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第253章
他所說的南邊的小樹林,應該是災民安置點最南面,沒有平整的那處小土丘。
由于這個地方本身就崎嶇不平,再加上其中有幾塊沒辦法移動的大石頭,所以這里就成了一片沒有開墾的荒涼地。
這片地的擁有者,由于沒辦法耕種,只能在上面種樹,所以在周圍全是耕地的地方,形成了這么一處顯眼的小樹林。
而這次安置災民,這片小樹林因為不平坦,就沒有納入安置的范疇。
不過因為這里是方圓幾公里,唯一有成片樹木遮擋的地方,于是它就成了災民做黑心勾當的最佳選擇。
所以,只要想一下就知道,能出現在這里災民或者其他人,絕大多數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輩。
那么,一個年幼的小孩子,獨自一人出現在這里,而且過去了這么長時間,他還好好的藏在那里的幾率有多大呢。
不用多想就知道,不出事的幾率幾乎沒有。
所以張聰剛才說的時候,才多說了一句,不知道有沒有活著這樣的話。
可是實際上呢,他將王根的兒子偷過去,卻丟在亂糟糟的樹林當中不管不顧,任由一個小小的孩子自生自滅。
可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只要還沒有最后確認,就有活著的可能。
這樣的人,與其說是想給自己偷個兒子,不如說是看到別人的兒子活蹦亂跳,他心里嫉妒,也想讓別人失去兒子。
他看著全文緯說道:“大人,求您放開草民,讓草民去小樹林里找兒子去吧。”
原本面如死灰的王根,聽到這話之后,臉上重新出現希望飛神采。
可能是喪子之痛,讓他失去了理智。
想到這里,涂承鈺恨不得讓人給這個張聰上上手段,讓他知道做出這等事情的后果。
“那片小樹林說小也不小,還是問問張聰,看他將人藏在了何處,這樣也找起來也能快一些。”
他對這個張聰,現在是真的非常厭惡。
全文緯知道他尋人心切,卻還是勸道:
他聽到張聰的話之后,先是不可置信,嘴里無意識的念叨著
“你說什么?你騙我呢,是不是。”
他一邊嘶吼著,一邊朝張聰沖了過來。
現在張聰殺人了,自然就要償還這條人命。
然后,當他看到張聰再次低著頭不敢和他對視,他也就明白了一切。
不過現在最主要的是弄清楚事情的全部,至于怎么懲罰他,以后有的是時間。
所以他們不顧這么多官兵在場,也要站起身給王根聲援。
所以,王根緊接著就痛苦的哀嚎起來。
而且他們當中一個須發灰白的老人,顫顫巍巍的站出來,對著全文緯說道:
“這位老爺,我們這些草民,哪里有膽子敢在皇城根上暴亂,可是王根家遭了這樣的禍事,我們不能看著不管吶,
我們雖為草民,可做不出這等沒良心的事情啊。”
好在全文緯這一次帶來的人比較多,離王根比較近的兩個護衛,看見他要沖過來,趕緊上前將他攔住。
看其架勢,確實有殺人的氣勢。
“爾等想要干什么?天子腳下,你們還想暴亂不成?”
剛才張聰只是說王根的兒子有可能死了,沒說一定死了。所以我們是不是要先試著找一下人再說。”
他們大多數都是王根的鄉黨,能和王根感同身受。
一聲暴亂,終于讓他們清醒了幾分,可是他們依然沒有退回去,只是無聲的站在那里抗議。
對于王根的兒子遭遇這等橫禍,他們也是義憤填膺。
當家剛才聽到南邊的小樹林,了解到那里的惡劣情況,就想當然的認為,那個小孩子肯定活不了了。
而且,在普通老百姓心中,有一條樸素的價值觀,那就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這人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沒了兒子,想把王根的兒子偷過去當自己兒子養。
老人家言辭懇切,說的也頗有道理。
“張聰,我要殺了你,王八蛋,你個絕戶的王八蛋,我要殺了你。”
涂承鈺坐在馬背上想著,全文緯站在下面也沒有閑著。
王根的反應,就像大家預料的一樣。
即使被官兵攔住,王根還是拼命的掙扎著,想要沖到張聰跟前來。
他們心中認為,這是沒有錯的。
對于一個父親而言,當他聽到兒子被放在了那樣的地方,而且很有可能不會活著,他可能在這一瞬間是崩潰的。
這時候,跟王根一起的那些人,也都騷動起來。
全文緯看著他說道:“你們這般做,我也能夠理解,可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難道不是想辦法救王根的兒子嗎?
