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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驚雷千萬震爆于一聲。
王玄道按著胖道士匍匐在甲板上,身下的樓船也早已跌在焦土之中。
“斂氣、收神,催'如意飛舟'十二禁!”
“快,快!”
王玄道一邊疾聲催促胖道士,一邊小心翼翼的抬頭遠眺,只見狂風呼嘯,氣浪如海,不知從多么遙遠的地方翻涌而來,似無邊際般蔓延著。
“這即便不是邪神,只怕也是五境以上的詭魔復蘇了!”
王玄道汗毛倒豎,心跳如擂鼓。
幽境奇詭,與現世互為表里,其間一寸之地,或為外界一尺,或為萬里億萬里,說不盡的光怪陸離。
等閑修士于此,實難撼動這片焦土,更遑論掀起如此可怖的巨浪狂風了。
他探幽多年,甚至曾親眼見過毒龍學府真傳'魏鷹合'伏殺一頭四境詭魔,其中驚險至今難忘,
但眼前這一幕,比之那四境詭魔恐怖了不知多少倍。
“啊!”
那胖道士冷汗直流,反應卻也很快,只聽他低吼一聲,身上就有青灰色光芒迸射而出,那光芒落在樓船之上,整座樓船都為之一顫。
繼而,樓船上下就生出萬千藤蔓,猶如老樹之根般扎入焦土之中,眨眼而已,已化作一株數丈高低的青灰色大樹。
轟隆!
下一剎,狂風席卷著氣浪滾滾而來,掀起滾滾
煙塵,迫出一頭頭蟄伏的詭獸、詭兵,甚至連隱于幽暗之中,等閑修士都難以尋覓的詭地都被逼了出來。
“什么鬼東西,這么兇!”
胖道士段天衣怪叫一聲,死死抱住老樹粗大的根莖,胖大的身軀好似風箏般被吹的亂晃:
“要命了,老王,快帶我遁地……”
“閉嘴!”
王玄道一手抓著老樹藤蔓,一手掐訣,身上道袍泛起金光護體,但在這狂風下也好似隨時都會熄滅。
“快遁地……”
“遁你大爺!”
王玄道被催的破口大罵:“別說我的小諸天遁法才修到七十二重法禁,便是修到大圓滿的一百零八重法禁,也不可能在這種等級神通余波下遁地!”
“這是神通!”
段天衣悚然一驚,旋即慘叫著伸手抓住一條被狂風撕下的藤蔓:“我的船,頂不住,頂不住了!”
“別管你那破船了!”
王玄道咬牙催發法衣,薄薄的金光將兩人都籠罩在內。
“我的船,我的法船啊!要命,要了我的命了!”
半晌后,狂風稍歇,只剩半截樹干的老樹下,段天衣跪倒在地,涕淚橫流。
這艘如意飛舟是他抵押了祖產才從'如意閣'買來的,全指著此次探尋幽境狠賺一筆的,現在船破大半,錢還沒賺到,登時心喪如死。
王玄道凝神遠眺著幽境深處,一只手卻已忍不住掏出了通識球來。
“你……”
哭喪半天沒等來安慰,段天衣回頭一看,只見王玄道神情激動,捏著通識球的手臂都在顫抖。
“老王,你……”
“發了!”
“發了!”
王玄道陡然回神,實質般的精光從眼中噴出三尺來長:
“那是血凰!!”
“什么?!”
段天衣渾身一震,猛然看向那風暴來處,但相隔太過遙遠,他又沒有修成什么瞳目法術,凝神也什么都沒看到。
“風無定、鳳凰兒等圣地大族真傳懸賞的血凰!”
王玄道穩了穩心神,卻仍是難掩激動:
“我已上交任務,只等那幾位確認,即可領取懸賞,一億元幣!”
“真是血凰嗎?”
段天衣面色漲紅,激動的渾身發抖。
近些年里,天市垣發生的大事不少,但對于他們尋幽者來說,諸圣地真傳追殺血凰無疑是最為轟動的大事件。
不需要追殺,不需要阻攔,只要發現了血凰的蹤跡,經通識球上報線索,一經確認,就有一億元幣的賞金。
“我的小洞虛神目已修至一百零三重法禁,幾近大圓滿,絕不會看……艸,又來!”
王玄道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巨響淹沒,排空不知幾萬里的氣流陡然回轉,重重氣浪逆流而回。
轟隆!
可怖的氣浪逆流而回,斷折大半的老樹已然扎根不住,被狂風裹挾著沖天而起。
“避風咒!”
“定身法!”
“魔犀真形!”
“厚土破風……”
狂風中,兩人臉色發青,
目眥欲裂,積攢的法力噴涌而出,化出重重法術之光,但眨眼之間已然黯淡消失。
“這是血凰的神通'吞天'!”
死死抓住翻滾的老樹,王玄道已將小洞虛神目催發到了極點,看到了令他絕望的一幕。
可怖的氣流肆虐在無邊焦土之上,被其裹挾的遠遠不止是他們幾個,其中不乏名氣實力遠超他們的尋幽者。
但在這神通余波的籠罩之下,也和他們一般狼狽哀嚎,任何法術都無法覆蓋那源自血凰的余波。
“完了!
榨干法力催發出的法術如火苗般被狂風吹滅,段天衣滿臉絕望,身上的法衣也被撕成碎片。
“這就是神祇之力嗎?”
