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的天氣已經漸漸熱起來，花開的正盛，花香縈繞在他的周圍。
路上遇見的侍衛對著完顏煦行禮問安，“見過雙親王。”
完顏煦點點頭，沒作理會。
他這次過來，換的是二皇子簫景雙的那張臉。
六年前二皇子在邊境等著接嘉寶兒，與他打過的照面最多，也最熟悉。
想要在宮里行走，只能借用他的模樣。
鳳陽宮到了，完顏煦抬起手來，剛要敲門，頭頂突然響起難聽的嘎嘎聲，“干什么？來干什么？給鳥爺帶好吃的了沒？”
“多多，你別鬧，小心主子生氣，再拔你一根毛。”
抬頭一看，天太黑，幾乎看不清楚，循著聲音找過去，原來是嘉寶兒養的那兩只大黑鳥。
“快讓人開門，我給你們主子帶了好東西。”完顏煦道。
兩只鳥呼啦飛了起來，一只的嘴里喊著，“開門，快開門。”
另一只則飛快的趕去報信，“主子，你哥來啦，你哥來啦……”
嘉寶兒剛剛洗過澡，正在后院和青櫻她們翻花繩，乍一聽多多的話都有些沒反應過來，“我哥？我哪個哥？”
最近這幾年，哥哥們從來沒在晚上到過她的宮里，今天突然過來，還真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是雙親王，是你二哥。”
哦，是二哥啊。
嘉寶兒明白了。
白天的時候她聽二哥說，北狄使館新來了一個叫九爺的人，準備派人去探探路子，可能二哥就是來說這個的吧。
“快開門，萱草上茶。”
“是。”
眾人離去，嘉寶兒將手里的花繩遞給青櫻，就著侍女端過來的水洗了洗手。
一抬頭。
二哥已經站在門口。
也不說話，眼睛一眨都不眨，只在那里靜靜地看著她。
“二哥，你在那里干嘛？快過來啊。”
嘉寶兒對他招招手，搶先一步坐在花架下。
青櫻站在她身后，寸步不離。
頭頂上是多多和少少，這倆家伙只要有熱鬧湊，那是從來都不會落下的。
完顏煦走到嘉寶兒身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
剛剛沐浴過的頭發還沒干透，手上有淡淡的香氣。
印象里那個胖墩墩的小團子，轉眼間成了玲瓏精致的少女。
“二哥，你怎么這個時候過來？吃過飯了嗎？”
完顏煦有些不自然地將手收回來，放在唇邊輕咳一聲，道：“我……吃過了，沒事走到這里便進來看一看。”
“哦，”嘉寶兒看著萱草倒茶，應道：“我以為你是來和我說北狄使館剛來那個九爺的事呢。”
“九爺？”完顏煦一怔。
“是啊，不是你跟我說的，北狄剛來了一個人叫九爺，感覺不大好，準備探探他的路子嗎？”嘉寶兒奇怪地看著他，“二哥你怎么了？怎么連自己說的話都忘了？”
完顏煦忙笑著搖頭，“怎么可能，二哥剛才在想別的事情，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說的九爺，應該就是陰九吧？
沒想到這么快就被人發現陰九不對勁了，這大齊的細作們真不是吃素的。
嘉寶兒將茶遞給完顏煦，道：“那個人查得怎么樣了？”
“呃……還在查，我過來，是想問問你北狄沐王府......頤羅郡主的事。”
“她？她怎么了？”嘉寶兒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盞，對完顏煦道：“她不是不安分嗎，那就壓壓她的氣勢，先關她些日子再說。等關個差不多了，我就把她弄到眼皮子底下，讓沐王府拿錢來贖。”
完顏煦心跳如雷。
聽這話的意思，頤羅還沒在京城，那會在哪里呢？
“你就不怕也像當初沐王府擄你一樣，引得兩國兵戎相見？”
“不怕啊，頤羅郡主派人暗殺我的證據都還在呢，說破天我就是報仇而已。道義上咱們站得住腳，如果北狄敢派兵攻打，那是他們理虧，我怕什么？”
“嗯對，妹妹說的對。”完顏煦勉強笑了笑，下意識又想去摸她的頭。
這動作在康河村的時候就經常這樣，沒想到如今依然改不了。
“你把頤羅關在外面，可千萬要看嚴實了，若是讓她跑了，那可就白費工夫了。”
“放心吧二哥，云將軍親自安排人守著呢，出不了岔子。”
