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珺坐到孟心婉身邊,湊近她問:“你老公還活著,對你而言是好事還是壞事?”
孟心婉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大了。
她下意識瞥了一眼謝執。
見他也在看自己,她匆忙將目光移開。
然后慌張坐直,手不自然地搭在腿上,扯了抹笑:“好事啊,我總不能希望我孩子的爸爸去世吧。”
謝寧珺直白地問:“但是你看起來很緊張很害怕,怎么啦?人其實是你……”
“你胡說什么?”孟心婉被戳中心思,著急地吼了她一聲。
剛吼完心里就后悔了。
怎么能在謝執面前,這么對待他的人呢?
她又注意了一下謝執,見他一如既往的平靜,這才稍稍放下心。
她扯了抹苦澀的笑,連忙跟謝寧珺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吼你,我只是太急了……我當然希望他活著,我只是經歷了大起大落,心情一下子平復不下來。”
“那你……”
謝寧珺還要問,謝執忽然強行把她拉起來:“走了,多嘴。”
謝寧珺不解地看了看他,沉默期間已經被謝執拉上了電梯。
上頂樓的期間,謝寧珺一直等待謝執主動解釋,他為什么不讓她多問。
可一直到了頂樓,電梯門開了,他也沒說半個字。
謝執帶頭走出去。
謝寧珺卻沒動,她又按了剛剛的樓層。
既然謝執不說,那她就要去把她的疑惑追根究底。
就在電梯門即將合上時,剛走出去的謝執又回頭,一把按住了電梯門:“你還想過去?”
謝寧珺點頭:“我也看見了她老公手腕腳腕上的淤青,這顯然是被人綁過。你以為當時你故意支開我讓我去叫救護車,我就注意不到了?”
謝執無奈地看著她:“可他們的事,與你利益無關,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謝寧珺抬眼瞅他:“那我干什么關你什么事啊?還是你怕我發現她想綁架殺害她老公,你不忍心她去坐牢?”
“……”其實謝執自然一早就知道孟心婉有問題了。
因為她分明也會急救,但她居然什么都沒做,就白白在那兒等著他過去。
可不管她有任何目的,這也和他這個外人無關。
他一不是警察二不是法官,該不該清楚地了解一件事,全憑他自己內心的偏向。
每個人做事都是利己的。
對自己沒好處的事,為什么要去做?
總之他長這么大,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是純粹的利他。
可他弄不明白,為什么謝寧珺就不利己?
她做的那些事,對她分明沒有半點好處,只會帶來無窮無盡的災禍。
謝寧珺以為謝執一直攔著她,不讓她盤根究底,是怕她查出人是孟心莞殺的,會害得他的白月光去坐牢。
但她做所有事,也就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回家,而不是跟法官似的去維護司法。
如果孟心婉真的有殺人的念頭和行為,謝寧珺也沒打算去舉報她,只是想拿她的秘密威脅她……回家成功率不也挺高?
“行了,我就算發現她什么秘密,我也不會傷害她,你放心好了。”
她拿開謝執的手,按上電梯門。
謝執與她之間的視線,被電梯門突兀地遮擋,他的思緒也被生生扯了出來。
他本想著,很快就能查出她身上的秘密。
但接觸這么久,什么都查不出來。
她好像一座旋轉的小星系,渾身都是看得見摸不著的謎團,卻擁有令人沉溺的強大引力。
樓下。
孟心婉在慕星寒的病房前走了好幾圈,心里越來越不安。
醫生居然說慕寒星預后很好?要不了多久就會醒?
他一醒來,就不會捐骨髓給小杰了,自己有殺人未遂行為,肯定要坐牢,那就沒辦法照顧小杰了。
他這個親爸都要眼睜睜看著小杰死,還不知道小杰落在他手里能活多久!
不行……不能讓他醒過來。
孟心婉不停地在腦海中回憶自己以前學過的醫學常識。
高血壓不能捐造血干細胞,其實是因為血壓異常的人都不能輕易抽血,但對受者其實沒多大傷害的。
而且慕星寒是大腦缺氧導致昏迷的,現在正在輸氧。
如果能夠讓氧氣持續不足,他很可能會腦死亡。
思前想后,孟心婉決定拼一把。
她忽然攔住剛從病房里出來的護士:“護士,我現在可以進去見我老公嗎?”
護士點頭道:“可以,但是不要打擾他太久,他現在很虛弱。”
孟心婉感激道:“我知道了,謝謝醫生,我只是想進去跟他說些話。”
等護士離開后,她推開門走進病房。
她不動聲色地在病房里張望了一會兒,很快記住了幾個監控鏡頭的位置。
她坐到慕星寒床邊,握住他的手,悲傷地看著他:“老公,你快醒來啊,不要丟下我和孩子兩個人……”
“老公……”他趴在她老公身上,失聲痛哭。
她用自己的身體,嚴嚴實實地遮擋住攝像頭,也遮蓋住自己的手。
然后……那只被遮住的手,死死捏住了慕星寒的氧氣管。
慕星寒忽然睜開了眼,四肢痛苦地抽緊,氧氣面罩下的嘴巴大張著,死命想要呼吸!
可沒一會兒,就已經不再掙扎了。
孟心婉等他徹底沒動靜,連忙出去喊:“醫生!醫生!我老公出情況了……”
幾個醫生連忙沖進來,稍作檢查后立馬開啟搶救。
謝寧珺從電梯里出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番混亂的場面。
她疑惑地看著病房外面焦急等待的孟心婉。
自己走的這短短幾分鐘里,發生了什么?
忽然,她看見孟心婉的視線好像不是她老公,而是被醫生放到一旁的氧氣管。
謝寧珺也特意仔細觀察了一下,好像也沒什么特別。
她暫時什么都沒說,也坐在長椅上,等待醫生最終的結果。
孟心婉看了好久,才意識到旁邊站了個人,抬起頭疑惑看去。
謝寧珺早就想好了借口:“是謝院長讓我來關心關心你們的情況。”
孟心婉扯了扯唇角:“多謝他了。”
兩個人又沒話了。
靜靜等待了很久。
醫生終于推門出來。
“對不起……”這一次,醫生臉上是明顯的失落,“我們已經盡力了,患者已經腦死亡了。請節哀。”
孟心婉愣了愣,連忙捂住臉,失聲痛哭。
謝寧珺直勾勾盯著她看,她的表情被遮蓋得嚴嚴實實,唯獨露出了一點點唇角。
微微上揚。
她在笑啊!
謝寧珺看傻了眼。
她第一次在別人身上體會到,什么叫嘴角比AK還難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