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淮吞了吞口水，同款拍拍臉頰，才勉強恢復鎮定，朝前走去。
離得更近后，他才發現這棵古木應該年代很久了，樹干直徑比他見過的五百年老樹都要粗上三倍。
至少得是棵千年古木。
綰綰仰頭看著一根很粗壯的樹枝，仰頭奶聲奶氣道：“我看到了哦，你的樣子。”
樹冠中響起很輕的笑聲，那根樹枝上慢慢出現一架正在緩緩搖晃的秋千，常青的樹藤上開著月白色的小花，木板搭的座椅，一個滿頭銀發的青年依坐在秋千上，懷里抱著一只灰色的小兔子，銀藍色的衣袍上沾了幾根雜色的兔毛。
“看到了又怎么樣？小朋友。”
綰綰鼓著兩腮，生氣道：“你不是神木。”
青年手肘支在秋千的靠背上，懶懶地瞥了她一眼：“哦，可是這附近所有的妖怪都叫我神木。”
“你只是樹妖罷了。”
綰綰很小聲嘟囔，偏頭不爽地說道：“就是長得要比其他樹，要好看那么一丟丟！”
夏之淮完全聽到了她的吐槽。
確認了，這古木本體可能長到了小崽崽的心巴上，而她的本體應該沒有這樹好看。
他妹可真是可愛死了。
青年從秋千上跳下來，抱著安安靜靜的灰兔子，眨眼就閃到了綰綰跟前。
夏之淮下意識往前伸手，攔住了他貼近綰綰的身體。
青年直起身體打量著他，溫和地笑著：“我不會傷害你妹妹的。”
夏之淮：“我只是下意識反應。”
“那你真的是個好哥哥。”青年指尖撫摸過兔子的后頸，蹲下身與綰綰對視片刻，“我的確只是樹妖，小朋友，你對我有什么不滿嗎？”
綰綰決定還是要告誡他一下：“你不是神木，不要亂宣傳。”
“神木知道會生氣的。”
“你見過神木嗎？”青年好奇地問道。
綰綰抬頭挺胸，驕傲地回答：“見過，而且我是仙樹呢。”
“哦？你還是仙樹？”
“嗯，仙桃樹。”
綰綰像只傲氣的小白鵝，伸出自己的左手，指尖慢慢長出嫩芽，隨后綻開了一朵粉嫩的小桃花。
青年看著她指尖的桃花，詢問道：“我能碰一下嗎？”
“可以哦。”
綰綰將手指伸到他跟前，打算讓這個孤獨的樹妖長長見識，想要成為仙樹，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青年食指尖觸碰著柔嫩的小桃花，鼻尖嗅到了很獨特的桃花香。
“你多大了？”青年問道。
綰綰伸出三根手指：“三千歲哦，我雖然化形很晚很晚，但也是你的大前輩。”
青年啞然失笑，很認真地說道：“那確實是我的前輩，我才一千八百歲。”
夏之淮站在一旁聽完全部，覺得三觀要碎了，腦子要長出來了。
但他就莫名臉上表現得很淡定，完全一副見過大世面的沉穩模樣。
“所以，你們來這里是想做什么？”
青年指尖撓了撓小兔子的下巴，兔子舒服的耳朵往后壓了壓，懶懶蹬腿。
“我們來找兩只游魂，他們還沒有死，我打算把他們送回去。”
青年垂下銀藍色的長睫，沉吟片刻：“那兩個游魂確實在我手中，不過他們本已死去，與我締結契約，才保住一條命。”
綰綰搖了搖腦袋：“聽不懂。”
青年摸了摸她的腦袋：“意思就是，如果不是與我締結契約，在他們遭遇橫禍那刻，就已經徹底死亡了。”
“你這種行為會被地府的叔叔哥哥們記仇的。”綰綰十分誠摯地說道。
“不會，這是我這里的規矩。”
青年站起身，走回巨木下：“這方圓數千里的妖怪，皆以香火供奉我，我收集了他們的信仰，所以也以這信仰鑄就的力量庇護他們平安喜樂。”
“死去的亡魂有緣入我庇護的范圍，可與我締結契約，我幫他們續命，他們要與一只孱弱的妖怪締結同生共死契約，從此生死與共。”
青年回頭靜靜望著綰綰和夏之淮，目光深邃又平靜，“我已經如此行事數百年，未曾有過反噬。”
“所以，這都是天道允許的。”
綰綰：“……好吧。”
夏之淮不明覺厲，又想到那兩個年輕人出事的場景，擰眉道：“那兩個游魂在這里嗎？能不能把他們叫出來，他們的死太過于巧合，我覺得他們可能是被妖怪害死的。而且你讓他們與妖怪締結同生共死的契約，可曾詢問過他們的意見，我當時見他們魂魄立體，完全是一臉懵懂，似乎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已身死。”
綰綰立刻用拳頭砸了一下腦門：“對哦，差點兒就被你忽悠過去了，這些事情很重要的，還是哥哥有條理。”
夏之淮被夸得很心虛。
他就是突然想到，真沒有綰綰說的那么周全。
青年：“簽訂契約當然是要雙方都同意，不是強制的。”
“至于你們所說的，妖怪加害于他們二人，這是不可能的，我所庇護的這片土地上，沒有妖怪會這般兇殘。”
“你們也看到了，這里大多都是些開了靈智，但根本沒辦法化形的小妖怪，以它們的實力躲避人類都來不及，怎么會去加害他們？”
綰綰擰著小眉頭：“你怎能保證這里所有妖怪都不害人呢？”
這世上就連好人都不敢保證自己一輩子就遵紀守法。
因為誰也不能保證，一個人未來會遭遇什么，又會作出怎樣選擇。
青年：“凡是供奉過我的妖怪，如果它們在方圓百里內作惡，我是會感知到的。”
“你們說的那兩個年輕人，就是在妖怪集市外遇害，距離這里也不過數百米，我怎會感知不到。”
綰綰一時間無話可說，夏之淮抬眸道：“若是沒有供奉過你的妖怪，在這附近作惡呢？”
青年緘默許久，搖頭道：“這個不行，我感知不到。”
因為沒有香火供奉，他就沒有與作惡的妖怪建立聯系，也不熟悉對方氣息，自然無法察覺。
綰綰：“我看到那個加害的妖怪了，它會飛哦，好像是蝙蝠。”
夏之淮回想了一下，不行，他眼神沒有綰綰好。
只能看出體型不大，至于是什么物種，完全分辨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