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
門外的袁肖飛與小余紅也追了進來,看到屋內的氣氛明顯不太對勁,他們兄妹二人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只用余光給彼此打著眼色…
若是眼神能說話,袁肖飛:‘你怎么看護的少奶奶?怎么能讓少奶奶下床跑到這邊呢?’
小余紅:‘你還好意思說我?我能攔得住少奶奶嗎?明明我喊了那么大聲,可少奶奶都跑到門前了你才睡醒,還不是怪你偷睡。。’
袁肖飛:‘那現在怎么辦?那位前輩正在給慎哥療傷呢,就這療傷的姿勢,少奶奶肯定是誤會了。’
小余紅:‘我知道少奶奶喜歡慎哥,但我才十二歲啊,我哪懂這些?我哪知道該怎么辦?’
兄妹二人先是擠眉弄眼甩鍋給對方,隨后又擠眉弄眼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寧三娘與裴雪雁回過神后,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出:“你是誰?”
眼看房間中的氣氛越發怪異,袁肖飛只覺得頭皮隱隱發麻…
眼見少奶奶與那位前輩都問對方是誰,卻又都沒有先開口的意思,他壯著膽子上前,輕聲的為裴雪雁解釋道:“少奶奶,這位前輩是青沙幫的二當家,乃是武道先天境的高人,這會兒正在給慎哥療傷呢。”
說完,他又轉過身子,小心翼翼地和寧三娘說道:“前輩,這位是我們東家,也是如今宋家的家主,和慎哥是相交莫逆的好友。”
“哦”
寧三娘面露恍然之色的點點頭。
其實她在看到裴雪雁的這身行頭時,便已經大致的猜到其人定然就是那位背著劉慎回來的宋家少奶奶了,只是她見對方看自己的眼神中滿是敵意,所以故意佯裝不知而已。
“原來是青沙幫的前輩當面…”
裴雪雁得知對方的身份以及是在幫劉慎療傷后,眼中的敵意瞬間消散了大半,抿著唇角柔柔弱弱的行了一禮:“妾身裴雪雁,先替劉慎謝過前輩了。”
她前些日子聽劉慎說過,青沙幫夜襲碼頭那晚,劉慎能死里求生也是因為眼前這個女人…
故而她道謝的極為誠懇,所行的禮數也很周全。
為了劉慎,都是應該的…
“我叫寧三娘。”
寧三娘搖搖頭,說道:“我們歲數應該相仿,沒必要以前輩相稱。”
她聲音頓了頓,又道:“再者,劉慎乃是我青沙幫的后起之秀,而且他與我也有不少緣法,我為他療傷乃是分內之事,不必道謝。”
裴雪雁聽到那句‘他與我也有不少緣法’后心頭一緊。
她看著躺在別人懷里的劉慎,心揪的更緊了,試探性的問道:“寧姑娘,劉慎因我受傷,我亦思之心切,卻不知他現在怎么樣了?”
“沒什么大礙了…”
寧三娘笑了笑,應道:“那一箭從他肩頭穿過,幸運的是他并未因此傷到筋骨,而那只箭矢上附帶攻心之毒也已被他排出了體外,剩下的對習武之人而言就只算是皮外傷罷了,修養些時日即可康復。”
裴雪雁聽到劉慎無礙,心頭一松的同時鼻尖也隱隱有些發酸,眼眶發紅的卻又笑的很開心…
經此一行,她知道了自己的癡愚與魯莽給自己與劉慎帶來了什么樣的后果。
經此一行,她知道裴雪雁其實已經死了;但又好像還活著,為一個人活著…
經此一行,她知道了自己需要什么,她也怕了,怕劉慎會離開自己。
很怕很怕……
而寧三娘見她那般姿態,亦是目光微凝,因為她能看出眼前這位宋家少奶奶與劉慎的關系非同一般。
她雖然沒經歷過那些情情愛愛的東西,但同為女人,她知道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這般上心,似乎不僅僅只是朋友關系這么簡單。
這宋家孀婦……
不會是喜歡劉慎吧?
