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馬亂的一天結束后,夏之淮精疲力盡帶著綰綰回到下榻的村子。
相比于被警察來來回回詢問,以致精神和身體都受到不小沖擊的大人們,節目組里幾個小朋友精力簡直旺盛的不可思議,幾輛商務車剛停下,小屁孩兒們就一股腦地從車上溜下來,呼朋喚友追著一起進了村子玩耍。
夏之淮一腳踩在地上,看著綰綰沒事兒人一樣跑遠,忍不住長長呼出一口濁氣。
曲修南也揉了揉肩膀,仰頭看著西沉的霞光:“今天這一天過的,可真是……”
夏之淮:“麻煩你今天帶了一天綰綰。”
曲修南擺了擺手:“這有什么啊,綰綰挺好帶的。倒是你……那些警察反反復復詢問經過,你也是真扛得住。”
明明夏之淮和他情況差不多,對于大樓里發生的事情知之甚少,卻難為他要替綰綰收拾這個攤子。
夏之淮苦笑道:“沒辦法,你要是養個鬼機靈的妹妹,很快也能變得無所不能。”
曲修南假想了一下,如果綰綰是他親妹……
他感覺后腦勺涼颼颼的,冷不丁打了個寒戰,那可真的是太有挑戰性了。
他還真不一定能做到像夏之淮那樣,面不改色地每天照顧小朋友,還要解決小朋友捅出的簍子。
再換個心臟,都不一定能行。
也就夏之淮了。
“辛苦了。”
曲修南同情他三秒,右手在夏之淮肩上沉沉地拍了兩下,剩下的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人并肩往回走的路上,曲修南有些憂心:“你說這期節目還錄得下去嗎?該不會要停播,然后換地點錄制吧?”
夏之淮眉頭輕輕擰了一下。
說實話,他是不想繼續錄了。
主要是,每次錄節目都會碰上這種要老命的案子。
在云果村那次能順利解決,有很大的運氣成分在里面,但龍樹鎮這兩起命案……直覺上他就覺得麻煩且危險。
如今兩樁兇手未知的陳年舊案被他們翻出來重見天日,對于死者和死者家屬或許算是個告慰,但對被直播鏡頭忠實記錄的綰綰和他而言,這覺得是在吸引火力與仇恨。
能干出謀害人命的人,又豈會是泛泛之輩。
他擔心,潛逃了十多年的兇手會報復他們。
繼續錄節目,會讓身邊接觸的圈子變得復雜,如果真被對方找到機會下手……
他簡直不敢想。
綰綰一個小不點兒,雖能拳打鬼怪,腳踢小妖精,但面對人類的陰謀與算計,很多時候其實也無能為力。
只是,這期節目如果停下錄制,他與節目組的合同問題估計還有得磨。
他至少還要再錄制一期,甚至可能會被胡北軍討價還價,加到兩期節目錄制。
因為這期節目錄制如果意外停播,他們這組嘉賓要背很大一個鍋。
夏之淮進了小院子后,走到水池邊,擰開水龍頭接了涼水往臉上撲。
額頭和脖子上有些黏膩的汗水被洗掉后,他整個人也慢慢冷靜下來,將水龍頭關上后,他一抬頭被眼前突然出現的女人嚇了一大跳,身體往后退了兩步,跌坐在地上,尾椎骨承受了莫大的壓力,疼得他面目瞬間扭曲。
站在水池對面的女人見他摔倒,烏青的臉上露出詫異之色,隨后眼底浮現一抹愧疚。
她忍不住朝他伸出手,但很快又將左手放下。
夏之淮花了幾秒才緩過尾椎骨的疼痛,狼狽地坐在地上抬頭盯著女人……不,應該說是女鬼。
他現在還沒什么頭緒,自己又從哪兒招惹了這么一只女鬼。
“你沒事吧?”
女鬼猶豫了幾秒,還是先開口關心了一下他的情況。
夏之淮看著濕漉漉的手掌上沾染的泥土,心情有些糟糕,但還是耐住性子問道:“你是誰?為什么跟著我?”
