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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寧并不傻。
畢竟是活了兩世的人,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這人若是單純的求財或者單純的要她的命,都不會是如今這個說法。
如今,他既然要她能取多少錢就取多少錢,分明就是獅子大開口,盯準了她這個富戶。
然而,他的胃口這么大,一般人又哪里能忍得下這口氣?
若真的為了保命,一時把錢給他了,事后等危機解除,也定會尋機會報復,或者把錢追回來。
那么,解決后續危機最好的辦法是什么呢?
自然就是殺人越貨。
所謂殺人越貨,便是既要錢,也要人的命。
等拿到錢以后,只要宋安寧死了,宋家那邊就算要追查他們,至少也要等一段時日。
等到那時,他們早就喬裝打扮,去了別的地方,手中握有大把銀錢,也不怕沒人給他們做新的身份憑證和路引,他們大可以改頭換面,過新的生活。
甚至在這兒大賺一筆后,金盆洗手也不一定。
宋安寧不確定自己猜想的是不是真的,只是不敢冒這個險。
然而,眼下這個情況,要宋安寧拒絕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若是敢拒絕,下一秒,這人就會要了她的命。
或者當真把她賣到揚州,淪入萬劫不復之地。
她只能小心斡旋。
“當然可以,只要你們肯放了我,我宋家的錢財可任由各位壯士支取。”
馬虎點了點頭。
“很好,若是你敢耍我……”
“我一介弱女子,絕不敢戲耍各位,請你相信我。”
馬虎的眼眸深了深,最終,還是直起了身子,放過她。
“那就明天一早起來改道,先不去揚州了,去離這里最近的靈州,你們家在靈州應該有錢莊吧?”
宋安寧回憶了一下,點頭,“有的。”
馬虎勾了勾唇。
“好,那就去靈州。”
是夜,一群馬賊在通鋪上睡得很香。
宋安寧的嘴又被布團給堵上了,雙手雙腳被反綁在一起,扔在角落。
她睜大了眼睛,無聲的望著窗外。
窗戶雖然被關著,但這大通鋪里條件簡陋,窗戶的縫隙非常大,從這里能感覺到外面夜露的濕氣,以及一縷清幽的白月光。
宋安寧心里焦急不已。
她多想此時能有個人從這窗下走過,能看到她,即便她不能呼救,也可以想辦法弄出些動靜,好讓人知曉她的處境。
然而,沒有。
等了整整一夜,直到她的眼睛都泛酸了,天際漸漸泛起了魚肚白,她都沒有聽到任何人從窗外經過。
宋安寧面色灰白。
翌日一早,任由他們將自己帶離驛站。
經過一夜,外面的大雨已經停了。
天際出現了一層淡金色的霞光,照得整個大地也披上了一層淡淡的暖色。
宋安寧還是裹著那層黑紗巾,任由他們挾持著往外走。
卻在這時。
身后傳來熟悉的男聲。
“店家,多少錢?”
宋安寧腳步一頓,渾身一僵。
挾持她的馬虎看出了她的不對勁,冷聲道:“你做什么?快走!”
宋安寧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卻是說什么也不肯挪動步子了。
“好漢,我、我肚子好疼,可能是昨日淋了雨水感冒了,或者、啊……好疼。”
她說著,忽然捂住肚子,蹲下身去。
幾個馬賊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給驚呆了。
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敢這么做。
“你干什么?快起來!我們還得趕路。”
馬虎有些氣惱,伸手拉她。
宋安寧卻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著肚子哀嚎。
“我肚子真的好疼,要疼死了……”
馬虎的臉色黑如鍋底。
可此時大堂里有這么多人,更別前不遠處就有幾個繡衣司的人往這邊看著,他也不可能真的對宋安寧動手,只能緩了緩心中的惱怒,對周圍人解釋道:“可能是內子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上個茅廁就好了,我這就帶她過去。”
說著,就要伸手去抱宋安寧。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他要將宋安寧抱起的瞬間,宋安寧忽然一腳踹向他的腿,然后轉身就朝著裴清宴奔去。
“裴大人,救我!”
這乍然而起的局勢,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裴清宴愣了一下,下一秒,便見一個戴著黑紗的女子朝自己奔來,而在她的身后,面露猙獰的男人已經舉起大刀,就要朝她劈下。
只聽“錚”的一聲。
只差一線距離,那大刀就要落在宋安寧的頭頂,卻偏偏被一塊令牌給彈飛了出去。
女人落入懷里,裴清宴一把接住她。
宋安寧死死抓著裴清宴的袖子,看著上方那張戴了黑色面具的臉,急聲道:“他們是馬賊,我被綁架了!救我。”
裴清宴冷冷的看向對面那伙人,將宋安寧護到了自己身后。
那伙人也不是個不識相的,一聽她喊裴大人,立馬就想到了那位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閻王爺裴清宴,頓時臉色一白,就吼道:“走!”
一群人快步往門外沖去。
然而,裴清晏又豈會那么容易讓他們溜走?
他冷冷的道:“攔住他們。”
身后的幾位繡衣司屬下立馬也沖出去,沒過多久,外面就傳來了一陣乒乒乓乓兵器交手的聲音。
驛館里的人都嚇懵了,不知這是怎么回事。
有膽子大的,扒著窗戶往外看,膽子小的早已幾人抱團縮在一起,躲得遠遠的,生怕那屋外的血會濺到自己身上。
裴清宴則是轉過身,打量著面前的女人。
只見宋安寧此時已經將臉上的黑紗給揭了下來,露出一張蒼白清瘦的小臉,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也不知道被雨水泡了多久,腳上的繡花鞋上滿是泥巴,看著就慘不忍睹。
他見過她很多次。
大多數時候,她都是得體而傲嬌的,像只孤冷清傲的孔雀。
倒是第一次見她如此狼狽的時候。
裴清宴道:“怎么回事?”
宋安寧并不知他是裴恒,只知他是繡衣司的指揮使。
此時危機解除了,她方才察覺出自己與對方的距離過近,倒不是什么男女大防,她如今落到這般境地,早就顧不得這些了,她只怕看出這位裴指揮使有潔癖,生怕自己此時臟污的樣子挨他太近,會惹他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