他看到那些躁動的災民,大聲呵斥道:
全文緯的話,可謂一語驚醒夢中人。
聽他的話,一般人還以為,這是個因為沒了兒子從而失心瘋的男人,偷別人的兒子也只是彌補自己心里的不足。
涂承鈺坐在馬背上,看完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說完之后,他隨即看向張聰問道:
“張聰,事已至此,為了那個孩子著想,你不要再有所隱瞞了。如果能將孩子活著找回來,我便做主,對伱從輕發落。”
剛才還肯不得食其肉的王根,這時候也不得不服軟,懇求的說道:
“張聰,你趕緊說啊,你只要說了,將我兒子找回來,我給你磕頭認錯都成。”
可是張聰其人,卻好似鐵了心一般,就是閉口不言。
哪怕被士卒又抽了幾鞭子,也咬緊牙關不說孩子藏在哪里。
看到他這般樣子,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剛剛還在為在場拼命打架的那一波人,也都對其恨得牙癢癢。
王根恨不得立刻撕碎了張聰,但還是不愿放棄。
他繼續懇求:“張聰,你偷走孩子,不就是想要個孩子嗎。這樣吧,只要你說出來,等孩子找回來,我就讓他當你的兒子,以后給你養老,行不行?我只要孩子活著就成。”
王根撕心裂肺的跪地懇求,幾乎就要磕頭了。
在場的所有人,誰聽了這些話不被其感動的。
就連張聰這個做惡的,雙眼也變得通紅,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
可是讓人奇怪的是,明明他也被感動了,可就是死咬著牙關,不想說一句話。
全文緯看到他這個模樣,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說道:
“看樣子,他準備死扛到底了,我們不用對他抱什么希望了,大家還是過去找吧。”
王根聞言,也不再懇求,他先是朝著全文緯磕了個頭,說道:
“草民多謝大人成全。”
然后他又跪著轉身,朝身后的災民說道:
“老少爺們,王根在這里請求你們,幫我去找一下孩子吧,我先給老少爺們磕幾個頭,謝過。”
說完又是幾個用力的響頭。
經過剛才的事情,莫說王根開口請求,就是他不說,大家也都會主動去幫忙的。
當即人群中就有了回應。
“王大哥放心,我們就是絕地三尺,也會幫你把孩子找回來的。”
“是啊,你不用擔心,我們這么多人,一定能將孩子找回來。”
事關救人,刻不容緩。
大家一商量好,就馬上出發。
剛才還打死打活的兩撥人,這時候卻毫無嫌隙的湊到一起,浩浩蕩蕩的朝著南邊的小樹林處進發。
雖然此時過去救人,希望有些渺茫,但涂承鈺看到這般情形卻很欣慰。
他對全文緯說道:“看他們亂糟糟的,恐怕找起來費勁,你派些人過去,給他們幫幫忙。”
“是王爺。”
全文緯應承完,就對賈璉說道:
“事情出在你管轄的地方,那就麻煩你帶人去過幫他們吧。”
賈璉也不說啥,躬身行禮之后回,點了一隊人馬,跟著災民就出發了。
等大家所有人走后,全文緯看著被看押的張聰,大聲喊道:
“來人啊,將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給我好好看管起來,等一下要是孩子找不回來,看我怎么收拾他。”
看到全文緯那氣急敗壞的樣子,涂承鈺有些詫異。
他一直認為,全文緯是個老成持重的人,無論遇到多大的事情,都能平和的應對。
沒想到今天卻有些不那么穩重,難道是真的被這個張聰氣到了?
