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第420章
420.第420章
馮蘊對崔稚,其實是沒有什么個人情緒的,即使她是李桑若的外甥女,也不會因此遷怒。
一個十幾歲的女郎,能懂多少事……
她也像文慧她們一樣會有所同情。
但僅止于此。
“縣君。”她扶起泣不成聲的濮陽漪,“你該去找大長公主,她說話,比我管用……”
濮陽漪搖搖頭,哽咽吸氣。
“阿母不肯……還不許我插手此事……蘊娘,除了你沒有人幫得了她了。”
馮蘊道:“我幫不了,也不會幫。”
她明確地拒絕,讓濮陽漪大受打擊,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似的,止不住地往下掉。
“為何,為何他們要如此殘忍,阿稚明明什么都沒有做……”
馮蘊輕輕順著她的后背,淡淡地道:“縣君良善。看到誰落難,都想拉扯這一把,我很欽佩,也很感激……”
在馮蘊落難的時候,濮陽漪也沒有對她的事情,袖手旁觀。
不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濮陽漪都是一個善良到極致的人,簡單又純粹的,只是不希望無辜的人受到傷害。
馮蘊愿意保護這種善良……
“可這件事,牽扯極深,想必大長公主已經和你說了。”
濮陽漪眼淚汪汪,“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馮蘊思忖一下,“也不是沒有。”
濮陽漪眼睛亮開,抓住她的手。
“有什么辦法,蘊娘,你快說,快說……”
馮蘊道:“找個愿意收她的主子,為奴還是為妾,只要對她好,日子也就不難熬了。”
濮陽漪臉上的笑容斂住了。
“朝中文武,王侯公卿,無不趨利避害。誰會在這時出面,去收留鄴城太后的外甥女……”
而崔稚也沒有那樣過人的美貌,會讓男子冒險。
沒有所圖,是找不到那種愚蠢之人的。
濮陽漪左思右想,都想不出找誰出面才好。
不料,馮蘊看著她,淡淡道:“你自己。”
濮陽漪定住眼珠,直勾勾盯住馮蘊,半晌才反應過來。
“我?”
她只想到男子去收了崔稚,卻沒有想到自己,也可以去要一個官奴。
但高興不過一瞬,臉色又黯淡下來。
“母親是不會同意的。”
馮蘊道:“先斬后奏。”
濮陽漪前腳離開,裴獗后腳就回來了。
他不是一個人,還帶著溫行溯一起。
在門口打了個照面,濮陽漪心里想著事,竟然沒有注意到他們,聽到馬蹄聲,頭也沒回地往家里去。
溫行溯看著她風風火火,沒有吱聲。
落屋后,從馮蘊嘴里得知真相,略微意外。
這種事情,聰明人都會避嫌,以免落人口實,恨不得跟崔家撇清關系……
她倒是一個赤誠的性子。
馮蘊說罷原委,不由笑嘆。
“要是長公主知道我如此攛掇縣君,只怕要怪罪了。”
裴獗不置可否。
仆從們正在上菜,馮蘊唏噓片刻崔稚的事情,卻沒有聽到屋子里的兩位大哥說話,不由有些詫異。
“您二位都習的是沉默術?”
溫行溯笑了一聲。
“我在聽你說。”
裴獗:“我也是。”
馮蘊哼一聲,好笑的掃過他二人的臉。
“既然話都遞到嘴邊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她走到裴獗的跟前,雙手作揖行禮,聲音清脆朗悅。
“花溪碼頭開鑿了,各個郡縣修鑿井渠的工事,也如火如荼,算是解決了一部分村民的飲水和灌溉,還有……”
她看著裴獗,抿唇上揚,微微一笑。
“我就不用一一列舉,我為朝廷做過的事吧?”
裴獗嗯聲,點點頭。
“蘊娘想要的提拔,我已想好。”
又望一眼溫行溯,淡淡道:“回來的路上,我還曾與溫將軍相商,但也要事先爭得蘊娘的首肯才好。”
提拔人,還要得到對方的首肯?
馮蘊微微瞇眸,“一聽這話,我便知道,這提拔不值當什么了……”
有好處的事情,誰還不干嗎?
她說得直接,不免將裴獗和溫行溯都逗樂起來。
溫行溯溫聲笑道:“阿蘊這次誤會大王了。大王是誠心誠意,為你謀職,可謂煞費苦心啊。”
馮蘊抬抬眼,左一個,右一個,看向他們。
“大兄都這么說了,我便期待一下吧。敢問大王,究竟為我謀得的是何職務?”
