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陸續有學生走出來,大多鼻梁上架著厚重的鏡框,有的走路的時候在背單詞,有的耳朵上掛著耳機,專心致志練聽力。
雖是一群沉浸在書山題海里的書呆子,但校園門口那道衣帶當風的飄逸身影,還是牢牢的吸引了一雙雙眼睛。
不過這些少年們心中有更為堅毅的目標,也僅是多看幾眼便罷了。
直到最后一波學生走出校門,祁寶檀也沒出現。
沈又安蹙了蹙眉。
門衛處的保安不過低頭喝了一口茶,眼前有什么東西晃了一下。
保安連忙探頭瞧去。
學生已盡數離校,四周空蕩蕩的。
可能眼花了吧。
保安搖搖頭,重新縮回去,打開手機繼續。
沈又安目光迅速鎖定教學樓,祁寶檀所在的高三A+班就在一樓最西邊的教室。
教室里空蕩蕩的,只有一個女生蹲在角落里收拾垃圾。
察覺到門口有人,女生下意識抬頭望去。
那人站在教室門口,逆著暮光,飄飄然、似仙女臨凡。
她呆住了。
「我找祁寶檀。」清冷的嗓音喚回女孩的理智。
女孩眼底掠過一抹慌亂,趕忙低頭:「我……我不知道。」
少女加重了語氣,不怒而威:「我再問你一遍,祁寶檀呢?」
女孩本就心理防線脆弱,崩潰大喊道:「在廁所,都是朱杏干的,不關我的事啊……。」
門口人影一閃,女孩再次抬頭看去,哪里還有那道倩影。
「你就是靠著這張臉勾引的導演,拿下的角色吧?」
「還岑女郎呢,我呸,不要臉的玩意兒。」
「朱杏,你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讓你牢底坐穿。」
女孩的聲音很冷靜,卻透著一股瘋狂的決絕。
「你嚇唬誰呢?」
「你想對我動手之前,難道就沒有查一查我的過去?上一個對我動手的人,現在在監獄里,這輩子都別想出來。」
蔡翔:直接報我身份證號吧。
廁所洗手池邊,祁寶檀被逼到了角落里,她的面前是三個年輕女孩,為首的正是朱杏。
朱杏冷笑一聲:「就憑你?」
她身邊一左一右的兩個女生卻明顯有些害怕:「朱杏,算了吧……。」
里邊的隔間里,傳出拍門聲:「寶檀?寶檀你沒事吧?」
是薛紅艷的聲音。
祁寶檀揚聲道:「我沒事,艷艷你別怕。」
朱杏擰了擰眉,仔細打量著祁寶檀,忽然冷笑一聲:「你媽是一個臭保潔的,在我面前裝什么白富美呢,還是找你那陪睡的干爹還是導演啥的告狀?以為我會怕你?」
即使到了此刻,祁寶檀的背依舊挺的筆直,俏麗的臉蛋上掛滿含霜,猶如凌寒盛開的傲梅,嬌艷無雙卻也不屈不撓。
朱杏只覺得這張臉無比刺眼。
祁寶檀不緊不慢的將滑落鬢邊的一縷碎發拂到耳后:「我簽約了經紀公司,這個公司有華國最強大的法務團隊,我是這個公司最具潛力的新人,只要你敢動我一根指頭,你覺得公司會不會為了我把你告到家破人亡。」
最后四個字祁寶檀一字一句加重了語氣,朱杏心臟猛的一跳,失聲脫口:「你敢。」
祁寶檀抬高下巴,傲然回視:「你看我敢不敢?」
朱杏心下慌亂,難道祁寶檀真簽了厲害的公司?
「朱杏,你復讀也是想考個好大學,揚眉吐氣吧,可你現在在做什么?我要有個三長兩短,別說考大學了,沾上
案底,你這輩子都完了,為了我做到這個地步,你覺得值嗎?」
朱杏被戳中痛處,惱羞成怒,抬手就往祁寶檀臉上打去。
「你給我閉嘴。」
祁寶檀瞳孔驟縮,來不及躲,緊急之下只能抱住腦袋,內心大罵朱杏蠢笨如豬,竟當真要走一條歧路。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并沒到來。
祁寶檀抬頭,看到朱杏的手臂就停在她的眼前,卻被一只更為纖細白皙的手給攔截了。
祁寶檀盯著那只手,愣愣的想,這只手可真漂亮啊,又白又細又軟,摸一摸是什么手感呢?
