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手術成功完成,但小杰目前還是不能和家屬接觸,而且還要繼續在倉里面觀察。
他這個時候相當虛弱,家屬帶進來的任何小細菌都可能要他的命。
孟心婉聽到這個結果后,狠狠舒了一口氣。
繃了這么久的神經,總算稍微松弛了一些。
這時謝寧珺也過來了,她將那只小熊遞到孟心婉面前。
“這是那位好心青年和他女朋友送的,他們今天又來體檢了,我告訴他們孩子已經有干細胞了,他們留下這只熊就走了。”
孟心婉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只熊。
原來世界上還真的有人愿意為了陌生孩子天天鍛煉?
她忽然很后悔。
因為他們真的遇見了一個靠譜的善心人,她原本不用冒這么大的風險,親手殺了她的丈夫……
如今她身背血債,要是被查出來,將來還怎么照顧小杰?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生活,從結婚后就變得一團糟了。
她人生最快樂的日子,就是和謝執一起在國外的那段時光。
那時候的她有理智,有能力,在那個圈子里也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不像現在這樣……
好想回到曾經去。
她相信謝執什么都知道,他應該一眼就看穿,慕星寒是她殺的。
但他沒說……
他包庇她,保護她,不就是還念及當年的情分?
這一刻,她忽然起了個念頭。
她要讓謝執和她一起回去!
不過今天太晚了。
她跟謝寧珺道了謝,謝寧珺便先回去睡覺了。
孟心婉則是又在外面走廊不眠不休地盯著小杰一晚上。
小杰手指動一動,她都要去喊醫生過來做詳細檢查。
醫生護士都對她過分的緊張很無語,但考慮到她作為母親的心情,也都一直在配合她。
她的精神一直崩到第二天,醫生告訴她,情況基本穩定,叫她暫時放心。
孟心婉終于松了口氣。
慕寒星身上能摘走的都摘走了。
等最后學校過來接受他捐贈的遺體,她就可以徹底心安了。
她打算馬上就去找謝執說出國的事,邀請他跟自己一起出國。
她本想叫謝執去外面聊的,因為怕會提到他們倆的過去,她不想讓謝寧珺這個外人聽見。
但謝執卻喊她上去說話,謝寧珺現在不在,回家看望小狗去了,要很晚才回來。
孟心婉便上了樓。
她坐到謝執對面的沙發上,態度比往常平靜了許多:“謝小五,這段時間感謝你的照顧,我知道你私下為我做了很多,不然孩子的手術不會這么順利。”
謝執不咸不淡地笑了笑:“動動嘴的事,換做其他故人,我也會幫。”
“故人”……?
孟心婉笑容僵了一下。
這個詞,莫名讓她心里很不舒服。
她覺得,自己對他而言,不可能只是故人這么簡單。
沉默許久,她再次開口:“我打算帶著孩子出國了。”
謝執點頭:“恭喜你,祝你新生活順利。”
“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孟心婉忽然望向他,“我已經和那邊的社團聯系過了,我回去還可以立馬做回老本行,我們倆會成為那片區域最有權勢的人!”
謝執難以置信地看了她會兒,都被她驚笑了:“……跟你去?我瘋了嗎?”
他抬手,輕輕敲了敲自己的楠木桌子,“我在這里萬貫家財,事業有成,身份地位名譽統統都有,親人也在身邊,我為什么要跟你走?”
他甚至懷疑孟心婉和慕星寒結婚太久,智商綜合到一個水平了。
這種話都問得出來,簡直匪夷所思。
孟心婉被他反問得啞口無言。
她低著頭沉默許久,又苦笑著開口:“這就是男女之間的不同嗎?”
謝執不太明白這和男女有什么關系,緩緩問了聲:“……嗯?”
孟心婉聲音喑啞:“當年我出獄后,如果還留在那邊,我相信我就算走鋼絲也比現在過得痛快,可竟然會因為男人的一句‘愛’,就想著回歸家庭過普通的日子也不錯,于是過了這將近兩年的糟心日子……”
謝執淡淡笑開:“這不關男女的事,關你我的事。當時你愛慕星寒,所以你愿意為他拋下一切。但我又不愛你。”
孟心婉:“……”
他說話可越來越直接了。
她這下是真的不知道該接什么話好了。
尷尬的氣氛迅速在這片區域里蔓延開。
她真的不知道還該怎么向他表述她心底的意思,但又不甘心就這么灰溜溜地走。
就在這時,開門聲傳來。
謝執和孟心婉抬頭看去。
謝寧珺手里拿著把雨傘,往下滴著水,褲子也濕了大半。
謝執看了一眼地上的水漬,還有謝寧珺濕漉漉的鞋……欲言又止片刻,最后只是淡聲問了句:“外面下雨了?”
謝寧珺點頭:“下得很大。”
她將雨傘撐開,放在門口晾著,直接走進來:“我拿點東西,待會兒就走,你們繼續。”
她進了放資料的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孟心婉全程都盯著謝執,看他的反應。
她真的驚住了。
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他有潔癖的,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自己的地盤有水漬?
是他真的變了嗎?
不過謝寧珺突然回來,倒是打破了一直的尷尬氣氛。
孟心婉突然想起自己要說什么了。
“我還記得我們倆剛認識的時候,誰都說,我們倆一模一樣,都說我們倆就像彼此的影子。”
謝執緩緩點頭:“是。”
那時候他們倆都追求完美,極度好勝。
就算是不擅長的領域,也要逼迫自己一遍一遍去突破,因為接受不了自己成為第二。
他們還做什么都嚴格按照規矩。
自從上學時學過醫生的洗手流程,這么多年來沒有一次是隨便洗洗,每一次都是嚴格按照繁瑣的流程洗手。
當年謝執不懂,就覺得他們倆好像啊,和平常人格格不入的他,終于找到知己了。
后來他課余時間修了心理學,才知道,他們都是病人。
都是由于對自我過分苛求導致的偏執型人格障礙。
敏感,多疑,長久記仇,沖動。
只不過,他學了專業知識,可以自己調整。
就算調整不好,還會隱藏。
孟心婉不行。
她會將怨氣累加發酵。
她沖動起來,會殺人。
慕星寒的事……他不說,不代表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也承認我們以前很相似對吧?”孟心婉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那現在呢?”
“現在都變了。”謝執說話的語調不疾不徐,一如他面對患者。
“不是變了。”孟心婉想到謝執之前謝寧珺和他相處時的默契……
“是被另一個人取代了。”她抬頭望向緊閉的辦公室門,“你和她,就像彼此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