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長山和趙香秀的相看十分順利,半下午的時候,譚媒婆便再次登了門,說趙家那邊很是滿意,若是褚家這邊也點頭,那接下來便要先把這親事兒給定下來了。
薛長山自是滿意的,那姑娘長得白凈,笑起來臉上還有兩個小酒窩,說話也是輕輕柔柔的,比他見過的所有姑娘都好看。
褚義小兩口對趙家也是滿意的,母女三人瞧著都是實誠的,說話做事兒也都有分寸得緊,最重要的是薛長山也滿意,那這事兒還有什么還猶豫的,自然是早些定下來的好。
薛長山的婚事有了著落,接下來便是褚禮了,譚媒婆得了褚家的好消息,便去了白家,準備趁早叫兩家相看一番,若是成了,那她這次的媒人禮,定是少不了。
褚禮和白家小姐的相看地點,是白家選的,定在了褚禮的畫室,這日一早,沈鹿竹和褚義兄弟倆便到了畫室,巳時不到,便瞧見白家老爺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一對母女。
褚義忙上前打了聲招呼:“白老爺。”
原本還在一旁沒出聲的褚禮聞言,頓時瞪大了雙眼:“你們不是那天的……”
白老爺像是預料到了褚禮的反應,帶著妻女和褚義、沈鹿竹見過禮后,便來到了褚禮面前:“是我。”
原是早在和褚義約見前,白家三口便一起來過褚禮的畫室,瞧過褚禮的畫后,白家老爺還纏著褚禮,問了許多刁鉆古怪的問題。
褚禮自是不卑不亢地一一化解了,白家老爺和夫人對這個有禮謙卑的小伙子很是滿意,白慕青對眼前這個能畫得一手好畫的少年郎,也很是仰慕。
不過對褚禮的滿意,并不能抵消白家老爺對褚家的為人的擔心,于是便叫譚媒婆給褚家提了那么個奇怪的要求。
才短短的幾天,褚禮和薛長山的婚事兒便都有了著落,褚三叔總算是得愿以償了。
褚禮和薛長山同年,又都定下了親事兒,沈鹿竹打算都在今年把兩人的婚事辦了,于是便一邊和譚媒婆商定接下來的流程,一邊張羅著修繕自家的宅院。
褚家的東西兩院還是當年褚家搬到縣城前修繕的,這幾年雖說維持得不錯,可結婚的新房總是要翻新一下,再換些新家具才成。
修繕房屋,購置家具,還要置辦聘禮,忙活著兩人的婚事兒,前面鋪子里的買賣也不能停,褚家這一忙,便忙到了八月。
過了沈鹿竹的生辰,八月初八便迎來了薛長山大喜的日子,出門迎親前,薛長山跪在褚義和沈鹿竹面前,磕了三個響頭。眼角含淚道:“長山今后定會將師父師娘當做親生爹娘一般孝敬,若是做不到,便天打五雷轟,讓我……”
話不等說完,便被褚義打斷道:“大喜的日子,說的什么話。”
沈鹿竹也道:“你有心,我跟你師父是知道的,快去迎新娘吧,別耽擱了吉時。”
褚家院子這日足足熱鬧了一小天,直到褚家待這兩個徒弟好,有些淵源的便都來討了口喜酒吃。
新婚第二日,新婚的小夫妻倆向家中長輩敬了茶,趙香秀又親手奉上了自己給褚家每一位做的新禮,出嫁前趙家阿娘曾告誡過她,未來夫婿是個可憐的,沒有至親在身邊。仦說Ф忟網
既然褚家對他好,那自己就要把褚家當做自己的婆家,把師父師娘當做自己的公婆一般孝敬才成。
收了新媳婦的禮,待眾人散去,沈鹿竹將小兩口拉到自己的身邊,拿出了個沉甸甸的荷包遞到了趙香秀的手中。
“長山,你和長林在家里這么多年,除了些零用錢,師父和師娘從來沒有給你結過工錢,其實不是沒有,只是師娘怕你們年紀小,守不住銀子,幫你們倆都存著呢,如今你成了親,有了娘子,需要花銷的地方多,也該學著自家管錢了。
師娘今兒就把這錢給你們夫妻二人,今后每個月的工錢,便和伙計們同一天結,至于長林的,還是我幫他收著,等他日后也成了親,便一起給他。”
薛長山看了看妻子手里那個沉甸甸的荷包,伸手拿過放在沈鹿竹和褚義中間的方桌上:“師父師娘,這些年家里供著我們兄弟倆的衣食住行不說,師父還教了我們手藝,如今又是仰仗著師父師娘才成了親,這銀錢徒兒是萬萬不能收的。”
褚義故作嚴肅道:“這是你的工錢,如何不能收?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難不成你想今后給自家娘子買個首飾的銀錢都拿不出?”
薛長山側頭瞧了瞧新婚妻子,又看了眼自家師父,皺著眉還是搖了搖頭。
沈鹿竹再次拿起荷包塞進了趙香秀手里,見她推拒忙道:“香秀你別聽長山的,這銀錢你得收下,不瞞你說你師娘我是個懶人,給這臭小子管賬的活兒,我是早就做膩了,更是不想今后你們連去集市上轉轉,都要來和我說一聲,這銀錢你收好,全當是替師娘我操心了可好?”
