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裝什么裝,之前分明一直是你票數領先,最后關頭她忽然超了你,這難道不可疑嗎?韻琪我知道你善良,不計較校花的名頭,可我作為你的好朋友,咽不下這口氣,必須要為你討一個公道。”
蕭泠這番義正言辭的話故意揚高了聲調,諾大的食堂里,每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她斜著眼睥睨著對面的沈又安,毫不掩飾眼底的鄙夷和厭惡。
“沈又安,你敢對天發誓你問心無愧、沒有刷票嗎?”
圍觀的人一看,這事情鬧大了。
不過蕭泠的話也讓大家不得不思考,沈又安是不是真的刷票了。
駱韻琪嘆了口氣,一臉不想計較的模樣,拉了拉蕭泠:“算了,泠泠,別再說了,我有自知之明……。”
“沒有自知之明的是她。”蕭泠猛然伸手指著沈又安,氣勢咄咄逼人。
“初中的時候,誰記得沈又安是哪號人,怎么進了高中,就有臉開始競爭校花了?她全身上下有哪點像校花的?不可笑嗎?”
這話就不客觀了,沈又安現在氣質極佳,也是有不少喜歡她的男生的,聽到蕭泠這番明顯帶有人身攻擊的話,就不高興了。
沈又安挑眉瞥了眼旁邊一臉無奈的駱韻琪,挺想笑的。
現在的小姑娘,挺會演戲的,怪不得岑導挑中她。
對于校花這個詞,沈又安有點過敏。
無他,前世高中時她就是校花,根本不用投票,那張臉擺在那,就是當之無愧的校花。
可這個名頭把她害的不輕。
這個校花,誰愛當誰當。
不過被人指著鼻子羞辱,沈又安也忍不了。
她還沒開口,倒是她身邊的高雨萼迫不及待的跳出來了。
“蕭泠,你眼瞎就去掛眼科,別在這滿口噴糞,我們安安不配當校花,那誰配?你身邊這位身高不到一米六的……殘障人士嗎?別笑死我了,校花代表的是學校的門面,我們安安形象好氣質佳還是超級學霸,期中考試都快跌出L班的學渣就別來越級碰瓷了吧。”
高雨萼這張嘴毒的很,罵人不帶臟字,還偏偏字字句句往別人痛處戳。
身高不到一米六?
大家猛然朝駱韻琪看去,下意識把目光落在她的鞋子上。
這一看之下就有了新發現。
駱韻琪鞋子好像是內增高啊……
就算穿著內增高,比沈又安還矮了一頭呢,真實身高得多矮。
校花就應該是完美的,怎么能穿內增高呢。
再說了,她成績跟沈又安比那就是云泥之別啊,這說明倆人智商上也有鴻溝。
校花怎么能不聰明呢?
一時大家覺得蕭泠簡直是喪心病狂到胡說八道,高雨萼說的沒錯,她就是睜眼瞎。
甚至對駱韻琪也產生了幾分質疑。
什么岑女郎,在沈又安面前也就那樣。
駱韻琪臉上的笑僵住了,指甲死死掐著掌心,刺痛令她保持著理智。
然而眸底的陰翳卻如野草般瘋狂滋長。
蕭泠被懟的臉色發白,正要反駁,高雨萼率先截住她的話頭,先發制人:“還有啊,你有什么證據證明安安刷票了?空口白牙你就是誹謗,給我們安安的名譽和精神造成了嚴重損傷,小心我去法院告你。”
蕭泠臉色更白了,她記得高雨萼的家世在整個藍雅高中都是一流的,不是傳說她性格高傲嗎?沈又安競爭校花,她長的也很漂亮都沒入選,就一點都不吃味嫉妒嗎?為什么還這么維護沈又安。
蕭泠都快氣哭了。
“是你自己要跳出來先犯賤的,可別出去說是我欺負你的,本小姐不背這個鍋。”
“高同學,泠泠只是口不擇言了些,你何必咄咄逼人呢?”駱韻琪無奈的說道。
高雨萼翻了個白眼:“別演戲了,你累不累啊,就你這貨色還競選校花呢,我看岑導也是上了年紀,眼光沒以前的水準了,什么貨色都看得上眼。”
駱韻琪臉色難看的很。
“還有啊。”高雨萼雙手抱胸,笑瞇瞇的瞥了眼旁邊臉色發白的蕭泠。
“蕭泠,我只是提前讓你感受一把社會的殘酷,你應當要感謝我,等以后你去了社會上就知道,你的口不擇言,會給自己招來大禍的,那些社會人可沒有我好說話哦。”
高雨萼眨了眨眼,在蕭泠越來越白的臉色中笑瞇瞇說道:“所以啊,口不擇言并不是你肆無忌憚侮辱別人的理由,道歉!”