看著極遠處那宛如神祇一般的巨大凰鳥,王玄道心中冰涼一片。
但他不甘放棄,死命壓榨體內的法力,抵擋狂風席卷,也不住催動法眼,想要尋找生路。
可讓他絕望的是,他法眼所及之處,甚至連一縷法術的光芒都看不到了,唯有那展翅足可遮天蔽日的血凰之影越來越真切。
似一剎,又似許久之后,王玄道絕望的心靈突然一顫,聽到了一聲低沉如鼓點般的巨響。
“這是?”
巨響炸開的瞬間,王玄道催動法眼,極目遠眺,只見遠處虛空沸騰,一艘赤紅巨艦破空而出。
那是一艘上下足有一十八層的巨艦,通體赤紅如火燃燒,船體上的神紋游走,好似千百條火焰神鳳齊齊抬頭。
“萬鳳艦!
窺見那赤紅巨艦的瞬間,王玄道心中方才一松,無比慶幸自己方才上交任務時,選擇的是火鳳一族的鳳凰兒。
火鳳一族的萬鳳艦名氣或許不如毒龍學府的五脈龍船,但其速最快,傾力催發之下,可遁虛破界。
“哼!”
一聲冷哼自萬鳳艦中傳出,只見一道如火虹光自萬鳳艦中迸射而出,那是一身著烈焰法衣的女子,神光縈身。
王玄道的法眼睜到最大,也無法窺見那女子的容貌,只見到她右手張開,自虛空中拉出一口暗紅色的斑駁戰旗,
擺臂搖動!
肉眼可見的火焰如極光般劃破幽暗的天穹,光芒所過之處,那堪稱可怖的氣浪都為之一滯。
繼而,狂風陡消!
“到底曾是神祇,哪怕是失我墮道,這一式神通'吞天'也足堪可怖了,若非身在邊緣,以我如今之力,即便有'千凰旗”萬鳳艦'在手,也無法消弭風波。
“畢竟是神祇殘骸,即便被那位撕碎了'法天',實力不足生前十之一二也絕非等閑,少主切莫小覷……”
“誰敢小覷神祇?不過,若我此時已有破碎法環,化丹煉界的境界,再搖動千凰旗,能否破其神通?”
“少主切記,始黃天的入門儀式并非定要誅殺邪神…
“嚴嬤嬤以為我那般莽撞嗎?只是心有所感而已。
“嗯……少主天人之資,底蘊也厚,只是想要匹敵這邪神殘骸的話,只破碎法環,化丹煉界只怕還不夠,起碼要將'千凰旗'內的百八大禁凝為……”
“嚴嬤嬤……”
王玄道只覺天旋地轉,只隱約聽到一老一少的對話,最后一句似是對自己說的:
那尋幽者,念在你首選上交本少主的任務,我便出手救你一救,賞金你自己去領吧!
王玄道只隱約看到一抹紅光,旋即已翻滾著跌在焦土之中。
萬鳳艦橫空而渡。
十八層甲板之上,一膚色蠟黃的老嫗神情凝重,她身側,鳳凰兒單手拄旗而立,遠眺那星月般橫亙于幽天之上的血凰:
“嚴嬤嬤
,我聽說想要拜入這些古老宗門,除卻'誅邪神'之外,還有其他的法子,不知您聽沒聽說過?
“老身倒是聽說過,但相比之下,還是誅邪神更切實際些,所謂'有緣自入天門'的說法委實虛幻縹緲,什么叫有緣?
被叫做嚴嬤嬤的老嫗搖搖頭。
火鳳一族位列天市垣萬族榜前列,傳承久遠,族中
自是有著關于那些隱匿于無窮次元深處,卻又隱隱籠罩諸域之上的古老宗門的記載。
但就她所知,'誅邪神,行大祭'是流傳最廣,且也最切實際的法子,她曾親眼見過一位絕世天驕以此法子拜入'太黃天'。
“有緣……”
鳳凰兒輕聲念叨了一遍,沒再詢問,而是看向極遠處的血凰:
“嚴嬤嬤,那血凰突現身形,只怕有異,莫不是被'風無定”'應玄龍''玄道子'等人攔下了?”
“不大可能。”
嚴嬤嬤回答的很肯定:
“那幾位都帶著行祭的諸般祭品,若攔下血凰,此時只怕大祭已開,但老身并未察覺到儀式的氣息。”
“那,合該我來開此大祭!”
鳳凰兒劍眉挑動,看著那兇戾至極的血凰,不但不懼,反而有些躍躍欲試:“夜長夢多,嚴嬤嬤,您這就出手吧。”
隨其心念起伏,身下的巨大艦船也為之顫動,似下一剎就要破空而去。
“少主稍安勿躁。”
嚴嬤嬤卻是微微瞇眼:“老身隱約察覺到有一股異樣氣機在與那血凰對峙……嗯,容老身借萬鳳艦推演一二。”
“與血凰對峙?”
鳳凰兒眸光一凝,身下巨艦速度陡降:“那就有勞嬤嬤……”
“少主稍等。”
嚴嬤嬤微一躬身,旋即跌坐在地,淡黃色光芒透體而出,如水波般沒入巨艦之中。
只聽'嗡'的一聲,萬鳳艦身劇顫,神紋游走化為萬千火鳳之影,游走、輕鳴著,匯聚于甲板之上。
在鳳凰兒的注視下,化為一副從模糊到清晰的赤紅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