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秉義楞了一下，眼睛里的血紅就淡了。
陳昭也不理會他，自顧自的開始給自己倒酒，然后一口喝干，又說道，“你一定怨恨我引誘你上鉤兒，又把你害成這樣吧？但我不覺得我做錯了，因為一切都是你罪有應得啊！”
鄭秉義許是不服氣，又開始發狂，用力砸著木柵欄。
陳昭冷笑，輕蔑看著他，神色里滿滿都是解氣。
“我還記得，那年我姐姐突然同我說，遇到了心上人，如何才華橫溢，如何善良正直，滿臉的幸福憧憬和你一起成親生子。我雖然看出你小子不是個好東西，但我姐姐喜歡，我就是養著你這個慫包也沒什么。
“可惜啊，我姐姐對你那么好，你還是拋下她去做官了，美其名曰南方潮濕，擔心我姐姐不適應。其實你就是好處占了，又怕旁人說你吃軟飯！
“你跑到南邊又娶了崔氏，靠著岳父升了官兒，這些我也都知道，但我告訴我姐姐，她不相信啊！”
陳昭眼底閃過一抹痛苦，但轉瞬即逝。
“不對，其實我姐姐相信了，但她不愿意承認你變心了。她一直活在幻想里，而你也心安理得的拿著我姐姐給的銀子，養著你的新家！甚至你娘的后事都是我姐出銀子發送的！
“我姐死了，我承認有一半的原因怪她自己，但更多是你的錯！憑什么她在九泉下孤單單，你在人間幸福美滿呢，甚至還想霸占瑞陽的爵位，你可真是好大的臉！
“如今好了，崔氏一家都死了，我姐姐這時候估計正看著她們在十八層地獄受刑呢，馬上，馬上給你也要過去了。
“怎么樣，姐夫，你高興不高興？”
鄭秉義被揭穿了所有面皮，他所有偽裝在無辜之下的惡毒和自私都跑出來曬了太陽，他就像被戳破的皮球，泄了氣，堆在木柵欄里。
陳昭繼續喝酒，笑道，“對了，我忘了告訴你。六皇子馬上要做皇上了，我之前不但幫他張羅了很多軍糧和軍餉，甚至還把大半家財都填進去了，最重要是我同草原三王子交好啊，我促成了三王子出兵聯手大魏殺羅剎鬼子。這件件都是大功！
“我又不愿做官，這些功勞最后都要落在瑞陽身上。他不會是什么郡王，最差也是個伯爵！十歲的伯爺，厲害吧？我還有些擔心他撐不起來呢！
“但是就算撐不來，也沒關系啊，大不了不做伯爺就是！可惜啊，可惜你那么喜歡當官，這伯爵無論如何也落不到你身上了！”
鄭秉義已經絕望了，眼神變得空洞，也不知道聽見還是沒聽見。
陳昭的酒喝光了，也說得高興了，起身拾掇食盒。
“行了，該跟你說的都說了。你也別太擔心，我不會真讓你等到秋天，過幾日自然有人送你上路。你盡管去贖罪，下輩子爭取別做人了，你做不好，還得遭這樣的報應。”
鄭秉義突然想起什么，居然伸手一把扯了陳招的袍子。
陳昭會意，越發惡趣味的應道，“你想見見瑞陽，指望他幫你求情？你可太天真了！你有今日，就是這孩子跟我一起謀劃的！他恨不得吃肉喝你血！
“我過來之前，問過他，他連一眼都不愿意看你！你這個爹啊，真是失敗！”
陳昭一甩袍子，也不管鄭秉義摔倒，如何不甘心的無聲嘶吼，然后邁著步慢慢走了出去。
死牢陰暗，外邊卻是一片艷陽天！
陳瑞陽這會兒正帶著一個管事去了城北的大雜院，這里住了不少人牙子。其中生意做得最大，同官府關系最好的一家，剛剛新進了不少好貨。
人牙子剛剛把這些貨餓了三日，捋順了脾氣，打算把他們重新調教一番再賣出去。
這個時候，買主就上門了。
那管事同人牙子走到一邊，仔仔細細說了半晌，人牙子偷偷看了陳瑞陽一眼就去了關人的房間。
很快，他就帶出一個婆子，一個中年男人，還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后生和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顯見，這是一家四口啊。
不等人牙子說話，那婆子已經跪倒在地，對著陳瑞陽用力磕頭，“貴人，求你把我們一家四口都買走吧，嗚嗚，不要讓我們分開！求貴人開恩，開恩啊！”
陳瑞陽彎腰把她扶了起來，問道，“你還認得我嗎，當初我能逃出那個院子，是你幫了我！”
婆子有些懵，但仔細分辨半晌，突然就驚喜大哭起來，“嗚嗚，小少爺！是北邊夫人生的小少爺！”
陳瑞陽點頭，也不好多說，低聲道，“當初你幫了我，如今你落難了，輪到我搭救你。”
說罷，他示意管事去處置。
人牙子看不透陳瑞陽的身份，他也沒敢宰一刀，只要了個公道的價格。
婆子四口人都是壯勞力，賣到哪里都是一百兩。
待得四張官府開具的賣身契返還到婆子手里，她好似做夢一般，不能相信。
方才還是牲口一樣的奴婢，轉眼就成了自由人。只要這賣身契送到衙門，他們就是普通百姓了，可以置產業，可以買田地，比之前在鄭家還好！
這一次，婆子一家都跪了下來，痛哭磕頭，直到額頭青紫也不肯停下。
陳瑞陽再起親手扶起他們，說道，“惡有惡報，善有善報，我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事。但你們也要記得，以后無論到了哪里，都不要多談論我在那家的日子。這對你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婆子用力點頭，她不是傻子，雖然不知道事情原委，但主子們都死了，曾經被主子苛待的小少爺卻突然出現，她多少多能猜出一些端倪。
陳瑞陽取了幾張小面額銀票，塞給婆子，然后擺擺手就走掉了。
婆子哭的更厲害了，其實當初她也不過是一時動了惻隱之心，覺得自己拿的月銀，真正算下來，都是北邊那位夫人給的。怎么也不能看著人家的兒子遭殃，所以才伸手幫了一把。
哪里想到，如今她就因此帶著全家都撿了一條命啊……
日頭西斜，邰家小院里已經飄出了飯菜香氣，楊麗華抱著珠珠站在門前走動。
楊麗華小聲勸道，“珠珠，咱們回去吃飯吧。這個時候，你舅舅和瑞陽哥哥不會回來了！你若是想他們，我明日讓人去說一聲，喊他們回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