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屋中的幾人都是一驚。
背后忍不住滲出了冷汗。
“這……不可能吧!”
秦氏不太愿意相信。
畢竟,在她眼里,宋安寧就是個卑賤的商戶女,怎么會有這么重的心思,又有這么厲害的本事。
再說,她是從哪兒知道華兒沒死的?
可蔣榮升卻越想越覺得是這樣。
“林嫻的死也很蹊蹺,我就不信,這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人剛送去莊子上就出事了,連丫鬟都跑了,對了,之前你們去找林嫻的家人,去查的人怎么說?”
秦氏道:“說是跑了,知道林嫻出了事,以后是個拖累,就不愿意管她了。”
蔣榮升冷笑。
“我倒更愿意相信,他們是被人帶走了。”
一想到這里,蔣榮升就覺得心底冒著絲絲寒氣。
若真如此……
若真如此,那這個宋安寧,還真不是個好對付的。
他背著手,在屋里轉了兩圈,隨后在老太太面前站定下來,拱手道:“母親,兒子要派人去青州,查查看林嫻以及她的家人是否被安置在了那邊。”
老太太的臉上也滿是寒霜。
蔣榮升的話,讓她的心里升起了一股警惕。
即便她和秦氏一樣,也覺得不可能,但查查總是沒錯的。
老太太點了點頭。
“好,盡量做得隱蔽些,別讓人拿住把柄。”
“是,兒子知道。”
與此同時,另一邊。
二房和三房的人聚首一處。
自從從墓園里回來,幾人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
畢竟老太太不僅僅是大房的母親,二爺和三爺也是老太太親生的。
如今自家親娘卻為了兄長誆騙他們兩個,饒是二爺和三爺再大度,也難免膈應。
三爺蔣盈碌已經從衙門里回來了。
此時正坐在堂屋中,沉默的喝著茶。
二爺蔣昌壽與林秦蓉一樣,向來是個喜歡躲在人背后后,并不喜歡當出頭鳥,因此從墓園回來以后,他也一直沒有說什么,只等著三房來拿主意。
蔣盈碌又怎會不知道自家二哥的脾氣。
他接到夫人的家書,就立馬趕了回來,但任上遠,手里的事情也不可能說放下就放下,因此緊趕慢趕,還是回來晚了。
好在如今宋安寧已經證明,蔣華真的沒有死。
老太太和大房欺騙他們在先,這事兒總得拿出一個說法來才行。
“二哥,這事你怎么想?”
蔣盈碌終究沒忍住,問道。
蔣昌壽道:“母親偏心,我又有何辦法?”
蔣盈碌道:“不管有沒有辦法,大哥拿我們的銀子去替自己擦屁股,咱們總不能這樣算了,都說親兄弟明算賬,更何況,咱們自己也有妻有子,都有開銷的。平日里公中的錢本就是大房占用更多,你我已經沒有計較了,為何現在還要動我們的產業?”
“說個不好聽的,蔣華這事兒,母親和大哥一起瞞著我們,這其中還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即便沒有安什么壞心,可把我們排除在外,到底是沒把我們當成自家人,如此作法,即便是弟弟,我也不免寒心了。”
說著,冷了臉色。
蔣昌壽又怎會不知道?
他勉強笑笑。
“那三弟的意思是……”
“讓大房把錢吐出來,至于后面的事,再說。”
蔣昌壽點頭。
其實他也是這個意思。
目前局勢未定,蔣華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他們還沒有完全搞清楚。
雖然現在外面傳言紛紛,但是真是假,他們也不知道。
所以為今之計,還是先把虧出去的錢拿回來才好。
這樣想著,蔣昌壽便道:“既如此,我們就尋個機會,一同再去和母親說吧,今日鬧了這么大一通,母親也乏了,我們也不好在這時候去咄咄逼人。”
蔣盈碌冷笑。
都到這關頭了,他家二哥這是還想著左右逢源,充好人呢。
不過既然一筆寫不出兩個蔣字,這事兒是大房理虧,錢總歸是能要回來的,倒也不急于這一時,因此蔣盈碌便沒有多說什么,隨口應了。
滄瀾院。
宋安寧送走了宋夫人,便獨身往院里走。
這時,后面傳來婢女的聲音。
“少夫人,老太太和大夫人有請。”
宋安寧轉頭,就看到站在那兒的是老太太身邊的貼身丫鬟沐香。
沐香是家生子,伺候老太太很多年了,很得重用,即便是秦氏偶爾也要給她一兩分薄面,更別提她了,當即便笑道:“好,沐香姐姐請稍等,我換身衣服就出來。”
沐香面容恭敬,道:“是,還請少夫人動作快些,老太太和大夫人正等著呢。”
“嗯。”
宋安寧應了,便進了屋。
房間里,冬青朝外面看了一眼,低聲道:“小姐,她們這是什么意思?這時候請您過去,莫不是想害您?”
蔣華的墳墓被掘,宋安寧與蔣家人,也算是徹底撕破了臉。
雖然當著宋夫人的面,冬青和茯苓都表示對自家小姐很有信心,可要說真的一點也不發怵,那是不可能的。
宋安寧倒是淡定。
她淡淡的道:“我是明媒正娶,他們用八抬大轎光明正大的抬進門的,又怎敢隨意害我?我之所以等娘親過來,才發作此事,無非就是想告訴他們,我是有娘家人的,不管秦氏還是老夫人都沒有那么蠢,更何況事情還沒有到絕路的時候,她們不至于在這個時候狗急跳墻。”
冬青點了點頭。
“那就好。”
說是這么說,但到底還是在宋安寧身上放了把貼身的短匕,以備不時之需。
沒過多久,宋安寧就出來了。
她穿了一身綠色的對襟褙子,下方是淺綠色的襦裙,整個人看上去清新如剛抽葉和嫩芽,頭上也簪了深翠色的花,一點也不像個正在守寡的婦人。
沐香見了,眼眸微微一斂,倒是什么也沒說,領著她往后院庵堂走去。
庵堂里,秦氏卻罕見的不在。
偌大的庵堂里只有老太太一個人。
老太太跪坐在佛堂前,正在敲著木魚。
手中的佛珠隨著佛語從口中輕輕吐出,一顆一顆緩慢而規律的捻動。
宋安寧走到門口,福身,“孫媳拜見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