祁寶檀趕緊晃了晃腦子,趕走滿腦的旖思,目之所急,是熟悉的人影。
祁寶檀驚喜道:「安安,你怎么會在這兒?」
朱杏皺眉看著忽然冒出來的少女,想抽回手,卻發現那只細白的手猶如鐵箍般,令她動彈不得。
她內心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卻仍舊強裝著呵斥道;「放開我。」
一邊叫一邊掙扎。
少女猝不及防松了手,朱杏沒提防,來不及收力,噔噔噔跌了出去,一屁股跌坐地上,別提有多狼狽。
朱杏慘呼出聲,只覺得屁股都要裂成兩半了。
兩個女生趕忙上前攙扶她。
沈又安上下掃了眼祁寶檀,沉聲問:「受傷了嗎?」
祁寶檀笑嘻嘻道:「沒有,我好得很呢,安安,是我不好,讓你等了那么久。」
想到薛紅艷,祁寶檀立即說道:「安安,你等我一下。」
話落快步走進去,將被困在隔間里的薛紅艷救了出來。
薛紅艷渾身都濕透了,還是涮拖把的臟水,搞的她渾身都臭烘烘的。
薛紅艷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紅:「寶檀,對不起……。」
祁寶檀嘆氣,眼神很是愧疚:「說對不起的人該是我。」
朱杏爬起來,揉了揉屁股,眼神陰狠的瞪向沈又安:「你是誰?」
那人戴著一頂白色的鴨舌帽,黑色的口罩,看不清臉,但看身形氣質,絕對是大美人。
朱杏語氣不善:「說話。」
她撈起角落里的拖把握在手里,對方三人,她們也是三人,對起來應該吃不了虧,可想到此人剛才抓她手腕的力道,不知為何,心底有些沒底,只能越發緊的握住手里的拖把,給自己增加勝算。
沈又安往前走一步,朱杏下意識后退一步,最終被逼到角落里,再無可退。
她臉色黑如鍋底。
「就你這本事,還想學別人搞霸零呢,回家再練練拳腳吧。」
少女的聲音又冷又脆,夾雜著毫不掩飾的嘲諷,直戳心扉。
沈又安瞟了眼祁寶檀。
那一瞬間,祁寶檀似心有靈犀一般,拿出手機打開了錄影。
朱杏被刺激的眼眶通紅,舉起手里的拖把就打了過去。
祁寶檀下意識驚呼出聲:「安安小心……。」
薛紅艷閉上了雙眼。
沈又安輕輕松松避開,一個蓮步輕移,抓住朱杏的手臂,也不知她怎么使力,朱杏手里的拖把脫手,砸在了地上。
沈又安將那條手臂反手一折,以一個奇詭的姿勢繞到后頸,一時空曠的衛生間里只聽得到朱杏凄厲的慘叫聲。
旁邊兩個跟朱杏一伙的女生早就嚇傻了。
祁寶檀興奮道:「安安太帥了。」
沈又安改抓為拎,跟提溜小雞崽似的,把朱杏拎到拖把池前,里邊有小半池黑乎乎的臟水。
「她剛才就是這樣對你的吧?」
沈又安扭頭看向薛
紅艷。
薛紅艷愣了愣,下意識點頭。
沈又安沒有絲毫猶豫,將朱杏的腦袋摁進水池里,朱杏猶如溺水之人般,拼了命的掙扎,然而身后的人就如一座大山般壓在她的背上,令她動彈不得。
沈又安的表情和動作從始至終平靜漠然的過分。
在朱杏掙扎力道漸弱之時,沈又安將她提起,扔到一旁。
朱杏劫后余生,大口大口的呼吸,整個人再不見絲毫囂張,眸中只有深深的恐懼。
「既然是復讀生,心思都放在學習上,別那么多齷齪,若是焦慮,想要發泄,也別欺負弱者,來找我,奉陪到底。」
沈又安再未看她一眼,面向祁寶檀:「我們走吧。」
祁寶檀乖巧的點點頭,拉著薛紅艷跟上沈又安。
沈又安路過兩個女生時,側眸看了她們一眼。
兩人嚇的臉色慘白,拼命搖頭:「跟我沒關系,是朱杏逼我們這么做的。」
「為虎作倀者、終被虎食,好自為之。」
話落揚長而去。
兩人面面相覷,連朱杏都顧不得管了,逃之夭夭。
沈又安在外邊的水池前洗了洗手,剛抬頭,一張紙巾遞了過來。
沈又安接過來擦了擦手。
祁寶檀殷勤的接過臟紙巾扔進垃圾桶里,「安安,你千萬別誤會,今天這是個意外,平時可沒人敢欺負我,今天只是碰巧讓你給遇到了,即使你不在,我也能好好解決的,不過還是要謝謝你,真是我的好姐妹。」
祁寶檀幸福的抱著沈又安的手臂,把臉頰枕在她的肩膀上。
薛紅艷默默的跟在后邊,看到這一幕,眼神里流露出一抹羨慕。
祁寶檀其實是個挺難接近的人,雖然她性格好,可給人一種深深的距離感。
其實祁寶檀能主動跟自己說話,薛紅艷一開始是有些受寵若驚的。
萬萬沒想到,平時看起來那么有距離感的祁寶檀,在另一個女孩面前,乖的跟兔子似的。
撒嬌?她是在撒嬌對吧?
