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鑲銀走后,老趙頭低著頭發了會兒呆,莊氏從廚房出來,便問:“你咋了?”
老趙頭看了看老娘的窗戶,外面雖然才擦黑,可屋里早就黑漆漆的。只不過,老娘節省,并未點燈。
“丫兒呢?”老趙頭問。
莊氏答:“廚房幫忙呢,你遇到事了?”
“盧家兄弟想牽線讓我見一個人,這人,應該是想要插手謝家的事。”
謝家?
莊氏一時沒有想起來,過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道:“你不是說謝家有很多人盯著嗎?你可不能糊涂啊,這事幫不得忙,千萬不要在丫兒要成親的節骨眼上,鬧出啥事來!”
“這我還不知道?唉!”老趙頭白了老妻一眼,又嘆了口氣:“可是咱們家欠了盧兄弟許多人情,何況,咱們丫兒成親,還要請他們家過來添點面子,如果一口拒絕了,這后面的話都不好提了。”
“這”莊氏也不好說什么了,只跟著皺眉苦臉。
老趙頭一家人丁單薄,加上牢頭的身份,左鄰右舍也并不是很想和他們家打交道,也就只有盧鑲銀不在乎,時不時提著酒過來和他喝兩杯,兩人也稱兄道弟的走得近。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我先去吃點東西。”
一家子的重擔都在他的身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又重若千斤。
次日,蕭辰煜請了一日假,專程陪同秦荽一起去見了老趙頭。
地點是老趙頭家附近的一個酒樓。
酒樓不大,但卻是個老字號了,又因為不在鬧市,并不是很有名,生意也不是很好,但能維持幾十年,總有些本事的。
盧鑲銀和老趙頭兩人在包廂里等了一小會兒,便看見蕭辰煜和秦荽推門而入。
雖然兩人今日打扮已經很低調,可老趙頭是什么人,他一眼就看出來此二人的不同。
何況,在兩人進來的時候,盧鑲銀便立刻站起身,那笑容里帶著熟悉和尊重,認識盧鑲銀也很久了,可從未見過他對誰這般。
于是,老趙頭也緊跟著站了起身,頗為拘束地看著這對夫妻。
男的俊朗,笑意迎面,看來是個溫和的人;旁邊的女子長得十分漂亮,但眼神稍顯犀利,讓老趙頭看了一眼就迅速移開,一半是盯著女子的容貌看不好,二是,這女人身上有種讓人不敢直視的氣度,老趙頭說不出來所以然,但直覺讓他更恭敬了些。
盧鑲銀介紹了蕭辰煜,只說他姓蕭,具體的卻并未提及,而秦荽則只說是蕭太太,隨后大家便一起落座。
蕭辰煜和老趙頭說些閑雜事,加上盧鑲銀在一旁說笑,氣氛一時活絡了起來。
菜是盧鑲銀提前便點好的,很快便陸續上了,都是招牌,貴且精致美味。
秦荽一直很安靜,也只用了一盅湯便罷了。
蕭辰煜和老趙頭喝了點酒,盧鑲銀也陪了幾杯。
老趙頭表面上樂呵呵的,可心里卻一直打鼓,這滿桌菜即可不便宜啊,加上不輕易能喝到的好酒,這花費可不少,可他們為何還不說究竟想讓自己干什么?
俗話說,吃人嘴短,這又吃又喝還相談甚歡,等會兒人家再提點什么要求,自己又該如何回絕?
說到底,老趙頭其實是個心思重,又好面子的人。
美酒佳肴當前,老趙頭也顧不得許多,可漸漸的他發現對面的人沒怎么動筷子,都是在意思意思的陪他罷了。
于是,老趙頭也放下筷子,戀戀不舍的眼神在桌上的幾道還沒有怎么動過的菜肴上一掃而過,隨后笑著說自己飽了。
盧鑲銀忙勸他再喝點兒,可老趙頭擺了擺手,道:“不喝了,你們今天是有事而來,事情沒有說清楚,我這心里也不踏實,先說正事要緊。”
盧鑲銀轉頭看了眼蕭辰煜,又將目光投向秦荽,秦荽不發一言,卻點了點頭,盧鑲銀立刻笑著說:“也好,先說正事吧!”
隨后,他站起身走到門口拉開門,對外頭的伙計吩咐道:“伙計,過來收拾一下。”
伙計一聽,忙滿臉堆笑小跑過來,見桌上的菜肴還剩了許多,有些詫異,又帶著謹慎討好地對屋里的幾人問道:“各位客人,可是我們家菜味道不合各位口味?”
蕭辰煜笑著擺了擺手,對伙計溫和地說:“味道很好,只是我們吃得差不多了,另外,還請小哥給我們上點茶水,我們還想借此地喝喝茶。”
說完,他又對老趙頭做出邀請的姿勢:“趙哥,咱們過來這邊坐坐吧!”
包廂很大,另一邊靠窗的位置有專門喝茶的地方,老趙頭跟著蕭辰煜夫妻移步過去坐下。
伙計先出去稟告掌柜的,還帶著兩個伙計一起收拾餐桌,很快便收拾干凈了。
因為一直有人來來往往,所以,蕭辰煜一直沒有說正事。
掌柜的親自端著茶盤進來,放下茶水,剛要幫著倒茶,卻被坐在老趙頭旁邊的盧鑲銀接了過去。
見他們并無對酒樓不滿,掌柜的才安心離開。
茶香泗溢沖淡了屋里原本的酒菜氣味,屋里也終于安靜下來。
“趙哥,我就開門見山了,今天請你來,確實是有些事想麻煩趙哥,當然,如果趙哥實在為難,也大可拒絕便是,就當今兒結識了好友,大家閑談罷了。”
想到家里的老母妻兒,肯定是在吃青菜稀粥,老趙頭本來還在心疼那一桌沒吃完的菜肴,聽了蕭辰煜的話,忙收回心思,看著蕭辰煜點頭。
“嗯,我家中的情況,想必你們也聽盧兄弟說過了,我這個人的你們應該也有所了解,能幫的,我定然義不容辭,可,可我也不能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還請幾位多多諒解。”
老趙頭先把話說明白,倒也是個爽快的人。
此時,秦荽終于開口:“我想救謝家的一個人!”
老趙頭一愣,忙看向秦荽:“怎么救?救誰?”
“謝家老太爺新娶回家的太太!”秦荽言簡意賅,毫無保留。
老趙頭的腦海里閃過了那個女子驚慌的眉眼,心頭有些動容。
要說謝家誰最倒霉,大概就是她了,聽說才進入謝家才一個多月,是連福都沒有享到,卻要跟著吃苦頭,真是倒了大霉了。
“蕭太太,不是我老趙頭推脫,這事我真做不了。”老趙頭連連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