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王世子謀逆的案子終于查完,相干人等的罪責也一一定下。
宋千帆褫奪爵位,賜毒酒一杯,敬王教子無方,責令其年后回封地肅州,無詔不得離開封地,敬王妃寵子無度,令其幽禁開善寺帶發修行三年,為朝廷以及天下百姓祈福。
于家涉嫌謀逆,逆犯于挺已伏誅,念其親屬并不知情,于氏一族死罪可免,流放青州。
吏部尚書梅河,利用職位之便屢次收受賄賂,又與罪人宋千帆一丘之貉,欺君犯上,罪無可赦,立即處斬,查抄梅家家產,收回梅家宅子。
其余相干人等,酌情定罪。
賜罪的圣旨已下,大多人都以為,蘇眷畢竟在敬王府住過一段時間,又受過敬王夫婦照顧,或許會饒他不死,卻沒想到,她半點情面都不看,就連敬王夫婦,一個回封地,一個則要在開善寺修行。
見蘇眷如此心狠,京中眾人再無人敢上門為誰求情。
刑部大牢,老皇帝賜下的毒酒送去了很久,但宋千帆始終不肯喝,嚷嚷著要見蘇眷。
底下的人沒了辦法,只好去請示余仲,看看要不要把這事回稟晉陽公主,說不定是有什么對案情有助的線索。
余仲只身去了大牢,當年風光無限的敬王世子,如今在牢中,已是階下囚,狼狽不堪,卻還是那副頤指氣使的模樣。
“宋千帆,你還有何要說”
宋千帆鐵青著臉,還想做最后掙扎,“本世子不同你說,你讓蘇眷來見我!”
余仲神情寡淡,“陛下馬上就要冊封她為皇太女,她無暇顧及你一個階下囚,賜你毒酒,是留你一個全尸,已是給足你體面。”
言下之意,讓宋千帆不要給臉不要臉。
宋千帆咬牙切齒,“你算個什么東西,在本世子面前叫囂?”
“讓蘇眷過來!我只同她說!”
此刻,余仲看著眼前之人,當真是替蘇眷不值,從前怎么攤上這么一個人,死到臨頭不知悔改,愚蠢至極。
“陛下已經褫奪了你敬王府的爵位,敬王府再無世子,你如今不過一個待死之人。”
只是幾句簡單的話,卻把宋千帆激到瞠目欲裂,破口大罵。
余仲充耳不聞,揮了揮手,示意后頭的人上前,將人制服在地,那宮中來的內侍也是愣了愣,隨后趕緊端著毒酒上前。
牢中幾人,親眼看著這位夙來有溫和之名的大理寺卿捏著酒杯,將毒酒灌進了宋千帆嘴里。
不一會,方才還叫囂著罵人的宋千帆,頃刻間,毒發身亡,一雙眼睛瞪著,死不瞑目。
內侍心中暗驚,這怎么說也是敬王的兒子,陛下只是賜了毒酒,便是想留這宋千帆一個體面,這余大人卻直接把毒酒灌了下去竟也不怕被敬王夫婦記恨,也不怕被陛下追責。
畢竟方才,他是打算回宮去回稟。
余仲聲音低沉,瞥了那內侍一眼,“不過一介死囚,何至于驚動宮中。”
這內侍也是個會看臉色的,反正宋千帆已經死了,怎么死的,也不重要了,向余仲辭別后,便直接回宮復命去了。
得知人是被余仲灌下毒酒死的,蘇眷有些訝異,宋千帆遲早都是要死的,就這么拖著,把老皇帝的耐心拖沒了,腦袋一砍,也就死了。
所以宋千帆再怎么嚷嚷著要見自己,自己也沒去見。
她眉頭蹙了蹙,“余仲又何必去尋這個晦氣。”
沈如悔笑,將手中棋子落下棋盤,“余大人為何去尋這個晦氣,殿下難道還不明白?”
蘇眷不解,“我該明白什么?”
沈如悔緩聲道,“陛下即將冊封殿下為皇太女,不日還要為殿下選皇夫,京中人盡皆知,不少世家大族都惦記著你這皇夫的位置。”
經沈如悔這么一點,蘇眷心里有了個大概,“你的意思是說,余仲也有意?”
沈如悔頷首,“應當是。”
蘇眷眉頭蹙了蹙,余仲如今連斷兩樁大案,他日論功行賞,必有更好的前程,何必趟自己這渾水?
大理寺卿和皇夫,傻子都知道該怎么選。
沈如悔解釋道,“余家從前也是我朝有名的世家大族,后來因為犯錯被貶,全族三代不得入仕,余氏一族也因此沒落,到了余仲父親,便算過了三代,只是沒落了上百年的的世家,族中子弟想要入仕振興余家談何容易。”
“余家,也就出了余仲一個,因善斷刑獄而被破格提拔到大理寺當差,先前刑部樓世業出事牽連了大半個刑部,一時無人可用,竇言這才向陛下舉薦了余仲,因為案子辦得漂亮,就順勢讓他頂上了大理寺少卿一職,若非如此,他便是再蹉跎二十年,也到不了如今的位置。”
在余仲位置去想,他要的,其實并非一人榮辱,而是整個余家。
即便他在大理寺干再多年,京中人脈也拓展不開,余家便難以回京,可若是能得晉陽公主親睞,得皇夫之位,一旦蘇眷登基,他便是將來的君后,余家便可順勢入京,族中子弟也就有了出路。
后面這些,沈如悔沒有挑明,但蘇眷也捋明白了。
余仲想要振興余氏一族,他心中清楚自己這個大理寺卿本就是破格提拔,再想往上已經是艱難,十年里幾乎是不可能,可若是余氏和皇太女綁在了一起,那些看菜下碟的人也都會自個掂量。
見蘇眷思慮得多,沈如悔笑道,“你身后有國公府,陛下為你挑選皇夫,必然不會挑選世家大族,京中適齡人中,也就那么幾位合適。”
“柳懸是好,可他畢竟背負柳家興榮,要在前朝立足,與你終究是無緣。”
沈如悔話說得明白,也是想蘇眷心中更清楚些,畢竟他也能看得出來,兩人之間那種氣氛,縱使從來沒說出口,但其實心里多少是有些好感在的。
聞言,蘇眷指腹摩挲著棋子,沉聲道,“我沒想過你說的這些。”
畢竟自己從頭到尾就沒考慮過什么成婚的事。
沈如悔卻說了大實話,“可殿下即將冊封,不管是自愿還是被迫,往后終究是要成婚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