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朱元紫的身份是降人客卿,而除夕宴上一同守歲的方不礙、星德君夫婦、劉道然夫婦都是勝利方,但他們依舊不自覺的將這位降人客卿的地位默認為劉掌門之下的第二位,比老葫蠹都要高,不為別的,就是一個修為的問題。
如朱元紫這樣的筑基后期,在很多宗門,甚至包括一些附庸大宗里,都是頂梁柱了。
因此,劉小樓破境后期,對三玄門的意義可謂巨大。
宴席上,劉小樓講述了自己閉關破境的體悟過程,把煉化氣海罩子、凝煉真元為膠的感受都分享了一番,除了那個長長的夢像之外,其他方面的心得都沒有保留,包括氣海凝膠之后黃龍劍訣在氣海中的溫養問題,修持本命法器和修持氣海之間的關系,劉小樓也都有所思考。
但他也坦言,筑基之后的修行,自己也還需要再琢磨一些時日,所以有不到之處,也請朱元紫等人不吝指出云云。
分享修行體驗,好處不言而喻,是每一個宗門世家都竭力維持的傳統,三玄門這兩年也漸漸步入這項傳統之中,在場的每一位都聽得十分認真。
宴席過后,管事和仆婦們在殿前的空地上燃放煙花爆竹,孩子們拍手歡呼,乾竹嶺上張燈結彩,歡天喜地。
而烏巢坊方向則更為熱鬧,站在乾竹嶺的崖邊,就能看到一團團巨大的煙花從坊市那邊沖天而起,照亮了夜空
年后的幾日,朱元紫帶著茂娘和朱靈子,在烏龍山峰谷洞澗中四處游玩,尋找合意的地方,但找來找去,最終也沒有拗過陪同的葫蠹老道,這老道用不停的嘮叨和極好的耐心,最終勸得茂娘同意,在鰱魚潭邊營建別鄴,與葫蘆觀的嫻道人做了鄰居。
接著,葫蠹老道又親自引見了一位烏巢坊的大匠給朱元紫,這位大匠看在葫蠹老道的面子上,給朱元紫打了個大大的折扣,包工包料,半年完成鰱魚潭莊園的營造,只收白銀一千八百兩。
想方設法搞來營造工圖看了以后,劉夫人氣得想去山上找劉小樓,最后被劉道然死死攔住,翻來覆去,劉道然只說了一句話:“與你何干?”
朱元紫在烏龍山游山玩水的這兩天,劉小樓抽出空來,專門聽劉道然稟告了瀧泊谷大陣的布設情況。在他閉關的頭三個月里,大陣的煉制十分順利的完成了,陣法的布設效果也非常好,基本達到了劉小樓設計的八成左右,讓鄭懷非常滿意。
財大氣粗的鄭懷又為此撥出一百塊靈石,厚贈參與的各位陣法師,因此,劉道林、高長江、白序和左師他們同樣很滿意。
“左師和白序回去了?”
“走是走了,倒沒回去,他們之后又去了江南那邊,也不知現在如何。”
“這兩人如此勤奮嗎?”
“喏,這是多剩下來的二十五塊靈石,掌門收著吧。”
“你自己的那份呢,拿了沒有?”
