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機場,時至凌晨三點,整個機場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因天氣原因,民航公司停掉了所有航班。
也因是除夕夜,除非必要的值班人員,大家都在家中與親人團聚歡度春節。
地面塔臺接收到信號,準予飛行。
一架私人直升飛機徐徐升空,向著遙遠的夜空飛去。
塔臺的工作人員看向停機坪上空越飛越遠的小點,忍不住和旁邊值班的同事說道:“VL37,外號夜隼,專為富豪打造的豪華直升機,最低一億起步,也不知直升機里坐的哪位富豪,真想見一見。”
“能在半夜讓民航公司協調飛行,你覺得是有錢就能辦得到的事情嗎?”
民航公司只有協調起飛的資格,一旦直升機飛出國境線,就再不受管控。
國內對私人直升機管控非常嚴格,能對對方這么縱容,確實不是一般富豪能做到的,可能是什么秘密的大人物,那可不是她們這種每月拿幾千塊錢的社畜能操心的了。
“今晚天氣惡劣啊,富豪不怕死的嗎?就不能等個好天氣出行?”
“你傻啊,買得起這種直升機的人,配備的一定是最厲害的飛行員,這種天氣算什么,我們啊還是別拿著三千塊錢的工資操心人家日入三千萬的富豪的心了。”
對方行程保密,至于飛去哪里,在國外哪個機場降落,就不能她們這個階層能了解到的了。
經過十個小時的飛行,直升機緩緩降落在塞蘭達國際機場的私人停機坪區。
飛行十個小時,現在的京州應是下午一點,但塞蘭達和京州有著六個小時的時差,這里是塞蘭達早上的七點鐘,明媚的晨光灑在停機坪上,浮動的光影中,有精靈在跳舞。
重明坐了一路,雖說機艙內設施豪華,應有盡有,可他還是難免坐的屁股痛,趕緊站起來活動一下,走到機艙門口,忽的被機艙外的畫面嚇到了。
“我的乖乖。”
只見機艙門口烏壓壓都是人。
頭兩排是抬著擔架的醫護人員,后兩排是黑衣保鏢,各種膚色都有,一看就是訓練有素,戰斗力高。
為首的是個金發碧眼的年輕帥哥,西裝革履,頭發梳的紋絲不亂,微笑時露出白花花的標準的八顆牙齒,精致的瘆人。
金發碧眼的年輕帥哥忽的眼睛一亮,恭敬的彎腰,他身后的一群人也緊跟著齊刷刷彎腰,那統一的整齊度令重明嘆為觀止。
“您終于回來了。”
他說的是塞蘭達語,作為國際上八大語言之一,重明能聽懂一二。
他被這陣仗嚇到了,緊張無措的說道:“別啊,別給我行這么大的禮,我受不起……。”
身后響起熟悉的聲音:“好久不見。”
重明愣愣的回頭,少女從機艙里走出來,明媚的晴光落在她的身上,這一刻的她宛若神明。
重明喉結滾了滾,“老……老大……。”
沈又安走下階梯,拍了拍男子的肩膀:“Aidan(艾丹),我不在的日子,辛苦你了。”
男子微笑道:“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艾丹緊接著問道:“老夫人老先生還好嗎?”
“她們睡著了。”
艾丹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我會讓醫護人員小心些的。”
話落艾丹走到醫療小組面前說了幾句,醫療小組抬著擔架整齊劃一的進了機艙。
重明溜到沈又安面前,小心翼翼的問道:“老大,他們是你什么人?”
“以后你就知道了。”
沈又安轉身,望著一望無際的蔚藍天空,深吸口氣:“塞蘭達,我回來了。”
一輛加長型的豪華房車開了過來。
醫療小組的人員抬著睡著的虞逸森和沈秋濃從機艙內走了出來,將兩人送進了房車內。
重明還在驚嘆這輛房車是他從沒見過的車型,正好奇研究時,沈又安抓著他的衣領把他塞進了車內,緊接著沈又安坐了進去,艾丹坐進了副駕駛。
剩下的黑衣人和醫療小組各自坐了兩輛車,跟在房車的后邊,駛離了機場。
幾輛車浩浩蕩蕩,揚長而去。
重明好奇的打量著四周:“不是說塞蘭達機場人流量很大嗎?我怎么一個人都沒看到?”