她看向那道仙氣飄飄的背影,想起她剛才面無表情收拾朱杏的模樣,胸腔里騰起一股激情,燒的四肢仿佛都沸騰了。
太帥了。
她是不是就是寶檀口中,那個聰明又厲害的朋友啊。
薛紅艷自卑的垂下腦袋,手指卷著衣角。
廁所西邊是一片花圃,春色滿園中有一座涼亭。
沈又安帶來的東西都在涼亭里的石桌上。
薛紅艷恍恍惚惚的跟過去,一杯奶茶遞到她面前。
薛紅艷愣了愣。
她抬頭。
帽檐下是一雙鏡片,夕陽的金光灑落鏡片上,有些反光,她看不清那雙眼。
但一定極美,她在心底想。
「給……給我的嗎?」
奶茶被塞到她手里,少女繼續提著東西離開了。
祁寶檀吸了一口,滿足的眉眼都瞇了起來,她走在薛紅艷身邊,小聲說道:「安安特別好,只是她不怎么愛說話,她送你喝的奶茶,你就喝吧,你是我的朋友,安安也會把你當朋友的。」
薛紅艷喃喃道:「朋友?」
「對呀,朋友。」少女沐浴在夕陽中,笑容清麗真誠,這張笑臉從此烙印在薛紅艷的記憶中,再不曾褪色。
祁寶檀看了眼她身上的濕衣服,皺了皺眉:「要不你先去我家吧,把濕衣服換下來。」
薛紅艷搖了搖頭:「我回宿舍換就好。」
薛紅艷是住宿生,她老家離春州遠,一個月回家一次
祁寶檀點點頭:「那好吧,有事給我打電話。」
薛紅艷和兩人分別,回了宿舍。
沈又安和祁寶檀離開學校,兩人先回云頂公寓把東西放家里。
家里和一開始搬進來時有了很大變化,溫馨又舒適,處處彰顯著生活的痕跡。
「阿姨呢?」
祁寶檀的聲音從臥室里飄出來:「我媽下班后喜歡跟她新認識的姐妹去公園跳舞,晚上回來得八點了。」
公司離這里不遠,周麗娥一般會趁中午午休的時間回來做晚飯,放在冰箱里保鮮,祁寶檀回來后放在微波爐里熱一下就能吃了。
「安安,你看我穿這身好看嗎?」
祁寶檀走出來,上身是白襯衫,下身是藍色牛仔褲,簡單干凈,很是凸顯身材。
沈又安點頭:「好看。」
「我們去哪兒吃飯?」
沈又安點開軟件,搜尋了一個附近評分最高的餐廳。
寶檀喜歡清淡的口味,這家松濤居就正好。
「我拿到片酬了,今天說好了,我請客,你不要和我搶。」
沈又安唇邊浮起一抹笑;「好。」
電梯門打開,里邊的人不經意抬眸,忽的愣住了。
祁寶檀笑道:「這么巧啊。」
電梯里的人正是姜寒。
他現在可是樂壇冉冉升起的新星,新專輯大賣,名揚四海。
沈又安揚唇:「姜寒,好久不見。」
姜寒從未覺得他的名字被一個人念出時,會那么動聽。
他心臟控制不住的躍動,快到幾乎跳出胸腔,然而他整個人卻不露聲色,落在外人眼中,甚至冷漠的過分。
被歌迷稱為那被上帝吻過的性感嗓音徐徐道出:「好久不見。」
沈又安和祁寶檀走進電梯。
電梯下降的很快,姜寒不想浪費時間:「你們去吃飯嗎?」
祁寶檀笑吟吟道:「是啊,你呢?捂的這么嚴實,是去采風還是購物?」
「悶著寫了兩天歌,餓了,下來覓食。」
祁寶檀被他幽默的形容逗笑了。
「要是你不嫌棄,就跟我們一道唄,我請客,保證讓你吃個飽。」
祁寶檀以為按姜寒疏冷的性子,肯定會拒絕,誰知他一口答應:「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