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劉小樓就覺得五娘離自己很遠,到了今日面對面,才感覺五娘離自己似乎近了一些。
有些時候,與人是近是遠,其實與信心有關。
當年的劉小樓沒有一點自信,所以遠,如今有了幾分自信,所以覺得近。
但近歸近,要把一個金丹高修,一個很有可能馬上就要進入金丹中期的高修真正視為前妻,他還是做不到。
所以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兩人對坐,酥酥沏上茶來,然后退到門口處繼續烹煮茶水,不時回頭看看劉小樓。
劉小樓顯得有些拘謹,五娘反而要自然一些,微笑著詢問:“真元凝膠了?”
劉小樓點頭:“是。”
五娘偏著頭思索道:“我記得他們跟我說,你是三年前入了中期,這才三年就凝膠了?大多數人,單是煉成罩子都要三年以上。”
劉小樓解釋:“我去年不是南征蒼梧嘛,立了些功”
酥酥在門口插嘴:“姑爺,南征好玩嗎?”
劉小樓笑著講述了自己組織一干客卿南下三山,繼而征討灌江,最后前往蒼梧談判的故事,講到在蒼梧山差點被斬首的時候,五娘和酥酥情不自禁掩口驚嘆,等聽到他說,拿出休書展示,蒼梧兩位長老便刀下留人一節,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最后,劉小樓總結道:“亂糟糟的,說不上好玩,對了酥酥你現在修行厲害了,也是蘇家的好幫手了,一定有機會上陣的,到時候就知道了。”
酥酥吐了吐舌頭:“我還是躲在姑娘身后吧。”
劉小樓接著說起自己的破境:“然后我用這些功勛去青玉宗換了六甲胎神煞,他們侯長老和我言談相合,就隨口傳了個意象法門,這個法門非常適合我,閉關六個月,不僅煉出了罩子,更是直接凝膠。說起來,也算是個機緣吧。”
五娘點了點頭,又道:“九妹的事,還是得謝謝你。”
劉小樓不太自然:“謝我?這個,謝什么啊,呵呵”
五娘道:“她告訴我了,雪豹是你幫她抓的,原本想抓的是雪精羚,我當時就跟她說,雪精羚不適合她,她還不信。現在的雪豹就很好,上階魂獸,就算在委羽宗里,也是頭一等的,再往上就是天階了,那些麒麟獸、玄龜之類,世上皆無,只有虛空裂縫中偶見其蹤”
接著,五娘被劉小樓勾起了談興,跟他講了幾次赴虛空裂縫中的所見所聞,包括進丹霞洞天的裂縫,進委羽洞天的裂縫,聽得劉小樓津津有味。
講了半個多時辰,五娘才收了話題,道:“我下月將要閉關,這次是去羅浮的虛空裂縫,南方火烈,浮山的南明虛空比較適合我的功法,希望在那里能夠有所突破。”
劉小樓請教:“聽說金丹初成,駁雜不純,煉金丹時有兩法可用,一是煉丹如煉金石,二是直接去煉本命法器,究竟哪種方法更好?”
五娘道:“這就是內丹法和外丹法的區別,談不上更好,只有適合。直接煉丹,將雜質去除,此內丹之法見效較慢,勝在穩,將來對本命法器的依賴也有限度;本命法器為金丹之魂,只煉法器也可煉純金丹,用這種外丹法磨礪金丹,進度快,但金丹與本命法器行若一體,若法器受挫,則金丹易損,當然,磨礪出來的本命法器也較強,一般劍修都會選擇外丹法。”
劉小樓問:“然則五娘用的是什么法?”
五娘道:“我用的是外丹法,我雖不是劍修,但芙蓉火焰刀火精已成,走外丹法更利于火精培育,最終生化成嬰。”
劉小樓早知五娘有宏愿在心,但還是第一次從她口中親耳聽到元嬰之望,感覺她說得十分平淡,就好像將來必定水到渠成一般,心下復雜難言。
五娘又道:“我已將芙蓉火焰刀煉至極純,火精極烈,再無可進之余,故此準備閉關,將金丹化為內外兩層,這個你知道了吧?”
劉小樓點頭:“外層極堅,內層極柔,形如雞子,內外分明,此金丹中期之像。那如何才能判斷,金丹已經煉至極純?”
五娘道:“金丹極純之象,各有各的丹道,我之丹道,為丹無意動,如入死地,此入死地而方后生。”
劉小樓追問:“什么是丹無意動?”
五娘解釋:“丹之初成,有旋轉、有顛簸、有震蕩、有翻轉,隨神念游走于氣海之中,你想到它在哪里,它便在哪里,并且一定在以各種方式動彈,此為意動。如今它就在氣海中央,無論怎么意想,都一動不動,如入死地,但我卻知它沒死,而是準備爆發更大的活力,這就是丹無意動,入死地而方后生之意。”
劉小樓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無限神往:“也不知我這一輩子有沒這個福分,養個丹出來。”
五娘微笑鼓勵:“你氣海已見其形,真元已然凝膠,需要做的,就是以充沛的靈力繼續凝煉、壓實,令元膠滯澀,凝滯到極處,實無可實,會在某一刻聚合為丹。其他都不用想,能否結丹,只看氣運。我相信你的氣運,能從當初一路走到今日,你的氣運一定很盛。”
這是五娘頭一次和劉小樓說那么多話,更是她頭一次認認真真向劉小樓講授修行經驗,令劉小樓頗有幾分受寵若驚之感。
一直談到天色漸昏,有人叫響了晴雨芙蓉園的大門,說是請五娘和姑爺赴家宴,兩人這才起身下樓,由酥酥在前引路,來到瓜蘆堂。
瓜蘆堂上燈火通明,擺了十多桌圓席,入席近百人。這是真正的家宴,不僅大房、二房在家的都到了,宋伯為首的大管事們也都到場上了宴席,入了筑基的酥酥在蘇家地位飆升,如今已經算是宋伯之下的四大管事之一,自然也得了一席。
主席上照舊是家主蘇至、蘇尋和五娘蘇汐為首,四位蘇家高輩分的太爺,以及劉小樓這個主客兼半個家人,圍坐一起,分外熱鬧。
劉小樓就坐在蘇五娘旁邊,五娘不時側身沖他笑一笑,布個菜。天地良心,當年夫妻時,劉小樓可從沒享受過這待遇,沒想到今日有這福氣,當真是誠惶誠恐。
一個金丹伺候自己吃飯,能不誠惶誠恐嗎?
“吃個鰲腿……上次帶回去的靈鰲還有剩么?這次再抓些回去……”
“這條龍須金鯉很肥,四太公親自釣起來的,小樓你嘗嘗,對了,也帶幾條回去,讓四太公去釣,四太公?”
“呵呵,小樓,老頭我用的是連珠桿,你就瞧好吧,一天時間,至少給你釣八條走!”
“小樓……八郎給你敬酒來了……也是二叔的意思……我幫你倒上……”
“沈家那孩子你不管管嗎?喝那么多……小樓……我可管不了……當然去過委羽山,但我去的幾次都直奔蘇叔父去了,沒怎么和沈家人打交道……”
“酥酥,蔡家那孩子什么時候來的?他家大人來了么?你去問問……”
“兩個小孩子喝那么多?小樓你真不管嗎?酥酥,找找蔡家大人,誰帶他來的?怎么這么喝……”
“好了,不用問了,找人把他們扶下去,灌點醒神湯……先送煙雨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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