遠處只有沉默的飛機,一個工作人員和乘客都沒看到。
艾丹平靜的開口解釋:“為了迎接老板回來,機場實行了短期管制,待我們離開,機場會重新活動。”
重明很努力的理解著塞蘭達語:“他的意思是,為了迎接你,這么大的機場就停止工作了?而且他那個單詞的意思,是老板吧?”
重明抓耳撓腮。
沈又安回頭看了眼平躺在沙發椅里的兩位老人,見他們呼吸平穩,臉色紅潤,心底松了口氣。
“塞蘭達語學的不錯。”
重明不可思議的盯著面前少女平靜的臉龐,發出靈魂拷問“老大,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又安閉上眼假寐,懶得搭理他。
沒有得到答復,重明也不氣餒,他扭頭看向車窗外。
塞蘭達風景明媚,氣候宜人,記得去年全球評選最宜居之地,塞蘭達高票居于榜首,這里不僅風景優美,環境自由,治安也非常好,既有悠久的歷史,也有自由的風情、更有充滿包容的現代思想,讓人來了就不想走。
愛上這里,只需一眼就夠了。
車開了有二十分鐘,重明遙遙看到一座青山,那山的海拔并不高,背靠著藍天白云,青翠的遠山一眼望去,猶如一幅色彩明艷的油畫,若非親眼所見,難以置信人間還有這樣的妙景。
眼前出現一扇鐵門,鐵門自動打開,車子駛了進去。
兩邊是一排排充滿中世紀風格的雕塑,很有古典韻味,重明一個個欣賞過去,這條路又走了有五分鐘,繞過一座假山流水,一座古堡在眼前徐徐展開。
重明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這是夢中的畫面嗎?
坐落在青山腳下的復古城堡,鮮花環繞,青坪與青山連成一片,一條清溪橫渡而過,有幾匹馬在草地上悠閑的踱步,飛鳥在古堡的上空盤旋,日光明媚,比油畫還美。
人間仙境,莫不如是。
沈又安睜開雙眼,從車內走下來。
醫療小組的人員推著兩個輪椅等在車邊。
沈又安將沈秋濃和虞逸森從車內抱出來,放在了輪椅里。
沈又安推著沈秋濃的輪椅朝古堡里走去,重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趕忙推著另一個輪椅。
古堡門前的廣場上,站著八個身著統一制服的女傭。
艾丹打了個手勢,八個女傭極有眼色的恭敬低頭,并迅速朝兩邊分開,給她們讓出一條路。
沈又安推著輪椅走進古堡里,重明四處打量著,神奇的是,外邊是中世紀風格的古堡,然而里邊卻處處是中式風格的裝修,典雅大氣。
古堡一共三層,一樓挑高至二樓頂部,是客廳和廚房餐廳,二樓環繞一圈,一共五間臥房,以客廳中央的巨幅壁畫一分為二,左邊是兩間主臥,右邊是三間客房,主臥這邊朝南,有一個大陽臺,陽光充足,可觀青山。
地下還有兩層,分別是游泳館健身館和酒窖等,設備齊全。
地下室有通道通往隔壁的一座別墅,傭人和保鏢園藝師就住在那里,平時如無必要是不會進入古堡的。
沈又安推著輪椅走進電梯,來到二樓后,她把二老安排進左邊第一間臥室,臥室里帶有客廳和衛生間,露臺的風景更是獨一無二。
兩人并排躺在床上,沈又安給她們蓋好被子,坐在床邊靜靜看了一會兒。
二老昨夜喝了許多的酒,這一路跋涉,兩人沉眠正酣,到這時也不見蘇醒的跡象。
許是夢到了美好的事情,沈秋濃臉上露出溫柔的微笑。
沈又安伸手幫她把垂落鬢邊的一縷亂發撥到耳后,手指輕撫布滿褶皺的臉,“奶奶,不會再有噩夢了。”
一名醫療人員在客廳守著,以防兩人蘇醒第一時間通知她,沈又安關門離開了房間。
艾丹走過來:“老板,早餐您想吃什么?”
