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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界內,桑月仍靠著某人在看溯源光幕。看一個凡人的前后十世,她只需打開天眼即可。但兩人現在是消磨時間,風景看多了沒意思,看點人事更精彩。
一看方知,這位叫顏寶的姑娘祖上確實跟她有緣。
嚴格來說,是她太婆跟自己有緣。那位太婆叫許文華,太公姓顏。兩人的緣分源自許文華的閨蜜薛冰,這薛冰是個戀愛腦,慘死在自己丈夫的魔爪之下。
原本許文華會比薛冰死得早,她那位姓顏的男友更是倒了血霉,一家子死狀極慘。
因為遇到桑月和蘭秋晨被告知命運,這才幸免于難。
許文華當時生怕無法改變命運,懇求桑月和蘭秋晨留個聯絡方式。兩人沒留,賣了好幾枚護身玉牌給她,能否改變命運就看她們的個人選擇了。
顯然,許文華和她丈夫的命運改了。
因為這些玉牌,夫妻倆以及子孫們在往后的人生里避過多次滅頂之難。但隨著子孫越來越多,玉牌不夠分,便只能留給長子嫡孫一脈傳承下去。
在許家的幫襯之下,顏氏一脈后來的家業極大,那自然要選出一位出色的繼承人。
一般人家會遵循傳統觀念選擇長子嫡孫,旁人就算有意見也難以更換人選。除非家里有更出色的子弟,而繼承人又太無能,才有機會扭轉乾坤取而代之。
所以,繼承人的安危一向是最重要的。
顏寶的媽媽能求來這枚玉牌也是一場緣分,一場讓正主有機會斬斷和許文華在數百年前結下的這段善緣。
顏媽媽在婚前便聽過丈夫這邊受詛咒的傳聞,但嗤之以鼻,認為那是無知鄉民的人云亦云。婚后生了娃,孩子每年的體檢都身體健康,她就更不當回事了。
隨著孩子逐漸長大,夫家那邊幾乎每年都有人去世,顏媽媽開始有點忐忑。
在顏寶10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把顏媽媽嚇得魂飛魄散,趕緊跑去求老母親說情讓弟弟把那塊祖傳的玉牌給自己閨女。
顏家的運勢一向順風順水,那塊玉牌的作用僅在傳聞中聽說過,故而被束之高閣。顏媽媽這樣想的,反正弟弟一脈沒人愿意佩戴,不如給自己孩子戴著。
夫家那邊的親朋死亡率有點高,嚇壞了。
在老母親和妹妹不依不饒的懇求之下,顏家弟弟最終還是給了她。而顏媽媽的擔心沒錯,顏寶是她的獨生女,本來活不到成年的,是玉牌幫孩子轉了運。
可這倒霉孩子太有主見,太有創意,太不把“可以不信,不可不敬”這句話放在眼里。
活在太平盛世的年輕人,最不缺倒反天罡、顛覆傳統、破除迷.信的膽量。她今晚提出的劇情很不錯,拍出來的短劇熱門一時,并掀起瞎編短劇的風潮。
被改編最熱門的主角,正是以桑月為原型的那位白蓮小天后。
她前半生的經歷越慘,后半生的黑化就越多人看。
就這么過了近百年,那個白蓮花小天后終于被一位磚家出面印證,她本人就是短劇里品行不端、卑劣不堪的那種壞女人。
甚至有劇本說她成名前是一位清純美少女,后來入行被很多人潛了規則。于是她破罐子破摔,不僅人盡可夫,還生了好幾個孩子,可都被她拿去獻祭了。
若是本土的真仙、正神遇到這種事,或許能寬宏大量地表示不計較。
但桑月是在異域晉的仙階,因身受神魔二咒的催動遇到的天漩,并非因為積了大德才有的仙緣。況且,她如今跟魔糾纏不清,看情形應該是擺脫不掉了。
以后甭說晉仙,能不晉魔就已經耗盡她的精氣神。
她的人生一片黑暗,特意回老家散散心,結果發現這里的人還在不亦樂乎地抹黑詆毀她。若還能保持心態平和,笑看人生百態,那她的晉神之路不再是夢。
可惜啊,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也不屑現身跟顏寶溝通曉以厲害。
只能說顏寶倒霉,玉牌被毀,祖傳的詛咒不日將至。意氣風發的她活不過今年,更活不到看著自己瞎編的小短劇成為熱門。
“喂?媽?這大半夜的你咋還不睡啊?”正在跟小伙伴梳理劇本內容的顏寶接到老母親的電話,蹙眉道,“我能有什么事?我好著呢,阿棟、阿麗他們都在。
做噩夢夢到我……哎喲媽,姥姥不是常說嗎,夢跟現實是相反的。放心,我沒事。玉牌?哦,我戴著呢,不過剛碎了。估計是年份太久,風化了……喂?媽?”
由于顏媽媽那邊情況有異,顏寶走了,在公園里搞創作的幾位年輕人收拾東西各自散去。桑月兩人仍在原地閑坐,看著光幕里的顏寶急里忙慌地往家趕。
“玉牌已毀,你還看她做什么?”清夙不解地瞅她一眼,“找機會告訴她母親,讓那小孩向你道歉?”
“誰稀罕她的道歉?”桑月笑意淺淡,目光冷淡,“我現在只想看凡人對于未知將至的危機感到恐慌的樣子。”
她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人物,并且每隔一段時間就有異人拿出族譜,或者拿出門派的籍冊記載來證明她是一個相當強大的異人。
現代人可以不信,可以不敬,甚至可以否定她這個人的存在。
為何一邊不信她的豐功偉績,卻信野史記載的她是個天煞孤星的命格,不僅克父母手足,還克夫克子克世間萬物。這就罷了,起碼仍在她的忍耐范圍里。
可世人萬萬不該瞎編亂造地抹黑她,污蔑她,拼命往她身上潑臟水,讓她成為遺臭萬年的存在。
顏寶的短劇播出后,桑月徹底成了一個可悲可嘆又可恨的人物。就算沒有云長笙的詛咒,這方世界還能活個天長地久,也不會有人為她澄清。
毀她,辱她,如果她一無所知倒也罷了。
偏偏在她絞盡腦汁試圖為本土尋找一線生機的時候,發現自己遺臭萬年的開端。而這開端竟是受過她恩惠的人的后人引發的,突然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這仿佛被潑了黑狗血的命格,真真讓她哭笑不得,又無可奈何。
“突然發現,成魔也挺好,”她感慨道,“起碼心情舒暢,不憋屈。”
“呵,”身邊的黑袍清夙笑了,霍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對著自己,目光森冷地盯著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阿月,你最好別挑戰我的忍耐極限。”
“我沒有啊,”桑月泰然自若,眼里溢著淺笑盈盈,“在你面前,我的想法一目了然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