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梁作為飯店負責人,對其他幾位受害人進行民事賠償,先向所有食物中毒的客人道歉并賠償五千元,四人沒有異議,輪到面對死者孕婦的家屬時,對方說可以接受調解,但要求賠償八十萬。
這遠遠超過了左梁能賠償的錢,警察也說超過了民事賠償的金額,一聽左梁不給,家屬直接在警察局哭天搶地,說飯店殺人,不給錢就不接受和解,要求償命。
一下子陷入了兩難。
左梁才開業一個多月,雖然生意每天火爆,但時間太短,堪堪賺了個房租水電費以及人員工資錢,身上負債累累,完全拿不出來八十萬。
調解員看出受害者家屬不是真心想讓左梁坐牢,只是想多要些賠償,于是讓雙方律師繼續協商。
與此同時,謝蒹葭摸到了死者的家。
“小朱姐姐,待會什么話都別說,聽我的。”
“好。”
小朱推著謝蒹葭的輪椅,來到了孕婦家附近,這個地點是謝蒹葭派人提前蹲過,中午之后一家人便去了警局,才走沒一會兒,這邊離警局距離挺遠,起碼得到下午才能回來。
小朱敲門,無人應答。
“接著敲。”
一連敲了好多下,里頭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人不在家嗎?”
謝蒹葭神色凝重,手下人明明才跟她通過電話,百分百確定一家子人都走了,只把小女孩丟在了家里。
難不成兩分鐘的功夫,小女孩趁著他們不注意溜出去了?
謝蒹葭抬頭,看向大門的貓眼處,而后輕敲,嗓音稍稍提高但語調溫柔。
“你好,請問有人在家嗎?”
就在謝蒹葭以為家里真的沒人,打算離開的時候,門把手松動了。
隨后從門的縫隙處探出半個腦袋。
“你、你們找誰?”
熟悉的聲音,是前幾天在飯店門口要媽媽的小女孩。
“小妹妹,我是前幾天和你見過面的姐姐,你還記得嗎?”
女孩的腦袋又往外伸了伸,目光正好對上謝蒹葭的視線。
“你們怎么知道我住在這里的?”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和第一次聊天時一樣的警惕與防備。
謝蒹葭露出和善微笑,道:“我家也住在這附近,上次出來透氣時看到了你,想起之前答應你媽媽的事,所以想過來”
后面的話她特地沒有說完,想看看女孩的反應。
“你認識我媽媽?答應了她什么事?”女孩眸中閃爍著淚光。
“碰上過幾次,和她聊過兩句。”謝蒹葭稍稍將身子往前傾了傾,可腰部使不上勁讓她做簡單的東西也格外吃力,“我知道你媽媽叫吳娥,你叫欣冉,對不對?”
欣冉從陌生人口中聽到去世的母親名字,沒忍住心頭的思念,重重地點了點頭。
“姐姐,你真的認識我媽媽!”
說話間,將大門完全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亂七八糟的玄關,水泥地,沒有貼瓷磚裝修,橫七豎八的拖鞋到處都是,順著玄關往里頭看,墻面上有斑點痕跡,像是油污,再往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謝蒹葭從口袋里摸出一盒草莓味糖果,塞到欣冉的手中。
“這個是你媽媽托姐姐給你的,她上次看到我手中拿著糖果,問我哪里來的想買給她女兒,當時姐姐手上只剩一個空盒子了,所以沒有給她,不過答應了她下次見面給她。”
欣冉摸著手中冰涼的鐵盒,心里卻不停翻涌著暖流。
關于這盒草莓糖,謝蒹葭沒有完全捏造。
調查的人員說,死者吳娥送去醫院的時候,上衣口袋里揣著一盒未拆封的草莓糖果,糖果盒里夾雜著一張寫了“生日快樂,寶貝女兒”的紙條,據悉,吳娥身亡當天,是女兒楊欣冉的生日,一家子為了慶賀生日才去下館子,推測這盒糖果是吳娥送給女兒的生日禮物,只是這東西現在是物證,外人不能動。
謝蒹葭便詢問了牌子和款式,讓熟悉糖果的小朱去超市買。
也算是彌補一下吳娥沒能親自把禮物送給女兒的遺憾。
“姐姐,我家很亂,你要進來坐坐嗎?”
欣冉手中緊緊握著那盒草莓糖果,此刻的她完全信任了謝蒹葭,因為母親吳娥出事的前幾天,問過她想要什么,她當時就說想要糖果,一整盒糖果,最好是草莓味的。
小朱推著謝蒹葭進屋子,后者終于看清了屋內面貌。
這房子何止是“亂”,簡直像災難現場。
見謝蒹葭皺起眉頭,欣冉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自從媽媽出事之后,爺爺奶奶和爸爸每天都在家里喝酒打牌,我、我剛收拾完廚房,還沒來得及收拾客廳”
聽到這話,謝蒹葭看向小姑娘指著的廚房方位看過去。
的確,廚房是整個家里看著最整潔干凈的地方了。
“你家里讓你一個小孩子打掃衛生?”
欣冉點頭,“一直都是我和媽媽,媽媽沒了之后,只有我。”
謝蒹葭看著小姑娘耷拉著腦袋模樣,仿佛看到了上輩子周春燕去世后的自己。
恐慌,害怕,無助。
“欣冉,你告訴姐姐,爺爺奶奶和爸爸,對你和媽媽好嗎?”
小姑娘死死咬著下嘴唇,悶聲不吭。
她不想向外人說自己家人的不好,可家人的確對她很差。
謝蒹葭牽起她的手,順著她的胳膊將袖子往上捋了捋,果然——瘦削的手臂上全是一道道傷痕。
沒有當初楚帆身上的嚴重,但也不輕。
明顯是被細長的東西抽打的,可能是衣架子,也可能是樹枝條。
欣冉被謝蒹葭的一系列動作弄的措手不及,腦子還未反應過來時,對方已經將她胳膊上的傷看了個遍。
“是誰打的?爺爺奶奶,還是爸爸?”
“不”欣冉想說不是,可看著滿臉心疼之色的謝蒹葭,否定的話難以說出口。
小姑娘的頭更低了些。
“都有。”
三個畜生玩意兒!謝蒹葭生平最恨對弱小動手的人,到底是多窩囊廢物下作、卑鄙無恥的人才會對孩子下這么狠的手?叫他們一聲畜生都侮辱畜生了,簡直是下水道里令人作嘔的蠅蛆,這種貨色就該親自嘗嘗欣冉受過的苦。
如果說謝蒹葭來之前,對吳娥的死存在部分懷疑,那么現在,她基本上能百分百確定,這三個垃圾東西和吳娥的死脫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