“我自己已經拿了酬勞,三十塊靈石,頭一等的。星德君那邊拿了二十塊靈石,算次等。”
“你運籌協調,很不容易,再拿十塊,剩下的我收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哈哈。”
“道然,你的筑基丹”
“掌門不必掛懷,若是有機會,可以先考慮星德君,他們夫妻倆看似有門路,實則周家家大業大,人也多,哪里就會那么容易給他們弄到筑基丹呢?何況他們現如今常住烏龍山,多半算是咱烏龍山的人,周家別的都好說,筑基丹上恐怕不會那么大方。至于我,元宵之后要回平都山,我兄道林上月來信,說今年春應該有機會。”
“如此道然,你不用著急,平都山那邊好生努力,我這里也會同時想辦法,不僅是星德君,還有你,甚至嫂夫人和七嬸,我都想著的。”
過了初三,朱元紫就告辭了,攜茂娘返回灌江,在他離山之前,當著他和茂娘的面,劉小樓在大殿里辦了個接收弟子的儀式,收了朱靈子為三玄門弟子,按入門先后,雖然比黃羊女大兩歲,修為也高出一大塊,卻算是三玄門的小師妹。
說實話,朱靈子的這種修行狀況,劉小樓也好、朱元紫也罷,都不是特別看好,因為她修為進度太快,實則有強行消耗天賦的苗頭,從她斗法虛弱,煉氣八層斗不過煉氣六層的周瞳,便可見一斑,將來成就有限,恐怕筑基都難。
所以只是收了她入門,沒有讓她拜師,朱元紫倒也沒再強求——他將朱靈子送來烏龍山的本意,就不是修行,而是為了她能平安的活下去。
朱靈子和父母分別,心里很難過,只是好不容易從家里“逃”了出來,讓她再回灌江,她可是說什么都不敢的。好在別鄴馬上就要開工,鰱魚潭這里忽然就成了她的心里寄托之所在,見天的往這里跑,一處一處怎么都看不夠,看累了,剛好去旁邊葫蘆觀里和嫻道人作伴,再沒人刻意欺負她,日子比之前舒暢不知多少。
劉小樓也是初三當晚離開的烏龍山,先去了一趟四庫樓,見了馬掌柜,然后抓緊趕路,趕在初五前夜抵達委羽山。
整束衣冠,來到山北麓,眼前一片宮觀,云霧繚繞,卻沒什么人。
這里便是委羽洞天的山門所在,宮觀是實實在在的,宮觀前的牌坊也不是虛假的幻象,但如果沒有腰牌或者有人接引,就永遠只能看而不能進。
來到第三道牌坊下,輕叩“翮遺仙洞”的羽字,兩道空靈之聲響起,如同仙鶴鳴唱。
少時,有個約莫十來歲大小的鬟髻童子從牌坊內的花徑上走出,來到牌坊外,抱拳問道:“客從何來?”
劉小樓抱拳回禮:“某是湘西烏龍山三玄門劉小樓,特來拜望水羽峰蘇前輩。”
那鬟髻童子顯然沒聽說過他的大名,問道:“可有拜帖?”
拜帖就是主人家給的帖子,持帖可以進門。
他可沒有拜帖,這次來,也是想給未來的老丈人拜個年,通報一下自己的修行進展,屬于臨時起意,當下道:“這位高童,我乃水羽峰蘇九娘的……那個……嗯,姐夫,你去問一聲便知,我是來走親戚的。”
那童子:“”
劉小樓見他有些發呆,進一步解釋:“姐夫,我,劉小樓”
那童子忽然暴怒:“賊子安敢占我便宜,照打!”
這童子一觸牌坊上的“仙”字,一道白光便憑空生成,如同鞭子一般抽向劉小樓。
劉小樓頓感一股巨力卷來,路上還引以為傲的筑基后期修為,在這道白光前竟是半分作用也起不到,沒有絲毫抵抗之力,心念電轉之間,落暉衣上身,琉璃盾飛出,構建兩層防護。
“啪”的一聲,白光結結實實抽了上來,劉小樓頓時騰云駕霧,飛出數十丈外,好在兩件護身法器都很是不俗,沒有當場受傷,但灰頭土臉吃了個大癟,卻是免不了的。
劉小樓驚怒交加,爬起來喝道:“你這賊廝,怎么敢動手打人?我是水羽峰蘇家人,貴客!”
那童子惡狠狠道:“我便是水羽峰蘇家人,怎么沒見過你這個蘇家人!”
劉小樓叫道:“我真是蘇九娘的姐夫!”
那童子啐道:“我是你姐夫!”
劉小樓怒道:“你這屁孩子,這么說話的嗎?你出來,我替你家大人教訓教訓你!”
那童子在牌坊下罵道:“哪里來的賊廝,也敢在我委羽山撒野,想挨教訓么?你過來!”
“你出來!”
“你過來!”
“你出來!”
“你等著!”
劉小樓見他轉身往回跑,恨恨道:“看在水羽峰的面子上,今日且饒你一回,下回再敢如此,必不與你相干!”
所謂見好就收,那童子既然認輸逃了,他自然也不好步步緊逼,畢竟這里是委羽山,不是別的普通地界,所以劉小樓得饒人處且饒人,先退出山門,來到山外,準備重頭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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