寧三娘心頭一跳,有了這想法后在看那宋家少奶奶,是越看越像,越看越不對勁。
劉慎這小子一個月之前不還在碼頭當腳夫嗎?
怎么與這宋家孀婦扯上關系的?
他們是朋友?不像!
姘頭?似乎也不像!
面首?那就更不像了!
一個個疑問涌上寧三娘心頭,饒是以她闖蕩江湖數載的閱歷,一時間也想不出他們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
她目光微動的笑道:“少奶奶對劉慎這個朋友可真是關懷備至啊,我身為青沙幫二當家,也替劉慎能結交到少奶奶這樣的朋友感到高興。”
“寧姑娘過獎了…”
裴雪雁抿著唇角說道:“我與劉慎結識與微末,他幫了我很多,此番又因為我險些死于賊人之手,莫說關懷備至了,他若想要,我這條命都可以給他。”
“懂了,過命的交情!”
寧三娘故作恍然之態的點點頭,隨即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的問道:“可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少奶奶能否替我解惑?”
“寧姑娘請講。”
“少奶奶與劉慎既是結識與微末,為何還會讓他在碼頭當了五年的腳夫呢?”
“我也不想他在碼頭當腳夫。”
裴雪雁苦笑著解釋道:“起初我想讓他到我宋家當賬房來著,可我好說歹說他都不愿意,說是去朋友家當賬房不像話。。”
“嘖嘖嘖”
寧三娘聞言神色莫名的咋舌兩聲,揶揄道:“倒是沒看出來,劉慎這小子竟有這般心氣。”
“不說這些了…”
裴雪雁見劉慎還躺在她懷中,是越看心里越不舒服,便意有所指的笑道:“寧姑娘這療傷的方式倒是挺特殊的。”
寧三娘將手中的毛巾丟在床邊的水盆里,解釋道:“他排出的毒血滴在身上,我給他擦擦血跡來著。”
裴雪雁聞言心中不是滋味,有些吃味的提醒道:“都說男女授受不親,寧姑娘為劉慎療傷已是大恩大德,這些瑣碎小事喊下人來干就行了,哪還用勞煩寧姑娘動手?”
“無妨無妨…”
寧三娘不以為意的笑道:“都是江湖兒女,少奶奶都能與彼時還是腳夫的劉慎引為知己好友,我這青沙幫的二當家為自家的副堂主療傷,不過是擦擦身體而已,又有何不可呢?”
“可…可畢竟不合禮數。”
裴雪雁咬著下唇,綿中帶刺的說道:“若是被外人看到這般,難免會影響寧姑娘的名聲…”
“禮數?”
寧三娘眉頭一挑,似是也聽出了那根‘刺’,于是笑道:“青沙幫不似宋家這般的高門大戶,規矩多。”
“而我出身也不好,自小就講拳頭大小,不懂講禮數,倒是讓少奶奶見笑了。”
說著,她看了眼門外,又道:“這療傷最忌諱的就是被人打擾,我和他們都說過了,不能讓人打擾,好在方才少奶奶進門時我在給劉慎擦拭血跡,否則說不準會釀成禍端呢。”
裴雪雁聽到‘禍端’一詞心頭一揪,也知道自己方才關心則亂,犯了忌諱,授人以柄,恰好被人用‘禮數’之事還以顏色…
“少奶奶若是沒事的話還是請回吧。”
寧三娘挑著眉頭說道:“劉慎還在昏迷,體內可能還會殘存一些余毒,我還得為他療傷呢。”
裴雪雁也聽出了她話中的攆人之意,她自知理虧,而且也確實擔心劉慎的安全,無奈只能抿著唇角道了句:“那就勞煩寧姑娘了…”
說罷,才轉身離開。
出門后,裴雪雁心有所悟的回頭瞥了一眼,恰好看到寧三娘揮袖運氣將房門震的合攏上。
兩人的目光再次在空中交接,又在合攏的門縫中越來越窄,直至被合上的房門徹底隔絕……
她素手攥的骨節都隱隱發白,面色也陰了下去…
而房間中的寧三娘則是不以為意的輕笑一聲,嘀咕道:“八字還沒一撇呢,跟我說話帶什么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