沈又安看向東張西望的重明,這小子從進來開始就鬼鬼祟祟的,偷感極重。
重明嘿嘿一笑:“我不挑食,什么都行。”
沈又安說道:“就照他的意思。”
艾丹走去一邊吩咐廚房。
沈又安走到隔壁臥室門口,“你住這間。”
重明走進去,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房間也太大了,他都能在房間里打籃球了,他興奮的在大床上滾了一圈:“老大,這就是我幻想的退休后的生活啊,老大我太愛你了。”
“你自己先休息一會兒,等會兒下來吃早飯。”話落離開了房間。
沈又安去了三樓。
這座古堡的前身是三個世紀前國外一個王爵的私產,后來在他的家族中傳承,直到七年前,他沒落的后代再也供養不起這座古堡,便忍痛拍賣,那時剛拿到第一桶金的她就拍下來這座古堡,后來又重新設計裝修,原先這座古堡一共十八間房,沈又安全部推翻重來,格局完全改掉。
那個家族人數眾多,所以需要很多的房間,沈又安則完全不需要那么多的房間,她把二樓改成兩間套房主臥,三間客房,三樓則完全改成她一個人的私密空間。
三樓面積比二樓小一半,朝南是一間主臥,東西是落地玻璃窗,南面則是露天的陽臺,陽臺上長滿了鮮花,有薔薇順藤而下,從這里可以看到近在咫尺的青山,山腳下的草地上,馬兒悠閑的在溪邊飲水。
另一面則是書房以及電子設備,古堡三面環山,因而無論從那一扇窗望出去,都是連綿的青山,和仿佛近在咫尺的蔚藍天空。
除此之外三樓還有健身室和衣帽間,健身室通往外邊是一個露天的私人游泳池,她很少回來這里,但艾丹是個愛操心的人,衣帽間里各色時裝應有盡有,珠寶首飾琳瑯滿目。
回到浴室洗了個澡,沈又安換上一身舒適的休閑裝,用吹風機緩緩吹干頭發。
張建的電話打了進來,沈又安接通:“舅舅。”
她往臉上噴了點乳液,年輕的肌膚無需任何修飾,已飽滿瑩潤的不可思議。
“安安,你在那邊一個人好不好?昨晚除夕夜,是你第一次沒陪著舅舅過,哎……。”
“舅舅,我很好,您放心吧,對了,天賜回去了吧,他怎么樣?”
一提起這個張建就來了興趣:“你別說,那個學校效果就是好,天賜這回回來,聽話多了,還會幫我洗碗拖地,跟以前比,完全就是變了一個人,讓我省心多了。”
沈又安取過眼鏡,她盯著鏡子里的那雙眼。
世間沒有筆能畫出這樣一雙眼睛。
“那就好,這證明咱們的錢花的值。”
“就是有件事……。”張建吞吐著。
“什么事?”
“天賜問我他媽媽去哪兒了,我該怎么跟他說呢?”
“您就實話實說,他也長大了,瞞著他對他的成長沒有任何好處。”
“可是……。”
“舅舅,您以為的對孩子好,只是您以為,他有權利知道真相。”
張建聽著手機里沉穩冷靜的聲音,內心有淡淡的失落一閃而過。
安安變的越來越陌生,分明和他通著話,他卻覺得她那么遙遠。
不過安安的話,從來就沒有錯,她雖年齡小,卻極其的聰明,張建把安安的話奉為圭臬,完全尊從。
“好,我考慮一下怎么跟他說,學習再累也要記得好好吃飯好好休息,有時間回家看看。”
張建掛斷了電話。
沈又安打開微信,密密麻麻的信息跳了出來。
高雨萼閆露荀夢古璧塵王馳儒任沖都給她發來了新春祝福短信。
柳潤熙沒有那些花里胡哨的修辭形容,只有簡單的四個字:春節快樂!
如他本人一般,不善言辭,卻至真至誠。
沈又安手指在對話框里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退了出去。
在信息堆積的角落里,她看到容羨寧發過來的信息。
同樣是簡單的新春快樂四個字,和柳潤熙不同的是后邊附加了一個害羞的笑臉。
沈又安腦海中浮現出少年的清雅容顏,唇畔不自覺染了一抹微笑。
她關上手機,看向鏡子里的人,緩緩戴上眼鏡。
光華內斂,鋒芒隱藏。
房間門被人輕輕叩響。
沈又安從浴室走出來:“進。”
艾丹推開門走進來:“老板,那個人日日叫囂著要見您,我怕會臟了您的眼,不知您……。”
少女唇角微勾,極美卻也極其瘆人。
“那就先從他身上開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