裴獗道:“王府長史。”
馮蘊愣怔一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王府長史是正式的屬官,當然比一個不入流的里正要大得多,但一個王府的長史就相當于王府的大管事,料理王府內外的事務。再說得厲害一點,充其量也就是裴獗本人的幕僚長,為裴獗出謀劃策。雍懷王府的長史,地位很高。
可基本上也就局限在裴獗的身邊了……
說到底,裴獗這是既提拔了她,又給自己找了一個好用的大管家,簡直就是一舉兩得。
裴獗看她不作聲地盯住自己,峰眉輕揚。
“蘊娘不肯?”
馮蘊微微一笑,“肯,怎么不肯?”
初入北雍軍營地的時候,她想要的不就是這樣嗎?
如今做了裴獗的謀士,還一舉做到幕僚長,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當然,最緊要的是,她也算看明白了,別的職務不僅是為難裴獗,更是要在西京朝廷掀個天翻地覆才行……
“多謝大王。”她欠身行禮,眉目間卻看不出喜怒。
裴獗和溫行溯對視一眼。
“正式任命,要過幾日才下達。今日恰好溫將軍回來,我們便提前慶賀吧。”
馮蘊莞爾,“好啊,就是屬下有個問題……”
裴獗:“你說。”
馮蘊似笑非笑地盯住他。
“敢問大王,你的王府在哪里?”
一句話入耳,裴獗怔愣。
溫行溯忍俊不禁,手握拳頭輕咳幾聲才不至于失態。
在西京,自然是有王府的。
如此裴沖就住在那里。
但她們在安渡。
原本,大將軍府也是可以改建王府的,但如今正在修葺,做皇帝的離宮……
裴獗自己都被人叫著“上門女婿”,哪里來的王府?
裴獗正色道:“等行文到了,覃大金會來和蘊娘交接諸項庶務。屆時,就有勞蘊娘費心了,若要建王府,也由蘊娘操持便是。”
又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啊。
馮蘊揚了揚眉,“那我豈不是奪人之位?我做了王府長史,覃大金干什么去?”
裴獗勾唇,“我另有安排。”
馮蘊輕哦一聲,仍然笑著。
“那好,但憑將軍安排。”
飯要一口一口吃,馮蘊覺得這也算是一種“高升”。
至少,她從裴獗的床上,升到了裴獗的堂上。
確實值得慶賀。
當夜她便在長門莊設了宴席。
原本只有三個人的夜宴,她覺得不夠熱鬧,又將留在莊子里的一群美姬都叫了過來……
賀傳棟到莊子里來接妻子,恰好碰上這番熱鬧,被拉著入了席。
裴獗和溫行溯正襟危坐,他一個人坐在下首,局促不安。
可很快,賀傳棟就發現自己想錯了。
美姬們并不會去討好裴獗和溫將軍,而是一門心思都在馮十二娘的身上……
連他自己的妻子,也是如此。
文慧的視線,總是放在馮蘊的身上。
隨時要注意著她吃什么,喝什么,需不需要什么……
平常對他的照顧,都遠不如這般盡心。
賀傳棟震驚得無以復加。
更震驚的是,文慧不肯跟他回府。
她道:“明日一早,我要去玉堂春,徑直從莊子里坐牛車過去便是,回府反而麻煩。”
賀傳棟遲疑一下,“你可是為楊三娘子的事情,生我和父親的氣?”
文慧微愕,隨即笑著搖頭。
“我如何敢生郎君和父親的氣?沒有的事。我只是許久沒回莊子,想多陪陪娘子和姐妹們……”
她又小意地拉了拉賀傳棟的手。
“郎君先回吧,妾明日打烊便自行回府,父親那頭,還得你替我周全。”
賀傳棟悶悶地應一聲,突然道:
“那楊三娘子不在安渡了。”
文慧微驚,“去了哪里?”
賀傳棟道:“聽人說,那宣平侯夫人不肯在安渡觸景傷情,收拾了細軟,帶著楊三娘子準備回中京……”
中京已不是過去的中京了。
可宣平侯府還在,侯夫人的過去也在。
文慧點點頭,沒有再多問什么,和賀傳棟寒暄幾句,將他送到莊子門口,這才折返回來。
然而,當她和馮蘊談到此事。
馮蘊一聽,就略略變臉。
“聽上去合情合理,可我為何覺得……有些不對?”
馮蘊:搞半天,就提拔我當了一個雍懷王府辦公室主任,雍懷王的秘書長……而且還是一個沒有王府的雍懷王。
裴獗:……我都上門女婿了,你的就是我的。
馮蘊:你再說一次?
裴獗: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