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個激靈,胡麻發現,自己已經出現在了那個紅霧彌漫的破廟之中,身前香案上,那香爐里命香已經點燃,其中一縷煙氣,從霧氣外面延伸了出來,筆直的系在了香尖上。
“咦?”
胡麻有些驚訝,這一次,自己并沒有主動點起命香,也沒有回應呼叫,怎么連接的?
并且,聽著這聲音有些熟悉,心間微訝:“二鍋頭兄弟?”
“哈哈,是我。”
那聲音笑了起來:“我是專門來向你道謝的。”
“你這次怎么……”
“唔,忘了你是個小白,連結過一次的人,只要在一定范圍內,便可以直接通話。”
那二鍋頭似乎察覺到了胡麻的詫異,笑著解釋:“當然,你若不喜歡打擾,也可以解除。”
這些方法胡麻一竅不通,但聽到了這位老兄的聲音,卻也有些高興:
“你出來了?”
“是。”
轉生者二鍋頭的聲音笑了起來,道:“那小妞有些傲嬌,說話冷冰冰的,但做事還可以。”
“她到狐棺村,找到了我說的百尸冢,但居然不急著取寶,先把我救了,然后我們兩人聯手,解決了那只尸狐,破了百尸冢,也拿到了里面的那件東西,二一添作五分了。”
“她初時不說,我還當是自己運氣好,趕上了這么個憋寶人。”
“沒想到,直到我們已經要分開,她才說出了自己的身份,還說是你幫我轉告了這個消息,這才免了我這一劫。”“
”當時你若跟她一起去了,那東西少不得我們三家分。”
“但你沒去,我也不能憑白欠你這么大個人情啊,這不才剛剛養了幾天,便急著上來,感謝你救命之恩了。”
“太好了。”
胡麻早先與他交流過后,便一直記在心里,只是自己初來,也沒學到什么本事,幫不了他。
后來事情怎么樣,那位草心堂的大小姐也沒說。
就連她們寄存在大羊寨子里的馬車,都是轎夫過來取走的,問什么都不說。
如今見他轉危為安了,心里也輕松了不少,笑道:“倒不必這么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呵呵,你覺得舉手之勞,對我可不是。”
二鍋頭笑道:“若你不是這么個仗義的性子,包藏禍心,那直接隱藏了我的信息,也不告訴旁人,等上幾個月,我撐不住死了,你也做好了準備,自己過來取這寶貝豈不是好?”
“誒?還有這種方法?”
胡麻倒是聽得心里一怔:“大意了……”
“我聽那位白葡萄酒小姐說了。”
正在胡麻自我檢討時,二鍋頭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笑道:“你似乎是轉生到了一個寨子里,而且最近也不太順?”
“兄弟,大恩不言謝,你幫我渡了一劫,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跟我說就是,我轉生到這見鬼的世界三十多年了,經的險,歷的事,好歹也比你多了些。”
“幫忙?”
胡麻聽著他爽朗的聲音,倒是心里微微一動。
先是聽這人說,他到了這個世界已經三十多年,倒比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年齡還要大。
那大家都確實是一個時代過來的?
心里想著,忙問了一下,這二鍋頭頓時笑著回答:“你確實是個小白,這些本就是常識的,我也正好在這些事上教教你。”
“我與其他轉生者,都已經討論過多次了,大家確實都是一個世界,一個時代的人,甚至,就連我們的生日,也差不多都集中在了9010這二十年間。”
“可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轉生到了這個世界,卻是有先有后。”
“我認識的最年長的轉生者,在這個世界已經有八十多歲,但在我們原來的世界,這么說吧,真要是碰了面,他還得叫我一聲哥呢……”
胡麻細細聽著,心里倒愈發的驚奇。
遇著了這位老兄,倒是很方便問一些自己之前不太了解的問題,不過這些問題里,最重要的,便是自己的轉生方式,確實跟其他人不一樣了。
但這個問題,卻不合適如此和盤托出。
他心里默默思索著,便只是道:“我在老陰山寨子里長大,連這寨門也沒出過幾步,與你連接之前,還一度以為只有我自己穿越到了這個見鬼的世界,實在是什么都不太懂啊……”
“咱們這連接的能力,每個轉生者都有?”