“我叫瞿媛。”
女鬼見他臉色有些難看,也知道自己不打招呼就跟著他回來,確實不太禮貌。
“就是今天養老院砌入墻體里的那個女尸。”瞿媛十分坦誠地道明身份。
夏之淮臉色稍霽。
他估摸著這女鬼和綰綰是打過招呼的。
他原本以為,養老院只有尸體,而原主的鬼魂早去地府投胎了。
因為發現尸體當場,他并沒有在養老院里見到過她。
“你一路跟回來,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嗎?”
夏之淮從地上站起來,繞開了女鬼,將手沖洗干凈,冷靜地詢問她此行目的。
瞿媛先是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臉色,才試探開口:“那個……綰綰答應過幫我。”
夏之淮甩干手上的水珠,眼底閃過一抹冷色:“綰綰應該并沒有承諾你吧?”
他雖然有時候不著調,但又不是真的蠢。
如果綰綰承諾幫這個做什么事,肯定不會什么都不跟他說,更不會今天在他找到尸體后,什么都不交代,和其他朋友一起出去玩。
女鬼有些意外他的敏銳,抬起眼簾認真打量著他。
“所以,你陰魂不散跟過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這個女鬼生前被殺害,死后尸體又被砌入墻體中,固然是件值得讓人同情的事情。
但是鬼話不可信。
尤其是這種似乎被虐殺的女鬼。
夏之淮的視線落在女鬼的脖子上,細長的脖頸上是很清晰的掐痕。
看她魂魄上的淤傷,將她掐死的人應該是個成年男性。
她穿著很暴露的白色吊帶短裙,裙子的質量看著很劣質,布料被不知道什么東西染得斑駁,露出了一雙蒼白細瘦的腿,赤著足虛虛踩在地面上。
她的大腿、小腿和腳踝上都有很明顯的淤傷痕跡,有些像是被毆打過的傷痕。
雖然留著一頭長發,但臉上的妝容卻很濃重。
氣質也很奇怪,拋開作為女鬼的陰森氣息,更像是嫵媚的女人刻意偽裝清純,但扮演的十分拙劣。
非常像十多年前混跡夜場,出入歌舞廳的邊緣女性。
夏之淮挑剔地將她上下打量一番后,很快就將自己的視線挪開。
作為一個在娛樂圈混了好幾年的男人,該懂得他都懂,只是對某些陰暗不屑而已。
他也沒有刻意去挑明女鬼身前的身份,只是想到她用這種姿態出現在綰綰面前……
心情有點差。
他妹妹還是個三歲半的崽呢。
這女人要是敢帶壞綰綰,他一定要把這個女鬼挫骨揚灰。
瞿媛被夏之淮打量時,藏在身后的右手已經慢慢探出利爪。
她確實存著利用這個男人的心思,趁著那個小孩子不在,想利用受害者的身份博取同情,好借用一下他的身體去做些事情。
但沒想到……對方連靠近的機會都不給她。
她本身是不想傷人性命的。
而且綰綰算是讓她尸體重見天日的恩人,這個人是那小孩兒的哥哥,她不管做什么都會留他一命。
她身上陰氣過重,一般的人很難承受她入侵,她在養老院認真觀察過。
夏之淮的身上陽氣很足,只要她愿意承受一些傷害,就可以暫時借用他的軀體,基本不會對他身體造成影響。
“我想……借用一下你的身體。”
女鬼抬眸靜靜望著他。
夏之淮果斷拒絕:“不行。”
他眼神偏冷,定定看著她:“你最好不要想著強行借我身體,作為綰綰的哥哥,經常跟著她見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我自然有我自保的手段。”
“給你個忠告。”
“不要輕舉妄動。”
夏之淮從兜里抽出三張靈符,防范這個女鬼偷襲。
女鬼盯著他手里的符紙,藏在背后的利爪慢慢松開。
“我只是想去見見……當年殺害我的人。”女鬼流露出一副脆弱的表情。
夏之淮完全不為所動:“然后順便把對方干掉……”
“我要是信你的鬼話,我就是個棒槌。”
他實在忍不住吐槽。
想讓他背鍋,別說門了,氣窗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