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_
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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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小滿。”
馮蘊身上是一件御寒的素凈衫裙,頭發輕挽,看著有些疲態,她虛虛朝淳于焰行了個禮,甚至都沒有起身,只是指了指堆在角落的箱籠。
“開箱,為淳于世子找藥……”
淳于焰看著她清麗的臉,懷疑她瘦了些。
“我不是來找藥的。”他說,“那是哄人的借口。”
馮蘊朝他看過去,沒有意外。
“世子有閑時說笑,我卻沒有精力應付,若不是找藥,那請回吧。一會兒就該到信州了……”
淳于焰輕輕拉了一下披氅,眼眸垂下。
“你可有信州城的消息?”
馮蘊聽到這話,眼皮猛的一跳。
“世子聽說了什么?”
淳于焰多年來游走諸國,可以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自然積累了別人沒有的人脈,消息來源也更廣。
淳于焰沒有馬上回答。
一雙灼熱的眼,就像在打量馮蘊的狀態和心情,許久才慢條斯理地道:
“北雍軍韓緒、楚長陣前倒戈,胡宜率兵反了,赤甲軍在紅葉谷全軍覆沒,朱呈陣亡,敖七下落不明。裴獗領兵馳援,深陷并州城,齊軍二十萬大軍兵抵恒曲關,聯合東泉、涪江,淳寧各地兵馬,合圍并州。此刻的并州城如同一座水中孤島,無糧無援,兇多吉少。”
馮蘊坐回去,臉色微白,但看上去還很鎮定。
因為她早就已經有了預料。
從她讓曹開將信帶給裴獗那天開始,就擔心消息去得晚了,可能已經來不及阻止這場兵變。
后來,始終沒有等到回音,她便隱隱有了猜測,戰局不太順利……
馮蘊頭有點痛。
“小滿,把窗戶關上。”
小滿應一聲,察覺到女郎情緒不太好,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走得小心翼翼。
淳于焰這才慢慢走進屋子里來,看一眼馮蘊的表情。
“馮十二,你沒事吧?”
馮蘊抬眼看他,“世子是不是有點失望?”
淳于焰笑了,眉眼露出妖狐般的魅惑來,“沒錯。我很失望。想看你哭,是不能夠了,對不對?”
“對。”馮蘊淡淡地應。
她心里是有一點亂,可即使她驚慌失措痛哭流涕又如何?
改變不了遠在并州的戰局。
于是她輕輕地笑了一下。
“感謝世子專程前來看我笑話。”
淳于焰眉心蹙了一下。
他確實是存了看笑話的心思來的。
那個在馮十二心里什么都行的男人,兵陷并州,那不是天大的好消息是什么?他本想揚眉吐氣,在馮十二面前奚落諷刺幾句,以報當日之仇。
可看到馮蘊,那些譏誚的話……
怎么都說不出口,覺得不合時宜。
裴獗是打了他。
可他也是自己八竿子打得著的遠房表兄呢。
淳于焰抿一下嘴。
“你不問我,從何處得來的消息,準確與否?”
馮蘊搖了搖頭,“你有你的渠道,告訴我便是人情,我沒有必要刨根問底。一切等我到了信州再說。”
淳于焰看她這般鎮定,深沉的眼眸,格外幽深。
這個女郎……
堅定得像一塊石頭。
說她沒有感情吧,但她聽到敖七下落不明,裴獗兵陷并州,眼圈當即就紅了。
說她有感情吧……
但怎么看,都不多。
淳于焰從最初時覺得馮十二可以手到擒來,到如今越來越看不清她了。
“告訴你也無妨。”
他將氅子微微一拂,自顧自坐下來,“是齊帝。”
馮蘊眼里這才露出細微的訝異。
但她盯著淳于焰,并不開口詢問,只是安靜地等待他的下文,又或是由著他就此打住。
淳于焰看著她的神色,懶洋洋地一笑。
“蕭呈是你的未婚夫婿?”
以前他聽說過這樁事,但沒有往心里去過,也并不怎么在意。對他來說,馮十二是誰的未婚妻,現在跟著哪個男人,都不重要……
就像他對裴獗說的,只要他高興,就可以勾搭……
可不知為何,再次問起,他心下怪怪的,不舒服。
馮蘊這個時候沒有心情說這些。
“早就不是了。”
淳于焰心里好受了些,“那你跟他什么關系?”
馮蘊道:“沒有關系……”
說罷又覺得這話不足以表達,于是唇角微牽,“仇人。”
淳于焰輕笑一聲,咀嚼般重復了一遍這兩個字,然后輕輕唔聲,盯著馮蘊道:“你的仇人托人找我,要將你救回齊國。愿支付大筆的酬金……”
頓一下,又道:“馮十二,那是你無法想象的數額。把你整個長門莊賣了,都不夠這筆酬金的千分之一。齊帝對你這個仇人,很舍得花錢呢。”
馮蘊瞇起眼審視他。
好像這才想到了什么似的。
“所以,你跟船而來,便是為了找機會帶走我,好去賺取那比我整個長門莊都要貴上千倍萬倍的大筆贖金?”
