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你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晚,是遇到什么事了嗎?”
張建敲了敲衛生間的門。
安安已經進去半個小時了,張建很擔心。
沈又安拉開衛生間的門走出來,身上穿著寬松柔軟的家居服。
“我沒事。”
張建目露擔憂。
安安好像又瘦了許多,背薄的跟紙片似的,面色也有種不正常的蒼白,皮膚下蜿蜒的青紫色的毛細血管隱約可見,觸目驚心。
“安安,你身體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張建內心十分自責,他最近工作太忙了,都沒有發現安安身體出了問題。
沈又安揉了揉平坦的小腹:“我就是最近有些吃壞了肚子,舅舅您別擔心,我沒事的。”
張建還是不放心,“正好項目也結束了,我向領導申請了幾天的假期,這幾天我多做些好吃的,好好給你補補身體。”
張建端著一碗面放在沈又安面前:“今天時間倉促,只來得及給你做碗雞蛋面,明天一早舅舅就出門買菜。”
沈又安握著筷子,雖然她沒有胃口,但是在舅舅殷切期待的目光下,還是把這碗面慢慢吃完了。
“舅舅,宋啟后來還有找你麻煩嗎?”
張建搖了搖頭,“趙總把他從項目里踢了出去,行長怕得罪趙總,就把宋啟調到鄉鎮去了,恐怕沒有一年半載的回不來。”
張建還有一點沒說,永瑞基金出事了,宋啟最大的靠山倒了,行長也就不給他留面子了。
雖然張建不至于幸災樂禍,但內心對此也是非常唏噓。
“我這次能幸免于難,還要多虧趙總,趙總真的是個非常好的人,沒有一點架子,可惜他已經回春州了,不然找機會我是一定要請他吃頓飯表達謝意。”
“不著急,以后有的是機會。”沈又安淡淡道。
張建愣了愣,趙總大忙人,能親自來青州考察就已經很讓人意外了,恐怕以后很難見到他了,哪里還有當面致謝的機會呢。
張建沒有多想,見沈又安吃完了,端起碗就要去洗刷。
“舅舅,還是我來吧,您做飯已經很辛苦了,回房間休息吧。”
“一個碗還要跟舅舅爭。”張建無奈一笑,沒給沈又安機會。
周琴生性懶惰,在家從來就不進廚房,于是張建練出來一手好廚藝,吃完飯也很自覺的收拾碗筷,這些家務都幾乎刻進他的骨子里,形成條件反射了。
安安身體不好,學習壓力大,他更不能讓安安做這些粗活累活。
沈又安起身時,眼前一陣眩暈,扶著凳子才沒倒下。
幸而張建端著碗走進廚房,沒有看到這一幕。
深吸口氣,沈又安準備回房間。
這時張建放在餐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張建的聲音從廚房里傳出來:“安安,你幫舅舅接一下。”
沈又安拿起手機,是羅婉打來的。
剛一接通,羅婉慌張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大哥,大哥你快來救我,周琴和那個男人堵在我家門口,威脅要殺了我嗚嗚……。”
沈又安冷靜的說道:“小姨,不要慌,你鎖好門,最好用家具堵住門。”
說話時,沈又安另一只手拿起自己的手機,撥通了110。
報完警后,沈又安連衣服都沒換,和張建說了一聲,張建臉色大變,手上的水漬都沒擦就沖了出來。
“周琴她到底想干什么?”張建恨的咬牙。
電梯內,沈又安問道:“舅舅,周琴有沒有去銀行找過你?”
張建嘆了口氣:“去過好幾次,鬧騰的厲害,不過幸好那幾次我都不在,是趙大姐幫我應付過去的。”
行長還因此找他談話,警告他處理好自己的私事,若是因此給單位造成影響,行長也保不了他。
不過幸好他之前工作做的不錯,加上趙總的青睞,上面的領導對此多了一層考慮,輕易不會辭退他。
不過到底還是給他的工作造成了影響。
“那就是了。”
學府春天自從上次收到沈又安的投訴后,就加強了防衛,尤其周琴這個人,進了保安那里的黑名單,周琴輕易是混不進來的。
周琴在拘留所關了十幾天,剛剛放出來,一定不會甘心的,她還會找事兒。
小區進不來,單位找不到人,就只能去騷擾羅婉了。
甚至沈又安覺得羅婉那里不成之后,周琴會接著去藍雅高中堵她。
這個女人已經徹底不要臉面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需要手下留情。
張建早已經將借來的車子還給了趙大姐,是以兩人只能出小區打車。
這個時候讓沈又安感覺到沒有車的不方便之處。
張建在前頭著急的走,沈又安落后一步,拿出手機正要撥電話時,正巧對方打了過來。
“安姐,魏大海賭博借了高利貸,對方逼的狠,這孫子開始狗急跳墻了,也是我的錯,這兩天我媽住院了,我讓小孫幫我盯著,他粗心大意的,差點闖禍。”
“放高利貸的,是誰?”