高雨萼忽然拔高了聲調,臉色冷漠,把蕭泠嚇得一個哆嗦。
蕭泠真是被她的氣勢嚇怕了,囁喏著垂下腦袋。
要她給沈又安道歉,這也太丟面子了。
駱韻琪臉色陰沉的滴水,攝于對方氣勢,暫時只能選擇按兵不動,誰知這女人瘋起來會不會動手。
想到這里,駱韻琪眸光微閃,猛然上前一步,攔在蕭泠面前,一雙杏眼微帶著水花看向一直沉默的沈又安。
“沈同學,蕭泠是為了我才對你出言不遜,說來都是我的錯,我代她向你道歉,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再計較了。”
駱韻琪本就長的很有古典韻味,眼眶里蓄滿水花的時候,頗有股楚楚動人的意味,很是惹人心憐。
大家的心不由自主的就偏向了駱韻琪這邊,覺得高雨萼實在是太咄咄逼人了,連帶對沈又安也生了幾分不滿。
沈又安挑了挑眉,阻止了發飆的高雨萼繼續輸出。
她笑瞇瞇道:“駱同學,你為什么覺得我不會計較呢?”
駱韻琪皺了皺眉。
少女的眼睛藏在鏡片后,霧蒙蒙一片,不知為何,卻令駱韻琪心底一陣不安。
“若我刷票,請拿出證據來,不然就是誹謗,我這人還挺重視名譽的,詆毀我,那就不能忍了。”
“再則,就算刷票了,又能證明什么?說不定哪位同學覺得我落選校花有些遺憾,就用了非正常手段呢?可這和我有什么關系?你們應該利用技術手段去查找那位用了非正常手段的同學,問一問他為什么這么做。”
“如果覺得不公平,重選校花也可以,但這次……。”
少女笑瞇瞇的掃了眼人群:“我這人嘛,不喜歡出風頭,對校花的名頭也沒絲毫貪戀,只想認真學習,希望這次大家不要再帶我玩了,不然像今天這樣的麻煩,還會有第二次,我這人除了學習之外都挺懶的,懶得應付。”
沈又安平靜的看了眼駱韻琪:“嗯,我看出來了,駱同學很喜歡當校花,那大家就把票都投給她吧,就這樣,大家都散了吧。”
沈又安懶洋洋的走向櫥窗,打飯的大媽正津津有味的探頭看戲呢,一看沈又安走過來,趕緊說道:“沈同學,你長的好看多了,你才是校花。”
大媽的大嗓門在安靜的食堂里挺響亮的。
沈又安拿起一個餐盤,聞言笑瞇瞇道:“謝謝阿姨,不過我這人只愛學習,校花還是給別人去當吧。”
“怪不得你次次考試都考第一呢,看看這思想這覺悟,也是,咱不爭這虛名,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
大媽笑呵呵的給沈又安舀了一勺糖醋魚,她記得這姑娘愛吃魚,聰明人都愛吃魚的。
沈又安是個什么樣的人,這么多年下來,大家也算有些了解。
低調、從小學到初中,除了每次成績榜上耀眼的榜首之外,低調到毫無存在感。
懶、所有的藝術課、體育課都不去,反正人家成績好,教導主任都把她當寶貝捧著,想不去就不去。
寡言、沒啥朋友,平時除了學習就是耳朵上掛倆耳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放學就找不到人。
總之沈又安這個人就如一陣風、風過無痕,讓人想抓也抓不住。
什么時候變了呢?上了高中之后,如同丑小鴨蛻變為白天鵝。
曾經瘦小的身體猶如柳芽抽了條,變的高挑而纖細,雖然羸弱蒼白了一些,卻也亭亭玉立、風姿出眾。
厚重的黑框眼鏡變成了細邊的金框,將整個人的氣質襯托的更加神秘貴氣,大家都覺得十分的神奇,只是換一副眼鏡而已,氣質怎么就忽然就跟坐了過山車似的,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要知道現在藍雅高中有多流行沈又安鼻梁上的那副金邊眼鏡,就算不近視手邊也要備一副。
那沉悶的劉海梳了上去,露出寬闊潔白的額頭,如同解開了封印一般,明媚的陽光驅散烏云,將她整個人映的如同明珠一般、熠熠生輝。
總是獨來獨往的身影、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甩不掉的小尾巴,那是家世優越自小高傲如天鵝一般的高雨萼啊,很多人不明白,為什么高雨萼忽然轉了性,天天黏著沈又安,不管怎么樣,沈又安身邊終歸是有朋友了。