淳于焰似笑非笑,沒有說話。
馮蘊道:“那世子又哪里來的把握,可以在整個輜重隊和侍衛營的保護下,將我帶走?”
淳于焰瞥她一眼,“我要帶走你,就不會告訴你。馮十二,你看我淳于焰是缺錢的人嗎?齊帝看錯了我,你也看錯我?”
馮蘊當然不相信他會這么做。
淳于焰愛財是真,游走各國,亦正亦邪,好人壞人他都做,這也是真。
但將馮蘊帶去齊國,對他沒有任何的好處。
除非……
裴獗陣亡。
那就是兩頭討好的美事了。
馮蘊突然就明白了,蕭呈為什么要告訴淳于焰并州戰局。
他是想給淳于焰吃一顆定心丸。
讓他知道,帶走馮蘊以后,他不會因此遭來裴獗的報復。沒有了裴獗,馮蘊在晉國沒有半點倚仗,晉國朝廷不會因為一個小小的姬妾找他麻煩。
再有重金酬謝,是個生意人,都懂得怎么選擇……
“蕭呈的消息看來沒我以為的那么靈通。”淳于焰不知想到什么,倏地一笑。
“他似乎并不知道我和十二有那么一點勾扯不清的關系……”
什么叫勾扯不清的關系?
這話說得難聽。
馮蘊卻懶得辯駁。
“那你既然不想將我帶走,為何又跟船而來?”
淳于焰笑了起來。
“做做樣子也是要的。畢竟我也不想得罪蕭呈,我還要跟南齊做生意呢,他們的絲織、蠶錦,青瓷熟紙,可為云川帶來了不少利潤。我好端端的,跟財神爺過不去,做什么?”
馮蘊冷笑,“你可真是,墻頭草。”
“過獎了。”淳于焰輕輕拱手,沒有半分尷尬,反而意態閑閑地問:“裴妄之要真的戰死在并州,你如何打算?”
馮蘊一動不動,瞥他。
沒有回答,臉上卻寫滿了“與卿何干”的嘲弄。
淳于焰笑道:“不如跟我吧。”
這才是他登船的打算,等到了信州,消息就沒有了及時性,也無法對馮蘊造成那么大的沖擊,他本意是趁早將人心攬過來,順便賣她個人情,也好說話……
不料,馮蘊聽罷就笑了。
“你不要蓮姬了?”
淳于焰并沒有想那么多。
就覺得這個女郎是有趣的,好玩的,不可由別人來取代的,當然,最緊要的還是那個方面……
他直言不諱,“我只對你有反應。”
這真是個笑話。
馮蘊撩眼看他:“姚大夫也治不好你?”
這一眼不輕不重,萬種風情。
淳于焰目光突然便熱了。
好像有什么東西順著血液往上涌,心里癢癢的,一股火苗越燃越旺,將尾椎燙得麻酥酥的。
那是極欲得到馮十二的念想,他知道。
“只有你治得好。你是我祖宗。”
馮蘊冷哼一聲,半闔著眼靠在軟枕上,就那么漫不經心地看著他。
“我有些乏了。世子請回吧。”
淳于焰喉嚨里有點酸酸的澀意,又或是嫉妒,又或是別的什么情緒,總歸就是不太舒服。但他知道,自己比起裴獗,在馮十二心里的地位,要差上那么一點點……
這個時候逼她,只會惹她厭煩罷了。
“好,我等你消息。”
起身后,似乎又覺得不解恨,摸了摸上次被裴獗打了以后,就常常發燙的耳朵,又道:“順便等裴妄之的喪報。”
馮蘊抬頭看著他。
那目光涼颼颼的,好像是雙眼在冰水里浸過一般。
“那世子可能等不到了。”
“哦?”淳于焰抬眉,“你有辦法救他?”
“我沒有,閻王有。”馮蘊笑道:“他死期未到,不該這么死,他的命比貓還長,怎么會命喪并州?”
淳于焰深目微闔。
他覺得,馮十二受刺激大了。
本就行事瘋癲,等這個回合下來,恐怕來日會更瘋……
淳于焰:裴獗死了怎么辦?云川世子解萬難。請認準云川牌接盤俠,時刻為你服務。
馮蘊:你去看看排隊都排到多少號了?你想插隊?
淳于焰:我不插隊,我把排我前面的都殺了。
裴獗:要不要看看我的大刀,同不同意?
淳于焰:本世子就聽不得那個大字!來人,照著碎玉劍的樣子,鑄一把大三倍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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