完顏煦將茶盞湊近嘴邊，眼眸半垂，感受著茶水的熱氣氤氳。
原來把人放在邊境軍營里了，難怪通往大齊的路口沒有見到人。
頭頂上，多多趴了一會，覺得很無聊，忍不住嘎嘎叫了起來，“主子，雙親王給你帶了好東西，快拿出來，拿出來。”
嘉寶兒笑著抬手指著多多，責怪道：“不要吵吵，就你聲音最大。”
多多一下子用翅膀捂住嘴，燈影綽綽，幾乎看不出它的模樣。
“二哥，你給我帶了什么東西？”嘉寶兒好奇轉過身來，盯著完顏煦的臉問。
完顏煦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剛要伸手摸向她的頭，又將手指蜷了回來。
然后，他往袖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個雕工精致的玉香球遞了過去，“這是我專門找人為你做的，上面刻了你的名字，你看喜不喜歡。”
玉球雕刻相當精美，是嘉寶兒最喜歡的圖案，用的玉也是最頂尖的潤白玉，嘉寶兒一眼就喜歡上了它。
趕緊接過來，左瞧右瞧，愛不釋手。
“喜歡，我好喜歡，謝謝二哥。”
完顏煦的眸子閃了閃，再抬頭的時候，臉上帶了寵溺的笑，“光嘴上說謝謝就行了？”
嘉寶兒的視線從玉球來到他臉上，“那二哥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一定給。”
“那……就把你當初從完顏煦那里拿回來的玉佩給我吧。”
嘉寶兒更奇怪了，“你要那個干嘛？二哥自己不是也有嗎？”
他們出生的時候，皇上給每個人都做了一塊。
完顏煦的眼睛直視嘉寶兒，眼里沒有絲毫異樣，“你的那塊玉的品質格外好，我想拿去讓匠師看一看，好按照你這塊玉的標準再找一塊拿來雕。”
“哦，”嘉寶兒明白了，趕緊轉過身去吩咐萱草道：“那你快去拿過來吧，拿過來交給二哥。”
萱草轉身，急匆匆地進了寢殿。
一會便把那玉佩拿出來，遞到嘉寶兒手上。
嘉寶兒伸手便去摘完顏煦的腰帶，完顏煦一驚，一下子抓住嘉寶兒的手，“你要干嘛？”
嘉寶兒疑惑地皺眉，“二哥，你抓痛我了。我要摘你的荷包，把玉佩放進去啊。”
“哦，哦，”完顏煦忙松開嘉寶兒的手，“我自己放，我自己放就行。”
然后接過玉佩，手忙腳亂地摘自己腰上的荷包。
眼見他一時解不下來，嘉寶兒笑了，還是自己湊到跟前去幫忙。
夜空中閃爍著好看的星星，廊檐下的氣死風燈在這廣袤的夜色里并不明亮。
那一點點燈光照在人的臉上，面容也變得模糊起來。
放好玉佩，又幫完顏煦系到腰帶上。
嘉寶兒滿意地抬起頭來，她的額頭正好在完顏煦的下巴上。這是兩個人今晚唯一的一次近距離面對面。
看了一會，嘉寶兒突然皺起了眉頭，問道：“二哥，你的雙下巴怎么瘦沒了？”
說著，便摸向完顏煦的下巴。
被完顏煦一把抓住了手。
“都是大姑娘了，別動手動腳的。”
嘉寶兒對著他吐了吐舌頭。
完顏煦突然就覺得喉嚨有些發干。
眼見天色已晚，忙對嘉寶兒道：“我先回去了，你早點歇息吧。”
“好，二哥慢走。”
完顏煦慢慢地走了出去。
青櫻歪著腦袋，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卻又找不到頭緒。
“主子，剛才要不是那張臉，如果只看背影的話，奴婢真不會以為他是雙親王。”
嘉寶兒一聽，怔了一會，腦中突然閃過剛才的片段，連忙看向天空，對多多和少少道：“快，追上剛才那個人，看他去了哪里。”
兩只鳥騰空而起，趁著夜色飛了出去。
本以為它們要出去很久，卻沒想到一會的工夫便飛回來了。
剛停下，少少就對嘉寶兒道：“主子，那個人根本就沒在外面，他走得好快，我們沒追上。”
多多翻了個白眼，對嘉寶兒道：“主子，不是我們沒追上，而是根本就沒得追。我們出去什么都沒看到，連個人影都沒有，怎么會知道往哪追？”
這么快就沒了影子？就這么一眨眼的工夫？
嘉寶兒心里的疑惑更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