“對。”
二鍋頭老兄笑道:“咱們香爐里燒的那枝香,其實是我們的自身命氣幻化。”
“你也可以理解為我們的性命,男女那個性,不是姓氏的姓。”
“這性命便是生氣,生氣愈厚,道行愈高,生氣燒沒了,咱們也就成了死人了。”
“平時我們只要在本命靈廟點了命香,便可以通過這消耗命氣的方式,尋找其他轉生者,用來交換信息,互相幫扶。”
胡麻細細的聽著,這些本就是他早就想搞明白的,只是上次那個白葡萄不太好溝通,沒法問這么細致。
此時捕捉到了要點,忙道:“你說的本命靈廟是指……”
“你現在也該是在夢里,沒有發現自己所在的位置,像極了一座廟么?”
二鍋頭笑了起來:“咱們就習慣把這叫作本命靈廟。”
“每一個轉生者,皆有一廟,咱也不知道這屬于精神空間,還是夢境啥的,廟里有那個古怪的香爐,燒起命香,便可以在一定區域內搜尋其他的轉生者。”
“正常情況下約摸可以覆蓋一城,城內若有其他轉生者,也同時燒著命香,并愿意回答,兩個人便可以實現連接。”
相比起那位白葡萄酒小姐,這位二鍋頭老兄,可是知無不答了。
甚至隱約還有點話嘮。
他分明只當胡麻是轉生到了偏僻山野,又一直沒吃上太歲,所以這么久了才有了連接的能力,極為生疏,便耐心解釋著:“而香案之后,便是我們的本命石像了。”
“我聽一位前輩說過,這是咱們的精神映照,我們在這個世界里學的本事,修的道行,都反映在石像上。”
“甚至某些修行與自身的問題,也會在這個石像上出現相應的映照,倒可以讓我們更直觀的發現自己的問題……”
“……這也是咱們轉生者,往往修行天賦都不差的原因。”
“啊?”
胡麻心里,驟然打了個突。
也虧得之前在婆婆面前努力磨練演技,這會才沒漏了餡。
自己跟其他轉生者,果然是不一樣的。
他們廟里,香案之后,都可以看到石像?那石像,都是他們的模樣?
但他豁地抬頭,看向了自己這香案之后。
香案破敗不堪,周圍涌動著不詳的紅色霧氣,而在香案之后,只有一片黑暗。
隱約間,也依稀可以看見有個神像的輪廓,但被沉沉的暗紅色霧氣包裹,完全無法像他一樣看得清楚。
他注視著那神像,仿佛感覺到那神像也在看著自己。
心里莫名打了個突,過了良久,才緩聲試探:“所以,你也是三歲之后,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不都是這樣?”
二鍋頭見胡麻問這么簡單的問題,笑道:“大都是三歲,當然,也有些天賦異稟的,或早些,或晚些。”
“大抵都是渾渾噩噩之間,3至10歲,忽然被某個聲音喚醒,想起了前世的事情,后來年歲漸漲,性命旺盛之后,也就發現了自己的本命靈廟,找到了其他轉生者。”
“聲音……”
胡麻仔細的聽著,微微遲疑,小心的問道:“你們聽到的聲音,也是那種……”
“對,很奇怪的一個聲音。”
二鍋頭嘆了一聲,道:“不知道是誰,也不記得具體說了什么,但依稀只是讓我們小心自己的處境,不要曝露身份之類。”
“我們也與其他人討論過,卻沒人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只稱之為‘喚醒者’。”
“確定了……”
胡麻心里微顫,確定了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
別的轉生者都像是轉生者,惟獨自己,卻像是個半路出家的。
別人都有本命靈廟,可以照見自身道行,但自己這本命靈廟,看起來卻像是破破爛爛,荒廢已久。
別人都是被某個聲音喚醒的,可自己,卻是被婆婆喚醒的……
他確定了自己與其他轉生者的不同,內心里一些遲疑的問題,倒是更不敢直接問出來了。
倒是二鍋頭見他沉吟,知道他作為新人,需要消化的有很多,笑道:“咱們的經歷很離奇,但也沒法子,只能認了命就是,兄弟你慢慢消化,但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跟我說。”
“我倒急著還你這大人情。”
胡麻聽出了他并非只是客套或是敷衍,心里也漸漸反應了過來,不管自己有多少跟別人不一樣的,事情都已經變成了這樣,事后可以慢慢的想。
但如今,還有個重要的問題困擾著自己。
于是,他微微沉吟,打好了腹稿,慢慢的道:“要說起來,我還確實有個問題,想找你請教一下……”
“你可曾聽過點爐子的人?”
“點爐子?”
那二鍋頭兄弟,果然見多識廣,聞言便笑道:“那是守歲人的本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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