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真正的一家之主,不同于女主內的劉氏,男主外的顧二柱今天哪怕累得夠嗆,想早點回家都不可能。
錢懷知和程縣諭等人是打道回府離開了,可奈不住老顧家的老族長和族老等諸位還有請他去一趟村里。
說是詢問有沒有讓縣尊大人滿意而歸也好,或是打探他們顧家麒麟子和縣尊大人交情如何也罷。
這一趟,哪怕沒有他大伯二伯還專門派了小輩在邊上等他過去,一聲有請,他都不得不先去見長輩。
和他的待遇差不多,老周家族長族老也派人在路上等周四順了,親家兩人來不及多說,相視一眼便兵分兩路。
各自帶上長子的,顧二柱先到的顧族長家,到時,顧二柱就見堂屋里,老顧家現今年邁的老人幾乎都已經在座。
當然,不包括他今早不小心扭到腳脖子的老子,但有這一屋子的老頭子和半老頭子,一個個都瞅著他?
他都要腿軟了。
趕緊拱手行禮。
“行了行了,哪來的這么多規矩。”顧老叔爺很不耐煩地擺手,臉上卻是連褶子都成了一團。
不要太開心!
連堂屋都沒有資格進去的顧二郎送他爹到堂屋門口,待他爹進去,他在外拱手行禮之后退到幾位大堂兄身側便聽到此言。
讓他差不多誤以為里面長輩此言是對他所說,好在他反應快,差點,他就生怕老人耳力不好大聲應道回話了。
也是此時,他也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祖父這一輩幾乎每家都有長孫在堂屋外面守著,卻唯獨沒有他祖父長孫。
甚至,他都不用想,他那些堂伯,和他爹一個輩分的,各家“揚”字輩的長子,哪怕此時在東廂房,也沒有他祖父長子在場。
這算不算他祖父這一房,他爹已經是長子,連帶著他都成了長孫?就是不知他的好大伯得知之后心里是什么滋味了。
據說!
據他媳婦今日打聽得來的消息,據說他爹娘今早去老院看望扭到腳脖子的老爺子時并不曾聽誰提起他大伯在家休養。
但是!
他爹娘在堂屋里坐著的時候,他的好大伯還就在西屋炕上趴著,那道房門更是關得嚴嚴實實的生怕誰去推。
掩耳盜鈴罷了。
何必呢!
聰明的話,不是更應該趁他爹娘在堂屋里坐著的時機,當面和他爹娘道一聲對不住都比躲起來更為妥當。
哪怕不會因此有所拉近兩家交情,好歹敢做敢當,反倒是現如今這么一個避而不見,顯得更沒有擔當了。
“聽說你爺今早扭到腳了,你們兩兄弟去了沒?”
顧二郎心想之余和身旁堂兄一致認真傾聽著堂屋里面的動靜,卻不曾想身后居然還有人拉了他一下,還悄聲問他了。
“你三叔家五郎今早陪你三叔去瞅你爺了,你三叔還想讓五郎進城一趟去找大郎,和大郎說一聲。”
還有這事兒?
老叔呢?
顧二郎不解看對方。
這位乃是七爺爺的長孫顧文峰,比他還小三四歲,平日就和五郎走得比較近,能知道此事,倒不稀奇。
只是,他們家院子就挨著他老叔家,難不成三叔帶五郎去老院之前并不曾經過老叔家和老叔一起去的老院?
“不過,后來好像是你老叔說三郎今早和四郎一道進城去找大郎,就是不知三郎都回來了,咋還不見大郎人影子。”
敢情是他看高了自己地位,不是大郎沒被當成他祖父長孫,不在這里守著,聽聽堂屋里頭長輩們怎么說。
而是,大郎就壓根還沒回村,不然這里還有大郎一席之地了!“是嘛,許是人家學業繁忙,一時回不來。”
顧文璋恥笑出聲方覺不妥,連忙擺手邊朝顧二郎使眼色,示意顧二郎跟他往后走,去后面一點說話。
顧二郎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之余悄然退后一步,手指點了點前面站著的他大爺爺長孫顧文璋,也就是顧文鈺他大哥。
真正算起來,在場的,包括大郎在內,他大爺爺長孫顧文璋才是他們老顧家名副其實的長孫。
自然,這位大堂兄的地位也與眾不同,若無意外的話,他們這位大堂兄就是他們老顧家的下一任族長。
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他大爺爺大堂伯的份上,他也不好在這位大堂兄嚴守以待里面長輩吩咐時擅自離開。
且,還不是有急事要先行一步離開回家,還是依然在他大爺爺家和顧文峰退到后面交頭接耳地說什么悄悄話。
顧二郎不知顧文峰懂他意思了沒,就見顧文峰又鬼鬼祟祟地踮腳伸脖子過來,“他學業繁忙,你不怕我笑掉大牙?”
“……”那你想我咋說?顧二郎哭笑不得瞪了他一眼,悄聲回道,“小心大堂哥聽到罰你。”
顧文峰聞言心虛地瞅了眼前面,見前面幾位堂兄都沒有轉過頭,他不由樂了,伸手帕將胳膊搭在顧二郎肩上。
就你的個子,還這么搭著我,你不累?顧二郎一時之間都不知該不該將對方的胳膊給拿下來。
嗯,不用了!
“誰還不知誰啊,就他都不知考了多少回縣試了,還連個童生都混不上,還學業繁忙,笑死人!”
這嘴!
可聽著怎么心里老舒坦了!
“也就蒙蒙外人,咱老顧家誰還不知他德性,不就怕下地累,快三十的老爺們了,還死活賴在學堂了。”
可不就這個理!
雖說離三十而立年的年紀還是差幾歲,但兒女都不小了,還想一大家子養好他媳婦兒女就很不要臉了。
“也就你爺老覺得他大孫子是個當官的命,哪個有當官命的讀書人連秀才都中不了,銀子都白花了。
早前你們家還沒分家還好,反正花的公中銀兩,如今啊,我聽四郎說再供他大哥讀書,家里撐不住了。”
早撐不住了!
但凡銀兩好調動,能東墻補西墻,欠別人的銀兩先不說,欠三丫的那四十兩銀子,他們早先還了再借。
不然誰不懂“有借有還,再借不難”這么一個道理,他們就是東墻補不了西墻,這才有的破罐子破摔,索性盯住那間雜貨鋪了。
只可惜,他們忘了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有一有二再有三,三次過后才沒機會,這不,等他們家第三次開口,六郎就果斷回絕四郎借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