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軒一聽便知周半夏此言何意，目光落在他的兒子身上，“不想改動，也不能改動，世事難料，總要給孩子多留幾份籌碼。
你那些嫁妝不說，明面上的產業不好動，那就更要多給孩子留些私產了，怎么的，我顧文軒即使給不了兒子爵位，錢財上也不能輸太多。”
不會吧，不會有兒子了，你又羨慕大哥還有爵位可以惦記了？
周半夏側耳聽了聽外面動靜，很好，蘭姨不在。
雖說相比起大哥，蘭姨反而更親她，但有些話被蘭姨聽到總歸不好，“你不想當有錢有閑的富貴翁了？”
“我現在不就是了？”顧文軒好笑反問，“但和你大哥比起來，我兒子總歸和他兒子不是一個起跑線上。”
這也比？
“還有錢師兄，你別看他沒有什么爵位可以繼承，可他不光有親王爺外公，他還有一位他的皇舅舅啊。
你聽聽他在我前面提起那位時的稱呼，又不是公主兒子，就是舅舅，早已是隔房的外甥了好不好，可見不是一般圣寵。
錢師兄就是沒說，聽他提起他黃舅舅那親昵口氣，我都能想象得出他之前一準沒少做小兒狀的和他皇舅舅多有接觸。”
應該是如此，永寧郡主婚后是極少住在京城，但錢師伯調任到江南之前，他們長子還不滿三周歲就被送到瑞王府了。
之后，好像每個嫡子都在瑞王府長大，有的直接在國子監入讀，有的，像錢師兄就北方不適應休養身子骨，被轉到江南。
也就是被轉到江南頗具盛名的青山書院，可以說錢師伯幾個兒子，唯有嫡次子錢懷知才是真正的青山學子。
可以說，青山書院如今二三十歲左右的學子里面，哪怕錢懷知隱瞞家庭背景，他在青山派的影響力也不會小。
可不！
“所以說，就他那個人，有才華，有財力，有腦子，背景又強大，是什么原因讓他突然奮起改主意走仕途？”
周半夏擠了擠眼，無聲問道：“不能抗旨，抗旨不遵？”
“不像。”顧文軒回想錢懷知就任以來一種種表現，果斷再道了一聲，“不像！他現在很積極，也很努力。
我就一直在琢磨到底是什么能讓一個從未有意踏上仕途，且至今還什么都不缺的親王爺嫡親外孫臨時改了志向？
他的志向就是讀他喜歡的書，過他想過的隨性日子，這種志向，單單一個隨性就是任性，一個對普通人來說很難。
但他，他缺什么，錢財，甚至權勢，權勢于他而言，除了天子龍子，還有幾人能攔得住他想要的隨性過日子？
我想來想去，要說他缺什么，不說一朝天子一朝臣，父母親總歸會年邁，他此生可以無憂，但兒女呢？
錢師兄就和我說過這么一句話，為了讓他爹娘松口上他岳家提親，他才答應師公京城趕考的。”
“那他還有兩個妾？”
顧文軒就知他要敢在媳婦前面坦白錢懷知自己先相中的媳婦一事，他媳婦兒一準忘不了這個梗！
“觀念不同哈，沒有可比性，就像你大哥，你大哥成親前都把大丫鬟放出去，你大嫂還給陪房丫鬟開臉了。
他那兩個妾，一個是在見到他媳婦之前身邊就有了貼身丫鬟，還是他外祖母親自挑出來送給他的貼身丫鬟。
再則，錢師伯不像先生沒有妾室，錢師兄他岳父也有妾室，所以錢師兄還有個妾就是陪嫁的通房丫鬟了。”
懂，你是想說他們兩口子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和誰先相中誰無關！
“他那兩個妾室就是這么來了，但他應該還是很喜歡他媳婦，不然不會先一個人帶師爺來就任。
據說像他這種把妻兒留在父母身邊，他先去京城的情況，一般來說，身邊會帶一個妾，他就不要人伺候了。
并且，他在京城，人還沒到我們這兒就任之前，就給他媳婦寫書信了，讓他媳婦快點把孩子都帶過來。
總的來說，他還是很惦記他媳婦孩子的，當丈夫不是很合格，但他絕對是個好父親，一提起他兒子就是有的說了。
這么一個人，不會不為孩子考慮的，別的不說，我們孩子還沒生出來之前，我不就想給孩子多幾張底牌了。”
“你當誰都像你？”周半夏好笑斜了他一眼，但，說歸這么說，她心里還是認同顧文軒這個看法的。
世間有生而不養的父母，自然也有視兒女如命的父母，毫無疑問，永寧郡主雖然有些戀愛腦，卻也是個溺愛兒女的母親。
有溺愛兒女的母親，在親情這一方面上，其兒子應該也差不到哪兒，不說遺傳，潛移默化之下應該也會很疼愛兒女。
留給兒女的錢財，不說單憑他那“百里紅妝”媳婦，就是有庶子，他那個郡主母親稍稍松一下手縫？
無憂了！
錢財無憂，剩下的可不就一個權勢了。
雖說憑他的出身背景，權勢也不缺，但大權大勢又不在他自己手中，豈不是成了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你這次的推測，以我看來，百分之九十九被你料準了！”周半夏朝他翹起大拇指，“還有百分之一呢——”
“慢著！”顧文軒伸手包住她蠢蠢欲動著即將要伸出來代表百分之一的小拇指，“等我話說完再下總結論。”
“……好吧。”
看著周半夏一臉被迫話到一半的無奈神情，顧文軒不由笑了，笑得差點忘了自己將要怎么接著說下去。
“這個百分之一呢，他也不免俗的，很重視他大兒子，你說，還有什么是比錢財給他長子更安穩的繼承？
別的人，我不了解情況，不好拿來對比，就拿你大哥和他比好了，你大哥有機會繼承祖上爵位，他可沒有。
你想想，如今看起來，他的身世背景不是比你大哥還強大，但到他大兒子一代呢，如無特殊情況，距離拉大了。
問題是，他現如今也確實有資本惦記拿個爵位，比起一般人而言，他是不是更懂他黃舅舅心思，贏面更大？”
顧文軒后面的一番話話，幾乎是氣聲了，周半夏集中注意力聽著聽著的不由一愣：從龍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