所有人都忘不了那天的大禮堂里,她起身回答柳夫人時,不卑不亢、從容舒緩的氣度,以及勇敢無畏、挑戰權威的勇氣。
他們知道沈又安得罪了柳夫人,階級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便不同,他們可以嘲諷鄙夷她的不自量力,卻永遠也忘不了那天的她、到底有多么吸引人。
那是一種超越了階級和身份的、一種發自本能的由衷的欣賞和羨慕。
沈又安、不再是從前的沈又安。
她瀟灑、隨性、直白,如陽光、如朝露。
明媚多姿、自由如風。
大家忽然意識到,他們已經忘記了曾經的沈又安是什么模樣,如一陣煙塵般,消散于時光的洪流中。
如今站在面前的,是閃閃發光的沈又安。
初中的校花秦弦歌、岑女郎駱韻琪、舞蹈世家的蕭泠、在她面前,皆落了下乘。
這三人輸的一點都不冤。
何況沈又安形貌氣質在三人之上,就連智商,三人加一起也追不上吧。
藍雅高中作為青州最好的高中,甚至在全國都排得上號的名校,校花一定得是極為拔尖的,只有沈又安才是當之無愧的。
駱韻琪口口聲聲說對校花的名頭不在乎,卻眼睜睜看著她的朋友替她出頭質問沈又安,這是輸不起啊。
沈又安說的太對了,別人刷票跟她有什么關系,這恰恰證明她人氣高,支持她的人多。
沈又安說她不喜歡校花這個名頭,大家還真信,縱觀她這些年的所言所行,率性而為,有什么說什么,連柳夫人都敢直懟,有什么撒謊的必要嗎?
倒是駱韻琪,說話裝模做樣的,總是端著架子,一點都不真實。
大家對她的追捧和喜愛也是建立在岑女郎這個基礎上,可是截至目前,沒有人看過她的表演,現階段圍繞著她的所有虛名皆是空中樓閣。
更別提她的成績了,都快跌出L班了,給沈又安提鞋都不配。
若說校花之位、駱韻琪才是最沒資格的。
駱韻琪感受著四面八方落在她身上的質疑眼神,牙根緊咬,面色陰沉。
她知道自己今日走了一步臭棋。
不僅沒有拉下沈又安,反而把自己架在了火上烤。
她高中才考進來,毫無根基,這些同學對她也不熟悉,沈又安坐了多年第一,潛移默化的影響著所有人,她隨便一句話就能輕易挑起大家對她的質疑。
就算她擺出證據沈又安刷票,這些人也不會在乎的。
駱韻琪內心有些焦灼,她還是太心急了。
看熱鬧的人漸漸散了,駱韻琪一抬頭,看到人群外圍一道熟悉的修長身影,也不知看了多久。
駱韻琪心頭一震,那人淡漠的目光無情的剮過她的臉,駱韻琪甚至能感覺到肌膚被剌的刺痛感,細小的絨毛都微微的蜷縮起來。
那人淡淡的移開目光,端著餐盤走遠了。
駱韻琪本以為這就是自己這一生最狼狽的時候了,沒想到還有更狼狽的在等著她。
“誰說我們家安安刷票了?”
一道磁性清越的男聲忽然響起,帶著幾分懶洋洋的勾人意味,輕松讓剛剛沉寂下來的空氣再次陷入緊張。
大家下意識循聲望去。
少年坐在角落里的一張餐桌前,盤子里的飯菜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少年拿著一張潔白的手帕,慢條斯理的擦著修長的手指。
眼簾微垂,纖長濃密的睫毛安靜的垂落,矜貴又帥氣逼人,當然,如果忽略嘴角那抹邪笑的話。
大家才發現,原來剛才爭執的時候,冷少一直在旁邊邊吃飯邊聽熱鬧。
現在飯吃完了,熱鬧也結束了,這位大少爺不干了。
他剛才說什么?
我……我們家安安?
對面的冷雪溪無奈扶額,拉著餐盤躲遠了點。
沈又安端著餐盤的腳步一頓,得了,這家伙還嫌麻煩不夠多。
駱韻琪看向冷云飏,這個少年的唇形很薄,她在面相書上看過,有這樣唇形的男人生性涼薄。
在這個學校里,冷云飏絕對是最不能惹的存在。
駱韻琪忽然緊張的將雙手攥拳,呼吸陡然緊促。
他要替沈又安出頭嗎?
冷云飏:沒錯,就是本少爺刷的票,來懟我啊挑眉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