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淳好歹是個男人,出門在外并不想求人,不想去。
李三娘自告奮勇道:“阿耶,我來操持。”
跟著宋玠一起來的有幾位公子哥,其中有兩個李三娘認識。
一個是高氏看中的,想給李三娘當女婿的洛陽牧少尹家的顧長卿,族中排行十五。
另一個是跟她有些交情的洛陽太守家的十三郎申優行。
李三娘差了婢女去堵申優行。
他們都是宋玠的護衛,騎著高頭大馬‘清路’。
申優行認得李三娘的婢女,見婢女在路邊抖帕子,便想到李三娘的豐腴美艷,給通行之人說了下,然后速度慢下來。
等聽說李家人想住驛站,申優行一口就答應了。
可以跟他們隊伍進入,但是吃穿花費還是要李家人自行花費。
因為王府儀仗是有定數的,多了驛站人員就要自己掏錢,他們當然不會掏錢,只會分攤在老百姓頭上,這種事洛陽王從來不敢,而且查的非要嚴格。
李三娘只要李家人能去驛站就行,錢他們帶了不少。
當即感謝申優行,然后跟李家人說了結果。
李老太太滿意的夸獎她:“可惜是個女兒家,不然比你阿耶有出息。”
李正淳心里不是滋味,他一點也不喜歡女兒去巴結申優行。
那申優行跟李家幾個郎君來過家里,一看就滑頭。
若是真的喜歡李三娘,人家早都來提親了,那小子不過是吊著李三娘或者希望李三娘做妾。
他們好歹也是‘世家’子弟,小娘子怎么會給人做妾呢?
不過老太太高興,他也不好說什么。
于是帶著隊伍跟上洛陽王的依仗,一起往驛站的方向前行。
洛陽至長安的總路程有八百多里。
兩京的官道分兩段,前半段路是洛陽至陜州,后半段陜州至長安。
沿途共有二十七個驛站,其中洛陽到陜州段有十三個驛站。
北山高水廠,南崤道較為平緩。[1]
從陜至東京,山低路漸平。風光四百里,車馬十三程。[2]
李幾道活著的時候沒有來過洛陽城,此時下了馬車看見驛站,跟詩里寫的一樣。
馮英心中竊喜,這不是祖宗保佑說不過去了,她都沒聽過的詩,阿簡都知道。
她帶著阿流和阿簡去驛站里兌換房間。
驛丞看了路引,對他們十分客氣:“堂官委屈您一下,有人來打過招呼,正院已經留出來了不能給您住,您帶著諸位住偏院可行?”
出門在外,行的就是方便。
馮英也有預感,對方肯定是大人物。
她點頭。
“那好,小的讓人給您收拾。”
驛丞出去不久剛回來,才站到柜臺前,還沒跟馮英說話,李三娘和申優行兩個就進來了。
申優行道:“王府的親戚,找個好一點的偏院。”
“實在不湊巧啊,偏院已經有人先來了,這位小娘子極家人可否到后院罩房住一晚?”
后院罩房,一般都是下人住的地方,不設圍墻,有閑雜人等過往,不安全。
李三娘皺眉:“那怎么行,什么人啊,莫非比我們王府的親戚架子還大?讓他們去住罩房,我們住偏院。”
“那恐怕是不能。”馮英走到柜臺前伸出手,要鑰匙。
李三娘心想誰這么不要臉,敢跟我作對,聽聲音這么耳熟,側頭一看,驚的差點跳起來:“馮氏……”
打她!
馮英抬手就給了李三娘一巴掌:“沒規矩的東西,我是你什么人?”
“是不是要我告訴你阿耶你的無理行為?”
馮英明白,阿簡肯定是這個意思。
不得不說,打人真的爽啊。
李三娘氣的捂住臉,瞪大眼難以置信:“你怎么會在這里?我要告訴阿耶。”
馮英當然也不想讓李家人這么早知道,但是已經碰上了,肯定躲不過去,她不可能帶著阿簡他們去住不安全的罩房,他們可都是女人。
所以李三娘看見就看見吧。
反正怎么‘驚喜’都是‘驚喜’不是?
馮英笑了:“你隨意,只要別來求我就行。”
“你放……”李三娘看一眼申優行,沒有罵出聲。
馮英攥緊了鑰匙帶著阿簡他們去了偏院。
他們剛找房間坐下,李正淳并李老太太帶著李家女眷就找來了。
可惜有守衛,他們進不來,便站在角門口不肯走。
“馮氏,誰讓你來了的?誰?快出來。”
李正淳喊道。
但是真正著急的肯定是李老太太,他們留馮英在家是要擋災的,現在馮英走了,家里都沒有交代一下,到時候來稅官怎么辦?
還有李老太太供養起來的那些人,鬧起來可是要出亂子的。
馮英帶著女兒和阿流慢慢走出來了。
她穿著深藍色官袍,頭上的不是烏紗帽而是一頂烏紗做的花冠。
耳邊垂著兩個玳瑁耳墜,袍子雖然發舊,但是十分氣派。
李家人全都懵了。
“馮英,你,你……”李正淳想起來了,問道:“坐在官車里的人真的是你?”
不止,還有阿簡,還有阿流,還有莊老娘。
他接著又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當官了?”
唯心善而!
馮英:“……”
她捂著胸口道:“善良,因為善良。”
李家人:?
說的什么屁話,善良就能當官?
那天下就沒有貪官惡官了。
李正淳呵斥馮英:“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就不給呢?有本事讓他咬人啊。
馮英:“……”
那還是算了吧,到時候她也沒臉。
馮英覺得阿簡說的對,沒必要跟李正淳他們解釋,帶著人又回去了。
“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家人在馮英那里鎩羽而歸,回到馬車上李三娘想繃不住了。
憑什么?
馮英怎么可以當女官啊?
徐媚娘坐在車里不敢出來,聽了也攥緊了拳頭。
李老太太到底是聰明人,眼睛微瞇,看著前方道:“那三萬貫,肯定了,馮英拿那個錢捐官了。”
“捐官為什么不給我捐?”李正淳和迷惑。
李老太太道:“正是因為怕你搶,所以才捐了濟世堂的女官,濟世堂接觸的都是老弱女幼,沒有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