“師娘……”
趙香秀喃喃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地瞧向自家相公。
見薛長山又要開口,沈鹿竹忙道:“長山你這是跟師父師娘見外了?香秀你別看他,就聽師父和師娘的,把這銀錢收好,今后就把這當做你自己家一樣,不用拘著,無聊了就來找我,咱們娘倆也好搭個伴去街上轉轉。”
見薛長山還有些猶豫,褚義便道:“好了,大喜的日子,帶著你娘子把家里熟悉熟悉,你師娘把明兒個你們回門的禮備好了,你們二人等下也去瞧瞧,缺啥少啥今兒也好去街上買回來。”
忙完了薛長山的婚事,緊接著褚家便又準備起了褚禮的婚事,好在日子離得不遠,不少事情準備起來,也算是輕車熟路了。
中秋節的次日,八月十六,褚家再次辦起了喜宴,慶祝褚家二爺迎娶白家幺女。
白慕青對于嫁進褚家,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的,毫無疑問的她是心儀褚禮的,這個未來夫婿是個有才情,又謙遜有禮的兒郎,和她以往相看過的那些,或是紈绔或是自視清高的學子,都全然不同,就連一向挑剔的自家阿爹,在見過褚禮后,都被是滿口的贊譽。
可褚家到底和白家不同,白家不說是書香門第,家中無論長幼也都算得上是飽讀詩書,褚家卻是從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戶,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局面的,白慕青深怕自己無法融入褚家,她可是想好好和褚禮過日子的。
哭嫁、出門、迎親、拜堂,白慕青就這樣懷著忐忑和激動,一路被褚禮和譚媒婆送進了新房。
褚禮還要和兄長一起招待外面的賓客,沈鹿竹便帶著趙香秀端著吃食走了進來。
白慕青見人進來,忙局促地站起身來:“阿嫂。”
“別緊張,快坐下吧,從早上折騰到現在,我想著你定是餓了,給你端了些吃食還有涼茶,要是還缺什么就跟我說。”
說完,沈鹿竹又介紹起了身旁的趙香秀:“這是香秀,長山的媳婦兒,你們年紀都差不多大,以后也能做個伴兒,不過按家里的輩分算,她該喚你一聲師叔母的。”
嫁進褚家一旬,趙香秀雖也還在適應褚家的生活,不過卻已經比剛成親那兩日熟悉了許多,人也更放得開了,聽沈鹿竹介紹完,便率先上前見了個禮:“香秀見過師叔母。”
白慕青是知道香秀的,月初她阿爹阿娘還來褚家參加了喜宴,于是忙回了禮。
怕有自己在白慕青會拘謹,沈鹿竹索性便只留下兩個剛嫁進褚家的小媳婦兒,叫她們自己熟悉閑聊去,自己則回去院子里,招待來道賀的親朋。
一個月內,褚家連辦兩場喜事兒,這接親的陣仗更是一場比一場熱鬧,連帶著褚家一眾親朋的臉上,也都是喜氣洋洋的,仿佛從年前的那場雪災后,褚家的好事兒便接二連三的上門。
褚家這邊喜氣洋洋,視他們為眼中釘的褚阿爺一家,尤其是王氏和褚仁,心中更是憤憤不平。
王氏在知曉褚禮娶的是白家姑娘后,更是怎么瞧小兒子褚志兩口子都不順眼,甚至都動了休了另娶的心思。
褚志比褚禮大上兩歲,讀書不如自家兄長,性子也有些膽小怯懦,王氏對這個兒子一向不太重視,四年前便在村里定下門親事,早早成了親。
可是同樣都是褚家的子孫,褚禮和褚志讀書又都沒讀出什么名堂,褚禮娶了個進士老爺的閨女兒,比褚仁媳婦兒那個秀才閨女兒都不知道超過多少,就更不用說小兒子那個鄉下丫頭了。
王氏如今瞧兩個媳婦兒是哪哪都不順眼,原先褚仁還只是秀才的時候,配給李氏這個秀才的閨女兒倒是也還相稱,可如今褚仁已經是舉人了不說,還在縣衙謀了值,再加上李氏如今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性子,和她那個吃穿都在自家的老娘,王氏是怎么瞧都不順眼。
可王氏剛和褚仁提了嘴,便被自家兒子給堵了回去:“阿娘你是不是糊涂了,李氏休不得!”
“為啥休不得,她如今哪里還配得上你。”
“李氏給咱家生了兩個男丁不說,如今李家也沒了,有所出無所歸,便是犯了什么錯,也是萬萬不能休的,您老要是想叫我這官當得順利些,就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王氏心氣不順,一想到褚禮那個阿爹是進士的新婚妻子,她就心中憋悶:“李氏不成,那老二那個……”
“阿娘,就算你做主給褚志休了妻,他也娶不到一門比那頭門第更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