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文景回到市局后,進系統查了一下郭尹紅這個名字。
他們內部的系統中有備案,郭尹紅十幾年前因涉嫌X交易,在一家賓館被逮捕,處以十五日拘留,并罰款一千五百元。
鹿文景正仔細翻閱系統中的資料,正巧周和平從他身后路過,端著茶杯彎腰瞇著眼看著屏幕上的檔案。
“這個郭尹紅之前所在的會所有點耳熟啊。”
周和平摸著下巴思考了幾秒,忽然轉身看著辦公室角落正努力敲電腦寫報告的一個中年刑警。
“老四,四季新都會所是不是老北區那片的?”
兩鬢冒出白色發茬兒的男人抬頭,額上堆起幾道很深的皺紋:“對,怎么啦?”
鹿文景新來的,對這個地方不熟悉,回頭問道:“這四季新都有什么門道嗎?怎么感覺你們挺熟悉的?”
“當然熟悉了,以前掃黃大隊的常客,那會所里弄了不少年輕漂亮的姑娘,專門組織賣Y。”
“她們老板被拘過兩次,但因為證據不充分,關了半個月,交完罰款就放出去了。”
“后面掃黃大隊那邊再出動,就再也沒抓到過她的把柄。”
“這會所是二十多年前的吧,現在還開著嗎?”鹿文景震驚道。
都在他們這邊掛上名號了,竟然到現在還沒被整頓關停,也屬實是個奇跡。
刑警老四以前是掃黃大隊的,后來幾年努力終于進了刑偵,對于老本行整個部門沒人比他更清楚。
他搖頭一臉無奈,唏噓道:“那會所當然開著啊,現在四季新都應該是鐵市最大的會所了,本市名流都喜歡往那地方鉆。那會所現在弄得很厲害,不僅有專門的律師負責一些官司糾紛,整個會所弄成了會員制度,所以臥底都很難進去。雖然我們都知道那地方肯定不干凈,但每次掃H掃D都抓不到典型。”
“本市的一個毒瘤啊,就是摘不掉。”
老四低下頭繼續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報告寫了幾行,抬頭問道:“你們新接手的白骨案,怎么會查到四季新都頭上?”
“那地方是個Y窩不假,但還真沒聽說弄出過人命。”
周和平端在保溫杯,靠坐在辦公桌邊:“暫時也不好說,那尸骨身份已經確定了,二十年前的一個失蹤人口,他之前交的女朋友是那個會所的姑娘。”
“所以,現在想找找她,看看她知不知道什么線索?”
他們已經詢問過受害者的父母和弟弟,有沒有覺得嫌疑比較大的人。
柳家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郭尹紅。
柳敬一的弟弟提到他哥生前在體校交惡的幾個同學,其中有一個被柳敬一打傷,不得不遺憾地結束運動員生涯。
柳敬一也為此付出代價,被學校退學。
柳家弟弟覺得,這個人也有可能會對他哥下手。
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
因為柳敬一退學回來后,過了段時間就去市里打工,他從來沒對家里細說過是做什么的。
他帶郭尹紅回家被父母趕出家門后,有段時間在鎮上做小工。
柳敬一失蹤后,那家店的店主和店員前前后后被盤問了十幾次,沒有任何結果。
鹿文景遺憾道:“走訪柳家得到的有用消息太少了,所以只有找到郭尹紅,興許才能弄清楚柳敬一當年退學打工到底與什么人結了仇。”
老四從辦公位上起身,走到鹿文景身邊,撥開小伙子的手道:“我幫你看看。”
“這是十幾年前的檔案,人要是還活著,現在應該也四十多歲了。”
老四將一個電話寫在本子上,撕下來遞給鹿文景:“你打電話問問這個人,他是我以前在掃黃大隊的隊友,那會所不少姑娘他都挺熟悉,可以通過他問問看,能不能找到這個人。”
鹿文景頓時喜出望外,拿著那頁紙道:“謝謝四兒哥。”
老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鼓勵道:“跟著你師父好好干,你可是這兩年咱們刑偵唯一考進來的新人。”
鹿文景拿著電話號碼,期待地盯著周和平:“師父,我去聯系?”
“去吧。”
周和平笑著看他拿起手機,擰上杯蓋后就走回了辦公位上。
一會兒估計要出外勤,他已經開始收拾東西。
節目組今天戶外野餐和放風箏任務順利完成,下午一點左右集體坐車到了龍樹鎮養老院。
夏之淮從車上下來時,懷里抱著呼呼大睡的綰綰。
可能是中午吃得挺不錯,路上坐車又晃了半小時,所以直接把她搖進了夢鄉。
剛站定在大門口,從院子大門內就吹出來一陣很涼的風。
夏之淮站在“龍樹鎮安寧養老院”的黃銅色金屬牌匾前,目光定定地望著午后安靜得讓人心慌的三層紅墻小樓。
綰綰本來趴在他左肩上,風一吹過來,她忽然就蹬了蹬腿蘇醒過來。
“有陰氣。”
綰綰眼睛都還沒睜開,嘴里就嘟囔起來。
夏之淮托著她的身體,淡淡地嗯了一聲:“咱們先不動聲色,看看里面什么情況。”
綰綰用小胖手擋住刺眼的光線,夏之淮回頭將落在車椅上的兒童遮陽帽拿出來,抬手扣在她腦袋上。
適應了眼前亮度,綰綰才扭頭看向從大樓里出來的養老院負責人。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性,穿著靛青色立領短袖和白色的長褲,踩著一雙舒適的運動鞋,用手充當遮陽簾,快步朝著他們的方向走過來。
節目組上午已經在養老院內架設好機位,所以現場除了幾個隨行的攝像老師與助理,幾乎是看不見其他工作人員。
養老院院長走過來后,歉疚道:“不好意思,沒想到你們來的這么早。”
“外面太陽大,咱們先進去吧,邊走邊說。”
這次給養老院送關懷,因為過兩天就是寒食節,所以今天下午的任務安排也旨在宣揚很少有人關注的寒食節。
同時也想利用節目熱度,引導大家關注社會養老問題。
綰綰被夏之淮牽著走了一段路,直到進了大廳后,看到墻壁上的展覽欄內貼了很多照片。
她仰頭問道:“為什么老人要住在這里,不回家住呢?”
夏之淮看著照片,低頭道:“因為家里沒人照顧。”
“為什么沒人照顧,是家里沒人了嗎?”
綰綰不太懂。
夏之淮思考了一下,用自己的理解解釋道:“不一定,年輕人要上班工作,結束工作后還要照顧家人,你想想他們一天得多累啊,每天屬于自己的時間,也就晚上躺在床上睡覺那幾個小時。”
“感覺人生就像陀螺一樣,被抽著不停轉動,很難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所以有些老人不愿意拖累子女,就住到養老院來了。”
“但,也有無兒無女的空巢老人,年紀大了獨居家中不方便不安全,也會搬到養老院來。”
綰綰定定地站了幾秒,拍著胸膛十分認真地說道:“哥哥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會把你寄養在養老院。”
夏之淮木著臉:“我謝謝你。”
他覺得自己以后還是有機會做個有妻有子的男人的。
不要這么早就判定他注孤生啊。
夏之淮低頭語氣幽幽道:“萬一以后啊,我要是真的沒老婆孩子,你敢把丟在養老院不聞不問!哼哼,綰綰,我就是做鬼了也要去你夢里飆優美中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