“高捷高爺,傳聞他的背后有大金融公司做靠山,在青州囂張的很,不過這種要賬的小事輪不到他來管,是他的一個小弟叫馬六的一個混混。”
“幫我聯系馬六,就說我要跟他做一個交易。”
羅婉家住在老城區,這片緊鄰工廠,盡是錯落不一的低矮民房,且治安管理極差。
羅婉家住在三樓,站在樓下沈又安都能聽到周琴尖利的叫罵。
張建要往上沖,沈又安拉住他。
“舅舅,等警察來。”
張建急出了滿頭汗,“那小婉……。”
“小姨不開門,他們也沒辦法,如果我們現在沖上去,那個魏大海可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來。”
可惜她暫時攤上這么一副身體,只能盡量謹慎行事。
這時警察也趕到了,沈又安給警察說明情況之后,警察一聽兩人都有案底,神情鄭重了幾分。
派了兩名警察手持警棒上去了。
沈又安和張建站在樓下等。
沒過多久,魏大海和周琴就被警察扭送了下來。
看到張建和沈又安,周琴瘋了一樣想要撲過來,立即被身后的警察摁住。
周琴的樣子實在算不得好,披頭散發,一只眼睛腫的老高,臉頰嘴角都有不同程度的淤紫。
可見被魏大海打的不輕。
魏大海則是目光陰騭的盯著兩人,陰惻惻一笑,十分瘆人。
沈又安面無表情的看著兩人。
羅婉跟在警察身后走下來,身邊跟著一個瘦弱的少年。
羅婉看到張建終于控制不住眼淚,“大哥、安安……。”
少年走過來,抿著蒼白的唇,小聲喊了句表姐。
沈又安摸了摸他的腦袋:“小謙,嚇壞了吧。”
少年搖了搖頭:“我不怕,他們要是欺負媽媽,我會打他們。”
說話時,少年的拳頭緊緊攥著,眼眸里透出一種超越年齡的兇狠。
沈又安笑著說道:“小謙長大了,會保護媽媽了。”
沈又安對張建說道:“舅舅,你先帶小姨和表弟回家,警察這里我來交涉。”
“安安,你的身體……。”
“沒事,我還沒那么脆弱,快帶小姨她們回去吧。”
等張建離開后,沈又安坐警車去往警局做筆錄。
沈又安知道,周琴和魏大海關不了兩天就會放出來,這樣下去不行,她必須要永絕后患,不然這兩個人永遠像蒼蠅一樣纏著他們。
“沈又安。”周琴忽然叫住她。
沈又安扭頭看向她。
從進警局開始,她就忽然變安靜了,此刻忽然叫住沈又安,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沈又安走到她面前,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周琴,如果你還有良心的話,就和舅舅好聚好散吧,在這樣鬧下去,對你沒有好處。”
周琴忽然站起來湊近沈又安:“你騙我,你沒有把錢捐出去,沈又安你騙了我,你這個大騙子。”
說著說著她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警察冷冷的呵斥她。
沈又安靜靜的看著她:“人心不足蛇吞象。”
這就是一個欲壑難填的女人,正經的日子不過,非要整天作死。
周琴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詭異的笑:“不過我也有事情騙了你,你永遠都別想知道哈哈哈……。”
沈又安瞇了瞇眼,“你什么意思?”
周琴伏在沈又安耳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張蕓那個賤人是怎么死的,你永遠也別想知道。”
一字一句,帶著得逞的笑意,她終于滿意的欣賞到面前少女臉色突變。
這讓她感覺到一種久違的主動權,她終于又能再次拿捏這個小賤種了。
忍了這么久,她等的就是這一天。
沈又安呼吸猛的一窒,心臟都漏跳了一拍。
再頂級的情緒管理,在這一刻,也忍不住破了功。
沈又安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死死的盯著面前的女人。
“是你?”
周琴冷笑一聲,“雖然我很討厭她,但我可沒那個膽子。”
“你以為你說的話,我會相信嗎?”
周琴也不慌:“信不信都由你,反正那是你親媽,跟我有什么關系?啊,我忘了,你估計連她長什么樣子都忘了吧,你可真是不孝啊。”
周琴諷刺道。
沈又安漸漸冷靜下來:“你想要怎樣?”
周琴晃了晃手上的銀銬子,“怎么做還需要我提醒你嗎?”
沈又安冷冷道:“過幾天我來接你。”
話落轉身走出了警局。
涼風一吹,沈又安猛然扶著柱子,面色俞顯蒼白。
她一時心亂如麻、第一次覺得茫然無措。
也許、也許周琴是騙她的,這個女人陰險狡詐,故意用母親的死當誘餌。
可是萬一……
“沈同學?”頭頂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沈又安緩緩扭頭,穿著筆挺制服的男子正皺眉望來。
正是不久之前才見過面的溫晝。
溫晝蹙眉走過來:“我不是讓孫慧送你回家了嗎?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少女的面色比之前所見還要蒼白,扶著柱子,站都站不穩。
溫晝對這個女孩的印象是冷靜又堅韌,即使被冷云飏強迫,也從未屈服。
可是此刻,他竟然從這個女孩的面容上看到幾分一閃而逝的難過和無措。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沈又安抿了抿蒼白的唇:“出了一點小狀況,不過現在已經解決了。”
“溫警官,您忙吧,我先回去了。”
沈又安走了兩步,溫晝快步追上來。
“我看你臉色不對勁,要不送你去醫院吧。”
沈又安搖了搖頭,“我沒事。”
她忽然停下腳步,身后的溫晝也跟著停了下來。
秋夜的涼風里,傳來少女模糊的聲音,風一吹,就散了。
“溫警官,我有件事想麻煩您。”
溫晝繞到她面前:“你說。”
就算不看在那位的面子上,這姑娘蒼白瘦弱又倔強的模樣,他也忍不住想多照顧幾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