不過涂承鈺也沒說啥,因為他自己也被氣到了。
既然這里的事情已經平息,接下來也要看著孩子的情況。
所以涂承鈺沒有多等,帶著全文緯還有那個被綁起來的張聰,回到了護城河邊上的帳篷里。
到了帳篷這里之后,全文緯讓人將張聰關押起來,然后將涂承鈺拉到一邊,悄聲說道:
“王爺,那孩子恐怕不在小樹林里面。”
聽到這話,涂承鈺先是一愣,隨即有些疑惑。
便問道:“你說孩子不在小樹林?可是有什么發現?那你為何剛才不說,還讓他們興師動眾的去找人?”
涂承鈺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全文緯卻一點不慌張的說道:
“我怕打草驚蛇,所以沒有攔著他們去小樹林找人。”
“打草驚蛇?”涂承鈺更加疑惑,蛇都被抓住了,還怕驚到。
全文緯說:“學生懷疑,這個張聰偷孩子,恐怕不是思子心切,想給自己找個兒子,而是另有所圖。”
“何以見得?”
“學生有三個方面的原因。”
接著全文緯伸出一個手指頭說道:
“其一,這個張聰剛剛在講述他家里人慘死的時候,臉上雖然有難過的樣子,但是我從他眼睛當中看出,他沒有那么悲傷。
由此可知,要么他是個冷血的人,對家里人的死亡沒有那么傷心,要么他家里人根本就沒死。”
涂承鈺一聽,驚訝的瞪大眼睛,問道:
“你的意思是說,他家里人都還活著,那么他偷王根的孩子是為了什么?”
全文緯微笑著說:“這就是問題所在了,他好端端的為什么要偷人家的孩子,還在災民當中散步王根要殺他,讓別的災民幫他報仇。”
涂承鈺聽的這里,心里一動想到了一些東西,連忙說道:
“他這是想要挑起災民之間的爭斗?”
全文緯點點頭說道:“學生也是這么想的。”
一個災民,卻通過各種手段,想要挑起其他災民爭斗,最后被抓了,卻還死撐著不說實話,這里面的問題,可就大了去了。
涂承鈺雖然隱隱約約想到了一些頭緒,但是還抓不住重點,于是他說道:
“全先生,你繼續說后兩條理由。”
全文緯聞言,豎起第二個手指:
“這第二個原因,是因為今天大家的這兩撥人,早幾天就已經產生了矛盾,學生為了防止發生意外,
悄悄派人去查探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就發現了張聰這個人有點古怪,所以一直派人盯著他,
只不過派去的人手不大會盯人,沒有看到他將那個孩子藏在了何處,不過能確定的是他沒有藏在小樹林,而是交給了另外的人。”
涂承鈺聽完,再次打岔問道:
“聽這話,這個張聰怎么像個拐賣兒童的人販子。”
全文緯搖搖頭說道:“如果他是人販子,定然偷偷摸摸的行事,哪里敢鬧出這么大的動靜。”
這倒也是。
接著全文緯第三根手指,
“這其三嘛,就是剛才王根懇求他的時候,張聰明顯有些動了感情,可是他就是一句話也不說,哪怕被打都不說,這可就有違常理了。”
三個理由說完,涂承鈺也知道了其中的蹊蹺之處。
他問全文緯:“全先生,你說說,這其中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全文緯想了一下說道:“從張聰的反常來看,學生姑且認為他不是因為失去家人從而做出這等事情,
相反,學生覺得他的家人都還活著,只不過被別人抓走了,并且那些人以他的家人相威脅,這才讓這才做出這等事情來。”
聽完全文緯的猜測,涂承鈺都驚呆了。
對全文緯的腦洞有些佩服,這種天馬行空的想法,他是怎么想到的。
不過仔細一想,他這樣的猜測還真有一些道理存在,而且還能很好的解釋很多反常的地方。
不過這樣就有個新的問題出現,到底是什么人,處心積慮的安排這一切。
他們到底要干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