誦經念咒的時候進行另外一些活動,兩不耽擱,所以他還翻開了紙張。
只不過哪怕陸峰心里已經有所預料。
可是在他真的打開了紙張之后,還是眼前一亮。
這是一張試題紙,這上面的諸多話題,都是辯經的時候,高僧需要詢問辯經時候的話題。
他提前看到了這些題目。
相當于提前有了準備。
陸峰沒有想到,居然還會有這樣的意外之喜,這一次出題的經師,就是智云上師。
他坐在佛像之前,腦海之中學過的所有經文,都如流水一樣從他的內心劃過。
很快,他就找到辯經、解題的方法。
以前學習的種種注解,都很自動的從他的腦子里面“蹦”了出來,形成一條條,一縷縷的嚴密辯題,形成了一張知識大網。
陸峰臉上露出來了歡喜的神色。
但是他嘴巴之中的密咒,依舊沒有停止。
嘴巴和腦子各干各的,陸峰一邊翻閱著經文,一邊在腦子里面回憶自己所學所想。
至于智云上師現在,他應該已經在主持尊者的住處,和本寺主持尊者商議吞并噶其拉土司財產的事情。
此事宜早不宜遲。
主持現在就要出發。
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只不過在走之前,他再度回來,特意囑咐了陸峰一些不能做的事情。
看得出來,猶豫再三之后。
他是想要給陸峰下密咒的。
可惜,陸峰帶著自于北地大貴族的印記。
智云上師思慮再三。
還是沒敢動作。
只是將他留在了自己的院里,不許他和任何人接觸,日常自然會有人給他帶來飲食,不短吃喝。
陸峰巴不得如此。
距離辯經不過三四天時間。
現在更是學習的好時候。
此刻,就算是智云上師叫陸峰走,陸峰還有些舍不得走哩!
智云上師不斷告訴陸峰。
在這院子之中。
不論白天還是黑夜,在這院子之中,只要你沒看到叫你的人長什么樣子。
不管對方怎么叫你,怎么說話。
都不許搭聲。
到了晚上,更是不許遠離坐著的這蒲團。
就算是拉屎撒尿。
也要在這蒲團上進行。
要是眼前的佛像有所異動,你也不用搭理,只管誦經念佛就好。
陸峰自無不可。
他盤膝坐在了蒲團上。
利用了古卷帶來的大腦開發,感覺自己被剝離成了三個人。
一個人,正在翻閱經卷,回憶所學。
另外一個人,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從他的腦海里面經過。
特別是卓格頓珠上師說的每一句話,都在他的心中纏繞,“不動心”,“無垢心”,“宿命之魔”,“鎮壓厲詭”,“當做家神”……
這些平常的話語之中。
都蘊含著大秘密。
大量的信息匯聚在他的心中,甚至還有那種他腦海之中出現“大恐怖相”時候的余韻,留在他的心頭,成為了“驚魂一瞥”。
他細細的品味。
早就忘掉的手印和咒語,開始在他腦中出現,只不過剛一出現,陸峰就感覺毛骨悚然,好在那六字大明咒的溫暖瞬時頃刻,就出現在他的心頭,驅散了那一種即將降臨的大恐怖,陸峰立刻警醒,知道此事不能回憶——他并未接受灌頂,亦沒有進行“布施”,此刻去觀想那大恐怖,無異于送死,直面白金剛。
另外一個自己,則是在念誦六字大明咒,隨著他的念誦,他身邊的這些光影,變得越發幽深,那油燈下的光彩,濃稠的像是加多了奶的酥油茶,粘稠又色彩分明,連帶著和他一起念咒的聲音,都變得晦澀不清,宛若魔咒。
陸峰依舊不在意此事,他腦中想到了辯經時候,須得經過的儀式。
整個辯經儀式,分為兩類、兩種。
也就是說,想要成為“善知識”,想要通過辯經儀式,需經兩重考驗。
第一重考驗是“樹下辯經”。
這是由學僧之間的辯經儀式,分為兩種。
一問一答和拷問。
一問一答就是兩個人盤膝坐下,你問我答,直到一方答不出來為止。
答不出來的學僧就為輸者。
然后勝者出列,重新進行辯經。
還有另外一種,就是拷問。
拷問比之于一問一答,就要顯得激情多了。
是一個人坐下,另外一位僧人站著進行問詢,并且可以通過跺腳、拍打手背發出聲音等等形式,給對方添加壓力,叫坐下來的僧人答不出來題目,并且發出嘲笑。
通俗來講,要是一個學僧對于他的實力有信心的話。
他可以選擇拷問的形式,進行接連挑戰,一個辯過其它無數個人,直到無人敢于站出來,就可過關。
然后就是兩種之中的考試了。
在辯經的時候,通常來講,在樹旁邊,通常有五個法座。
上面分別坐著本寺的主持,學院的院長,戒律院院長,領經師和一位經師。
因為本寺的學院院長和主持尊者是同一個人,所以本寺只有四個法座。
這四位僧人,會各自提問。
只要過了這四位僧人一關。
就可以獲得“善知識”學位,修行“不動心”,進行“灌頂”和“布施”了。
也就可以正式的觀想、持咒,被人稱之為上師,并且可以穿紅衣僧袍,去一些小寺廟之中,獲得法臺之位。
陸峰腦子之中,將歷年來自己見過的辯經,話題,還有高僧的問題在自己心中不斷的模擬,真的在自己的腦海之中,建立了一個“辯經場”,開始模擬辯經!
逐漸忘記了日月。
而另外一邊。
僧房之中,有幾位長老坐在一起。
此刻坐在了僧房里面的人,都是從土司家族選拔上來的僧人。
他們都是可以為人灌頂的上師、長老。
更有甚者,其中還有兩位,位高權重,非比等閑。
一位是可以在措欽大殿坐禪的領經師,他右肩裸露,穿著一件深紅色的僧袍,獨自坐在一邊,不言不語。
靜靜地看著其余僧人的辯論,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